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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日记

时间:2023/11/9 作者: 百花洲 热度: 19531
安 谅

  帕米尔高原日记

  安 谅

  编者按:位于中国最西端的帕米尔高原,地貌奇特、高险,是扼守中国西大门的最高处,也是古丝绸之路神秘而又峻峭的一段路程。作者安谅是中国作家协会定点生活的会员,他曾在2010年至2013年担任上海援疆负责人,并在喀什生活工作三年半。本文选自他在期间记录的生活点滴,作者以一个作家的情怀和壮志,几次登临高原,探幽访古,寻奇觅胜,在第七号界碑与边防战士亲近,在高原冰山接触塔吉克族平民,神山圣湖、民族风情、古城遗址、人文故事,还有援疆的真挚情感,都在作者的笔下汇聚成多姿多彩、动人心魄的文字。

2010年10月1日 周五

这是第一次登临帕米尔高原。

  阿图什的早餐。身着整齐校服的学生们。集体升旗仪式刚刚结束。

  奥依塔克冰川公园。冰川是焦黑色的,如同煤山,雪山炫目。3000米的山峦也冰雪斑驳。白云像立于一个长平石上。底下雪崭崭的,上面则白云朵朵,奇了。阳光穿透云块,洒下金霞,形成壮景。

10月3日 周日

昆仑山,连绵的山峦。最近处是土灰色的,一毛不长。远些是铁红色的。再远处是浩瀚雪峰,白皑皑,四季不化。

  一路有歌,一路有风景。此途不寂寞,5至6小时的行程不算长。3000米海拔,偶尔有些晕眩。反应不大。

  向西,向西。向着太阳最近的葱岭进发。由喀什噶尔出发,数小时的车程,我竟一点没有倦意,也感觉不到高原对人的生理威胁性的挑战。葱岭的奇特和美丽渐次展开。

  葱岭之谓,或许感到陌生者众多,但提及帕米尔高原,恐怕不少国人就恍然大悟了。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就是在那里拍摄的。一句“阿米尔,冲!”曾在年轻人口中泛滥,不比今天的某些网络潮语流传度低。我也是带着“阿米尔,冲!”这股激情和勇气,向着海拔 3000米以上的帕米尔高原挺进的。

  不说神山圣湖,不提牛羊马驼,也不叙民俗风情。这一切都是富有特色的,让初来乍到者置身其间,很容易就丢失了自己。就说说那座唐玄奘笔下的石头城吧,它让我时光回溯,变成了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一位匹夫,沉思有顷,忧国忧民。夕阳下的石头城,严格地说,是石头城废墟。凝重,庄严,古朴。倒像一个深邃的哲人,缄默者,反而体现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仪。

  当年的石头城,曾是古羯盘陀国国王的宫城,《大唐西域记》有过飞扬的文字记载。它位置险要,高原盘踞,很长时间,是一个军事重地,也时常在此引发兵燹战火。曾经最为出名和激烈的,大约是1836年的那一场恶战了。为抵御浩罕汗国军队的野蛮入侵,爱国民族英雄库勒恰克在此坚守了七个昼夜,最后以血荐轩辕,誓死捍卫着这片国土。公元7世纪,面目慈祥的唐玄奘率众师徒西游,也留下了几多脍炙人口的故事。

  当石头城废墟坦坦荡荡地袒露在我这南方汉子的眼前时,它毫无一丝矫饰,似乎要把它的过去和现在,向我和盘托出。是的,我想象中的废墟是败落不堪的,是可悲甚或在心里凭吊的。但这位于太阳部落的石头城,虽几无城堡的原貌,也不见当年的风采,却依然拥有摄人心魄的雄性的气质。土块砌成的城墙,大多保留尚好。石头城内,石块堆积,土坑时现,有几多沧桑,更有几份壮美。而城墙至今还清晰可辨:城门,角楼,堞孔,马面和城堞之类,也让人感到几分豪气。我开始攀缘这城基时,脚步有一丝犹豫,残破不堪,又颇陡峭的城墙路基,似乎不容易亲近。但登上城堡,站在沿山势而筑的石头城里,再远眺塔什库尔干,这曾经属于丝绸之路的最后一站,仿佛历史被拉近了。心情澄净了,也深为淳朴和智慧的塔吉克族人感到骄傲。

  在石头城的门口,遇到一位当地的孩子。目光就像天空和雪山一般纯净。他们天真无邪的笑容,让我们禁不住都涌动一个想法:每年捐献一部分钱,为这些孩子助学,直到大学毕业。一时间,感觉自己也像当年的唐僧西游,一路阿弥陀佛,一路布道扬善。同时,也让自己的心愈加晶莹澄澈。还在一个窄小的杂品店,买了一本当地一位年轻人自费出版的诗集,诗里有一种高原的粗犷和绿草地鲜活的气息。竟让我这也经常写诗的人,面对帕米尔高原,凝望石头城,久久不敢吟出自己的诗来。

10月4日 周一 喀什

海拔5000米,车行6小时。到喀什已是晚上九时多了。没胃口了,人十分困乏了。

  当晚,还是记录了这两天所见的纯净的神山圣湖。

  当我走进南疆,弥漫的沙尘,干涸的河流,浩瀚的戈壁滩都无遮无拦扑入我眼帘,我知道,这所见所闻与纯净已相差甚远。也许,自然的纯净真的是高不可攀。

  我也真的在高高的“世界屋脊”上才领略了纯净的内涵。

  帕米尔高原,正如一幅立体的长轴,在我的眼前缓缓展开。布伦口白沙山,是进入帕米尔高原的咽喉。沙湖澄澈,沙山素洁。山湖辉映之间,景象壮美,壮美中蕴涵着一种神圣。在这里,轻轻掸去一路的风尘,舒展一下略有点倦意的眉头,静静地伫立,凝视湖中白沙山的倒影,竟也呈现一片深邃的纯净!

