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惨惨想立即投河 切切要急忙救命
Ｗ河是条不宽的小河，十年倒有九年水流平缓，性情温顺。今年入夏以来，上游地区下了几场大雨，所以它也发了脾气：河水猛涨，激流狠狠地拍打着堤岸，吼叫着向下游冲去。
王玉山徘徊在河堤上。他的心里象挂着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又象装着二十万只老鼠，百爪抓挠。一个折磨他很久的、百思不解的问题又重新困扰着他，折磨着他。他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生在红旗下，长在这穷乡僻壤中。我亲眼见到家乡的贫困，亲自尝到了贫困的滋味。……多亏党月月给我助学金，我才得以念完初中。为了报答党的恩情，我立志回乡务农，改变家乡这贫困状态。这有什么错？！他抬头望望浮云正在飘动的天，低头看看黑沉沉的地，回转头瞧瞧奔流不息发白的河水，默默地发问：“你们说，我错在哪里？”“我错在哪里？！”他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这深沉中略带稚嫩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传得很远。然而天不作答，地不作声，河水照样地吼，只有远处屯中的狗汪汪地叫了一阵。他心中感到凄苦，鼻子一酸，一滴滴眼泪又流了出来。也许我说学习“有的人”说的不对，本该啥也不说，默默地回来……即使我有错，造反派们就应该这样残酷的对待我；对待我慈善的兄嫂吗？党的政策哪里去了？
想到兄嫂，哥哥在小黑屋子的地上叹息不寐，嫂子躺在炕上抽泣呻吟的种种幻影浮现在他的眼前。对兄嫂负疚的良心上的自责，又狠狠地咬噬着他的心。“我可怎么办？”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一切，不堪回首；往后看，也觉黑暗无路，他自问自道。身旁的河水仿佛在说：“来吧！只要你两眼一闭，投入我的怀抱，你就会得到彻底的解脱，你的兄嫂也会脱离干系。”巨大的诱惑力难以抗拒，他转身走下河堤，向发白的咆哮的河水中走去。“玉山哪，玉山！你……”嗡嗡响的耳旁传来一个女人微弱的呼喊，象嫂子，又不象。十岁那年，自己得了一场肺炎，发烧到四十来度。昏昏沉沉中，嫂子就这样颤声地叫过。今天白天，嫂子也曾这样喊过。王玉山已经麻木了神经清醒了一下，站住了。是的，我若死了，两眼一闭，啥也不知道了。可是嫂子能经得住这沉重的打击吗？河水仿佛在嘲笑他：“胆小鬼，你犹豫什么？你嫂子在你死后虽然会痛不欲生，但是慢慢会好的。来吧！快来吧！”王玉山两眼发黑，头又嗡嗡的叫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玉山，你要干什么？快出去！”一个女人扯住了他，凄婉地哀告着。他睁开眼睛，回头看去。似梦又不象，一个瘦小的身子就紧贴在自己的身后，拽着他的衣服。啊！又是她，那个声音很熟的女人。这好半天自己已经把她忘了，她是谁？为什么象鬼魂似地跟着自己？月亮又露出了她忧郁的脸。王玉山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这个女人：苍白的蛋形脸上一片恐慌，一双大眼睛满含泪水，正哀求地盯着自己。他的心头一震：原来是她！，
她叫李玉，是李武的妹妹。上小学，念初中，她和王玉山都是同班。同学了九年，他俩摽着劲的学习。每次考试，不是他第一，她第二，就是她第一，他第二。特别是升入初中后，王玉山是班团支部书记，李玉是班长，两人经常在一起研究工作，加上是同乡，二人逐渐建立了纯洁的友谊，互相关怀，互相体贴。
两年前，王玉山提出回乡务农的前夕，李玉曾经苦口婆心地劝过他。那天是星期六，也是个夜晚，不过时间比今天早，天比今天的晴，月亮比今天的高。二人慢步走在从县城回家的路上。王玉山提出了回乡务农，改变家乡贫困状态的打算。李玉不声不响地听完，想了想说：“你的想法不合实际。这是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在在作怪。多少年来，你们屯的人混社会混惯了，这种精神状态是难以改变的，除非社会再来一次变革。你一个人再能干，能顶什么用？我看你还是放弃这种想法，安心上高中，升大学，学到真正的本领，那样会对人民有更大的贡献。”王玉山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你不要小瞧我们屯的人，也不要小看我。一个人的力量虽然渺小，但只要我发挥一个共青团员的作用，真心实意地为大家谋福利，人们会变的。人们是不会甘心总穷下去的！”“你的好心恐怕人们不会理解”李玉不无讥讽地说，“有的人会说你出风头，赶时髦。甚至连我都有这样的看法。”王玉山顺脚踢了下路上的小石头，小石头带着响声滚进了公路下的沟里。他冷笑着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历史会说明一切。我的主意已经定了。”李玉把这踢石头的举动看在眼里，又听到王玉山态度坚决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不再言语了。后来，王玉山回来了，李玉考上了高中，两人再很少见面。天长日久，二人的感情疏远了。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历史似乎证实了李玉当时说的话，“命运”又使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了。王玉山尴尬地想：“这简直是对自己的无情嘲弄。况且她是李武的妹妹，谁又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许是和她哥哥设下一个什么套吧？”想到这里，王玉山极其冷淡地说：“谢谢你的好心吧！你总跟着我干啥？”他挣开李玉的手，回转身，头也不回地又走上了河堤。
李玉站在没膝深的水里，呆愣了一会儿，带着哭音儿说：“玉山，你等一下，你听我说……你等一会儿啊！”王玉山听到这震撼肺腑的叫声，站住了。李玉紧跑几步，扯住王玉山，让他坐下。她也坐到王玉山的身旁，低声地诉说着……
