忘记了曾经在哪里听到一个段子,说是提醒男生们别在冬天谈恋爱,因为要送女生很多礼物。
我听到后的第一反应是促狭地笑。好像是啊,圣诞节、元旦、春节,甚至情人节,都是在白雪的映衬下从而显得浪漫了许多的节日,对于恋爱中的男生女生来说就更具有纪念意义,送礼物变得理所应当又应景。
想必我们都对收到礼物感到幸福,落在手中的物件分量再轻,也抵不过我们收到的其实是一颗心的事实。
我对这种心意的最深切的认知,是在我24岁本命年的时候。
本命年有穿红的习俗,但在我这样习惯了飘荡的人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对宿命论的敬畏,我固然对此不以为意。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母亲上心了。
说来奇怪,很多老辈人都推崇本命年要穿红的习俗,但偏偏母亲不属于这一类人。母亲是一个性格有些矛盾的人,脾气大却也心思柔软,为人质朴却也要强,在面对一些让人光火的人事时,她常说的就是:“我就不信了……”这个只相信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女人,一直都呈现出热火朝天的生活劲头,即使境遇再逼仄,也大刀阔斧、无所畏惧地挺进。
整个家庭粗犷型的生活氛围,加之从少时起就因为求学而常常与父母离散,使得彼此对于节日、生日之类的日子没存下什么特殊的念想,并不重视。所以那个冬天的早晨,当我陪着母亲去市场买东西,被她拉着停驻在卖小女孩用的那些零碎的摊位前,我心里的震撼不是一星半点。
冷风把摊位前面垂下的桌布一角吹拂得微微荡起,母亲一言不发地在摊位前挑拣了一会儿,最终选定了一串红色的手串。平时勤俭持家的她,这次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爽快地付了钱,然后把手串轻轻地戴到我的手腕上,说:“本命年要穿红,戴着这个吧。”
我突然间感觉鼻子酸得难受。
手串的材质是廉价的塑料水晶,红得鲜亮耀目,细究起来,并不太好搭衣服。但那一年里,我整日不离手地戴着,发呆的时候也习惯性地来回搓弄它,它甚至也临时充当过头筋。
许多年过去了,手串依旧被我悉心保存着,陪我听过盛夏的雨声,也陪我尝过寂寞月夜的泪水。它让我感到甜蜜又心酸——它是母亲送给我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我由此看到了母亲心里玲珑剔透的一面。而同时,它还是我24岁那年的母亲开始走向衰老的征兆:不信命的她,开始有所畏惧了,于是需要依靠一件象征性的东西来确保女儿长安。人只有到老了的时候,才会这样吧。
我想,如今母亲恐怕不大相信我会把那串手串保留到现在,在漫漫时光里,在世事辗转间,它太微不足道了。就像在变凉、模糊的时光里,我们很轻易地就会舍弃掉那些曾满载他人心意的礼物,一颗心的重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我们的心间变得越来越轻……
可归根结底是在于人吧,有些礼物怎么也舍弃不了,有些人怎么也挥之不去。或许,渐渐地,礼物倒可以用来检验一个人在我们心中到底有多重要,看着那些不复光鲜的礼物安然地睡在时光深处,就知道生命中哪些人与我们是一生一会,哪些爱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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