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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小岛(十七-十八)

时间:2011/1/25 作者: 老树歪刀 热度: 71681
  (十七)
  
  那天之后,黄江婷又开始在工地上出现了。
  
  一楼的大厅已经装修好,正像设计图纸上面描述一样,有一种很典雅的风范。从大门口往里走,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凸起在正中央地面的梅花状造形的喷泉水池,它是一块连体的纯汉白玉雕刻成的,做工非常的精细、逼真,在周边白色背景瓷砖的映衬下,真像是一朵清幽独静的大梅花在白色的水面上亭亭绽放。这梅花水池的主喷泉能喷出三米多高,周边的六个花瓣各有一道矮喷泉,各喷出一米高度的一道细水柱,细水柱喷出后慢慢在空中呈喇叭状散开------整个喷泉的视觉效果就是主水柱就像梅花的花芯,六道散开的水柱就像是花瓣,因此在空中飞散的喷泉,其造型也是一朵梅花动态的绽放;吊顶的设计跟地面是一样的,在喷泉水池的正上方,也是在纯白的吊顶正中央凸出一朵盛开的梅花造形的大吊灯,它的灯光可以转动,每种灯光照出的光线很柔和但并不显得暗淡,灯光的颜色有异差但感觉要没差多少,因此看起来虽然的和谐。
  
  离喷泉水池以里5米,是前厅的屏风幕墙,全用仿古的60*30CM的微黄色长方形瓷砖堆切,正中间的瓷砖根据设计方案按要求切开不同合适尺寸,镶上大小不一且颜色各异的高档马赛克填进去,整体的图面效果也是一棵招展绽放的梅花树,树上的梅花素雅纯净地开在昏黄的雪地上,花的颜色和背景的瓷砖颜色在感光上有着很大的反差,使这一树梅花的性格特别的突出。很可贵的是在昏黄的雪地上,还镶上了几沫很黑色的怪石------要知道,瓷砖是属于那种坚硬易碎质地的装修材料,要在瓷砖上切割规则的缝隙是很难的活儿,更不用说这些不规格的图案,而马赛克比瓷砖更为坚硬,因此也更难整出造形。这个用瓷砖和马赛克镶嵌出的屏风背景是如何加工出来的,这我不知道,而在这幢别墅里它却出现了,这真是奇迹。
  
  喷水池的两边靠墙的位置是各一条通向二楼的环形楼梯,两条楼梯的造型一样,跟喷水池呈对称分布,阶梯的石材是颜色很纯的大理石,栏杆的材料是整体的汉白玉扶手加优质钢化玻璃,背景的侧墙采用的是仿古铜色资砖,两种不同规格大小隔行钢挂,错落有致------门口正面的那一侧墙全部用一米多长的大面积白色汉白玉石料,一直铺到离地面约十米的吊顶边上,气势庞博。两边的楼梯底下还各有一个精致的孤形水池,在等主人搬进去后会养上什么珍贵的鱼,或种上什么珍稀的树种,现在还不知道。
  
  整个前厅大气不失优雅,宽敞却不显空谈,比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厅还要豪华,而这只是白天所见到的,如果是晚上,大型灯光从吊顶辉煌地照射下来,地面的灯光从地里错落有致地辐射上来,墙上镶嵌的灯光又以电脑控制的方式正四周扫来扫去,那又是一番什么样的风景,我看玉皇大帝一班的那个殿台也不过如此了。
  
  城市里面的人可能大概只知道,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民工只会建些高楼大厦那样的粗壮建筑,他们也未免太鼠目寸光了,殊不知从古到今,世上所有的奇迹都全部诞生在我们的手里,现在自然也不例外,我们这些民工的祖先在很久的年代里就能建造出古长城,敦煌,现在我们就能建出未来的奥运会岛巢,还有未来的上海的世博园,这也不是什么奇迹,因为所有的奇迹都是在最平凡的累积当中铸就。而我们曾经血泪,汗水,甚至生命,用无数脆弱及最廉价的臂膀叠加,其总有的力量可以再造无数个地球。而不管谁忽视了我们的存在,都无法创造出什么奇迹,因为奇迹从不诞生在有钱人的腰包,而只出现我们这一个群体的持续付出的力量。这一幢小小的别墅又能算是什么。
  