Ｗ河是条不宽的小河，十年倒有九年水流平缓，性情温顺。今年入夏以来，上游地区下了几场大雨，所以它也发了脾气：河水猛涨，激流狠狠地拍打着堤岸，吼叫着向下游冲去。
王玉山徘徊在河堤上。他的心里象挂着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又象装着二十万只老鼠，百爪抓挠。一个折磨他很久的、百思不解的问题又重新困扰着他，折磨着他。他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生在红旗下，长在这穷乡僻壤中。我亲眼见到家乡的贫困，亲自尝到了贫困的滋味。……多亏党月月给我助学金，我才得以念完初中。为了报答党的恩情，我立志回乡务农，改变家乡这贫困状态。这有什么错？！他抬头望望浮云正在飘动的天，低头看看黑沉沉的地，回转头瞧瞧奔流不息发白的河水，默默地发问：“你们说，我错在哪里？”“我错在哪里？！”他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这深沉中略带稚嫩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传得很远。然而天不作答，地不作声，河水照样地吼，只有远处屯中的狗汪汪地叫了一阵。他心中感到凄苦，鼻子一酸，一滴滴眼泪又流了出来。也许我说学习“有的人”说的不对，本该啥也不说，默默地回来……即使我有错，造反派们就应该这样残酷的对待我；对待我慈善的兄嫂吗？党的政策哪里去了？
想到兄嫂，哥哥在小黑屋子的地上叹息不寐，嫂子躺在炕上抽泣呻吟的种种幻影浮现在他的眼前。对兄嫂负疚的良心上的自责，又狠狠地咬噬着他的心。“我可怎么办？”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一切，不堪回首；往后看，也觉黑暗无路，他自问自道。身旁的河水仿佛在说：“来吧！只要你两眼一闭，投入我的怀抱，你就会得到彻底的解脱，你的兄嫂也会脱离干系。”巨大的诱惑力难以抗拒，他转身走下河堤，向发白的咆哮的河水中走去。“玉山哪，玉山！你……”嗡嗡响的耳旁传来一个女人微弱的呼喊，象嫂子，又不象。十岁那年，自己得了一场肺炎，发烧到四十来度。昏昏沉沉中，嫂子就这样颤声地叫过。今天白天，嫂子也曾这样喊过。王玉山已经麻木了神经清醒了一下，站住了。是的，我若死了，两眼一闭，啥也不知道了。可是嫂子能经得住这沉重的打击吗？河水仿佛在嘲笑他：“胆小鬼，你犹豫什么？你嫂子在你死后虽然会痛不欲生，但是慢慢会好的。来吧！快来吧！”王玉山两眼发黑，头又嗡嗡的叫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玉山，你要干什么？快出去！”一个女人扯住了他，凄婉地哀告着。他睁开眼睛，回头看去。似梦又不象，一个瘦小的身子就紧贴在自己的身后，拽着他的衣服。啊！又是她，那个声音很熟的女人。这好半天自己已经把她忘了，她是谁？为什么象鬼魂似地跟着自己？月亮又露出了她忧郁的脸。王玉山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这个女人：苍白的蛋形脸上一片恐慌，一双大眼睛满含泪水，正哀求地盯着自己。他的心头一震：原来是她！，
她叫李玉，是李武的妹妹。上小学，念初中，她和王玉山都是同班。同学了九年，他俩摽着劲的学习。每次考试，不是他第一，她第二，就是她第一，他第二。特别是升入初中后，王玉山是班团支部书记，李玉是班长，两人经常在一起研究工作，加上是同乡，二人逐渐建立了纯洁的友谊，互相关怀，互相体贴。
两年前，王玉山提出回乡务农的前夕，李玉曾经苦口婆心地劝过他。那天是星期六，也是个夜晚，不过时间比今天早，天比今天的晴，月亮比今天的高。二人慢步走在从县城回家的路上。王玉山提出了回乡务农，改变家乡贫困状态的打算。李玉不声不响地听完，想了想说：“你的想法不合实际。这是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在在作怪。多少年来，你们屯的人混社会混惯了，这种精神状态是难以改变的，除非社会再来一次变革。你一个人再能干，能顶什么用？我看你还是放弃这种想法，安心上高中，升大学，学到真正的本领，那样会对人民有更大的贡献。”王玉山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你不要小瞧我们屯的人，也不要小看我。一个人的力量虽然渺小，但只要我发挥一个共青团员的作用，真心实意地为大家谋福利，人们会变的。人们是不会甘心总穷下去的！”“你的好心恐怕人们不会理解”李玉不无讥讽地说，“有的人会说你出风头，赶时髦。甚至连我都有这样的看法。”王玉山顺脚踢了下路上的小石头，小石头带着响声滚进了公路下的沟里。他冷笑着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历史会说明一切。我的主意已经定了。”李玉把这踢石头的举动看在眼里，又听到王玉山态度坚决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不再言语了。后来，王玉山回来了，李玉考上了高中，两人再很少见面。天长日久，二人的感情疏远了。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历史似乎证实了李玉当时说的话，“命运”又使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了。王玉山尴尬地想：“这简直是对自己的无情嘲弄。况且她是李武的妹妹，谁又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许是和她哥哥设下一个什么套吧？”想到这里，王玉山极其冷淡地说：“谢谢你的好心吧！你总跟着我干啥？”他挣开李玉的手，回转身，头也不回地又走上了河堤。
李玉站在没膝深的水里，呆愣了一会儿，带着哭音儿说：“玉山，你等一下，你听我说……你等一会儿啊！”王玉山听到这震撼肺腑的叫声，站住了。李玉紧跑几步，扯住王玉山，让他坐下。她也坐到王玉山的身旁，低声地诉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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