  黄江婷明显对整个装饰的效果是满意的,虽然从一些细节上仍然还有她不满意的地方,但那些微小的残缺却无伤大雅。于是,她细致地从大厅的每个角落走过,东摸摸西敲敲,最后,在失踪了几天之后,她终于绽放出了一丝非常难得的笑容,那笑容就象她那大厅内那朵绽放的梅花一样,笑得有些疆硬,但那疆硬并不是它本身的过错。
  
  实际上,这幢别墅的喷水池到屏风的幕墙之间的那块正中间的面积是整幢别墅的中心,它是一个天井,直接透到了屋顶,楼上所有的房间或走廊都是围着这个天井分布,这个天井就象是汽车的天窗一样,上面用透光性很强的材料遮盖着,一按摇控按钮就可以拉开这一块透明的屋顶,而如果你根本不想让光线透进来,可以按摇控器上另外一个按钮,那么,你就会看见另一层屋顶紧贴着透明屋顶下伸了出来,它会把所有透进来的光线全遮盖起来。所以,站在前厅的厅的任何一个位置,你都可以看得见从屋顶上的蓝天、阳光、白云,还有星光,以及细雨蒙蒙的雾气,而如果这一切你都一并不喜欢,那就按动一下按钮吧,三分钟之内,你就可以完全的站在自己的屋檐之下。
  
  二楼的大厅还没装修好,显然黄江婷对这是不满意的。我也不知道,像她这样一种也只不过最大学刚刚毕业的年龄,为什么要急着装修这幢别墅,而房子这么大,就她这么一个人住在里面,享受8个大小不同的卫生间、干蒸湿蒸桑拿房,十几间房,二十个阳台,还有一个专用的底楼Party大厅,到底有什么现实意义,况且她的心不是已死了一回,伤口还有盐吗?而房子再大、再豪华,如果她的那颗心都不曾住在里面,那这种豪华,这种气派也只不过是一种坟墓的豪华、坟墓的气派。
  
  于是,基于后奇,我就很婉转的方式问了黄江婷,为什么这么急地赶着工期。而你们知道昨夜还在醉生梦死地怀念李子丰是怎么回答吗?
  
  黄江婷非常执着非常冷静地告诉我说:我要结婚,日子就选在一个多月后的农历七月七号。我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呢。
  
  (十八)
  
  黄江婷说要结婚的七夕前,整个小区到处是张灯结彩。
  
  小区的门口左右两边各挂上了五个硕大的轻气球,气球在风中列列飞扬,一个拱形的大气门喜庆地立在大门的正中间。小区以里,正中间是一条将近2米宽的腥红大地毯,笔直地通往别墅公馆,两边插满了五颜六色的锦旗。至于别墅内部的布置,婚庆公司还仍在继续,只见从正中间那幢别墅的屋顶倾斜地张下一张网状的彩绳,彩绳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彩灯,而正门口的位置已高高地搭起了一个舞台,台面已经铺好,很多工作人没正在四周装音响等设备呢。至于旁边几幢别墅,所有的侧墙、阳台都挂上了气球幕墙,还有各式各样的灯笼点缀在其中。而正中间下坡路上的水池也仍在布置,不知道他们会把它装点成什么样的场面……总之这架式跟大老板家的女儿出嫁很是批配,听婚庆公司的一个工作人员讲,本次婚礼的婚庆策划费用一共为300万,婚礼进行时采取现场直播的方式,能让现场参加婚礼的160桌宾客都能通过大屏幕电视看到正在举行的婚礼现场,酒过三旋之后,还有长达半个小时的大型烟花燃放庆典。
  
  而这些跟我们又能有什么关系呢?而正因为黄江婷婚礼的临近,今天大概是我们最后一天的施工了。所有施工的项目大体都已经结束,仅剩四楼走廊由于瓷砖短缺还没有铺完,但在今天之内也可以按要求完工,当然由于地面砖还没铺,镶嵌在地面瓷砖当中的玻璃栏杆也未装上。而装修公司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在拆提手架以及天进正中间的防护网,甚至把我们这四楼走廊上临时用竹竿挡截的防护栏也一并拆掉了。
  
  意外总是来得没有预兆。当时老江头推着装满水泥沙浆的斗车,正准备把水泥沙浆往待铺瓷砖的地面上倒,而此时走廊边上有个木工师傅正在用电锯锯门边的木料,此时大约是上午9点左右,突然“叭”的一声,木工那个高速运转的电锯片突然断裂,碎片向四周成散状飞了出来,一个断裂碎片速度很快地朝着老江头的右小腿飞了过来,老江头正背对着天井位置,他的支撑右脚掌离走廊边还没有几公分的距离,基本上是挨着走廊的空边位置。只听见老江头大叫一声,支撑腿正好挨着了那个飞过来的锯片的碎片,他双手抚向了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踏空,很快地坠了下去,最后重重地摔在一楼的那个梅花喷泉的边上。
  
  “老江头!”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扔手中的工具,转身,向着楼梯口向下跑去。
  
  老江头躺在一片血、泥灰,还有水的混合粘泽当中,微微地抽脔着,像是一只刚挨完猎枪子弹的动物一样,无力地圈缩在硬质的地面,血,不停地从他的身下溢了出来,豆大的汗冒出在他那一点血色也没有的脸上。老胡哭喊着,蹲下去抚住老江头的脸,而老江头只是很费力地动了一下嘴唇,他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忙乱中我迅速分工,叫老胡,小江留下看着老江头,自己边拨着120电话,边带着几个人朝外面去叫车,其他班组的工友们也跟在我们背后一起出来帮忙,。
  
  黄大老板的那辆奔驰S600此时正靠在停车房边,他的那个专职司机正悠闲地擦拭着车子,坡下还停着庆典公司的一辆皮卡车,正在卸货。我先跑去皮卡车那边,那个司机一听是这种情况,深表同情地摇头,他说不行,万一人死在车上,他不好向公司交待,我两腿对着他跪了下去,哽咽地说:“师傅,你行行好吧,人命关天呀,救救我们的老江头吧,求求你了!”那个司机还是不肯,却咽着眼泪扭头走了。我很无助地站了起来,向那辆S600走去,一开始就向那个司机跪了下去,话还没说完,那个司机就嚷嚷开了:“四川仔,给我走开,老板正等着出去呢,谁有闲工夫去救你们什么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车,你们是什么身份!”我满腔的怒火没来由地涌了上来,起身从不远处的地上抓起一根搭架子用的短钢管,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给提到了面前,并高举着钢管,两眼通红向他喊道:“小子,你听清楚,不管我们是谁,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奔驰车怎么了,我们四川人又怎么了,你他妈的敢再说一句不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人一看我这个架式,怕了,这次倒是他软绵绵地向我跪了下来,并低声下气地说:“老表,这车几百万哪,我几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我怎么敢私自帮你们运一个重伤的人出去?你也知道我们的黄老板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饶了我吧,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叫其它的车吧。”
  
  其他的人在小区大门口外面的公路上拦车,可那些经过的车不用说是帮我们救人,他们看着我们的装扮,就是连停靠下来的都没有。半个小时后,120救护车来了。当我和老胡在救护车上抚着老江头的时候,他已经有点神质不清了,他的瞳孔慢慢地黯淡了下去,仅剩最下一口气。到了县医院不久,还没把他送到抢救室,他已经咽气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那个太平间的,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泪水从我的眼睑无声地滑了下来,可我却是哭不出任何声音。老江头就这样地走了,昨天晚上我们哥儿几个还有说有笑地一块喝着酒呢。人这辈子活在世上总有意外,可我就是搞不懂为什么总是象我们这样再普通不过的自食其力的人的意外居多,而当我们在一些自以为活着比我们优越的人面前倒下去的时候,在别人的眼里居然是视目无睹,那么的云淡风清,甚至连一只死狗都不如。可我们也是人哪,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牵挂,我们活着比这地上任何的动物都清白,我们一不靠偷二不靠抢,凭着自己的那一双手在人海中拼搏,用自己最卑微的生命自食其力,并默默地为社会创造财富,可凭什么就这么低贱!凭什么受到别人的漠视!半个小时,凭什么老江头就那么无助地跌倒在地上,光等着死,却没有任何一个有能力帮助他的人给站出来,扶他一把,帮他度过生命的难关!而如果早到这医院哪怕是早来那短短的几分钟,老江头就有可能撑住一口气,给活了下来。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这个社会的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老江头可不能白死,我们得向这个社会讨回自己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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