  而喀拉库勒湖,方圆10平方公里,犹如一面巨大的梳妆镜,让皑皑的雪峰在倒映中更见美丽。这里的湖水,来自远古的冰川,所以特别的清澈纯粹。微风乍起,涟漪轻漾,湖面迷蒙。在日落日出中,湖水由原来的淡绿,变得五彩纷呈,忽而银白,忽而粉红,忽而蓝色一片,忽而满目黑黝黝的。大自然的造化使这一切显得神奇无比。这高原的圣湖,让躁动的灵魂安宁,令飘浮的思绪沉静。就让心灵暂时寄放于此吧,让它也在晨夕的变化中,融注冰川一般滔滔不息的透亮。

  再仰首凝望慕士塔格峰,这主峰海拔高达7546米,终年积雪不化。它高高耸立在那里,亘古不变,神态依然。在柯尔克孜语中,慕士塔格峰就是“冰雪山”之意,“阿塔”则是“父亲”之誉。慕士塔格冰川之父的美名,由此而来。作为帕米尔高原最为雄奇的一座山峰,慕士塔格峰是名副其实的。它拥有的冰塔林、冰舌、冰洞、冰松等自然景观,有一种摄人魂魄的美!

  神山与圣湖,无声地诠释了自然纯净的真正寓意!

  洁白应该是纯净的一片叶子。帕米尔高原上的雪是洁白的。数百年前形成的雪山冰川,一尘不染,一览无余,纯净得无法比拟,袒露得无比透明。宁静时,犹如处子,在湛蓝湛蓝的天空的映衬下,白得静穆,白得超凡脱俗。奔放时,也不乏缪斯一般的激情,殊不见,在雪崩的那一时刻,它欢笑着飞落,那纷纷扬扬的洁白,是馨香的花瓣,遍撒山野,又化作一股股清冽的泉水,奔向广阔的草滩。

  雪是洁白的,云朵也是洁白的。雪山就是栖息不动的云朵。云朵就是飘浮不停的雪山。如此连绵数十公里,把洁白之美展现到了极致。在这洁白的群舞之中,心灵的底版也被渲染得一片白净。

  住在这高原上的人,也是纯净的。我们的汽车在喀湖停留间歇,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子追随我们的车,小跑了一阵。他手里举着一把折叠伞。是我们的伞。他说这是从我们的车上悄然掉下的,他不停地述说着,仿佛我们会误解他的好意似的。这就是山里人的淳朴。是的,淳朴,淳朴本就是纯净的一种特质,他们保持着这种特质,就像这里的神山永远拥有这冰雪,这圣湖永远具备这清澈一样。世代生活在这高原上的塔吉克族人,虽然并不富有,但简单而快乐地生活,如同他们太阳部落的称呼一样,阳光而纯洁。

  神山,千年不语。圣湖,水波不兴。那是冷峻中的思考,那是庄重时的跃动。令圣洁更加圣洁,让纯净愈益纯净。都市人,也许一年一次,要去会会神山,要去见见圣湖,在神山圣湖间,洗涤一下自己的灵魂!

2011年9月24日 周六

今天是我入疆以来第一次登临红其拉甫口岸。5300米的海拔高度。冰雪在道路上和山间覆盖,也许是前几天下的,化了一些,显得斑驳陆离,越野车都登上了边境线旁。披着军大衣,感觉一片凛冽。这是中巴边境的第七号界碑,在印有我们“中国”两个大字的界碑前留了影,又跨出了“国门”,在界碑背面巴国的国徽和文字前,也留了影,我笑曰:我们算是出了一次国!边防年轻的战士很友好,并未阻拦我们。对面不远处,巴国的哨所就在眼前,却未见人影走动,或许是太寒冷的缘故,都躲在室内了。据说巴国禁酗酒。有时,我们这边会获得他们的一点食物,而他们也讨要白酒,多是小瓶装的二锅头。

  这里的山头冰雪终年不化,山峦也似乎经历了刀削斧砍,颇见质感,在边防哨所的两楼阳台上,只见数十位戴着头盔的士兵们在操练。哨所的台阶上也有几位身穿迷彩服的战士正在整修着台阶,让人有一种比较宽松、愉快的氛围。

  在哨卡上没有久待,就一路下山了。越过一个山冈,就是往底下走了,海拔从5000多米一下子就跌至4000米了。一路上也见到了当时被泥水所冲毁的桥梁和道路、堤岸等等,现在部分道路修复了,可供正常通行。一路冰山雪峰相随,长毛牦牛、羊群散落期间,有时远远望去,以为是一团团的黑色、棕色的,还有不少白色、杂色的草丛。也见到了骆驼,它们在这能寻觅到自己的美食吗?

2012年6月29日 周五

只睡了三四小时,就起床出发了。七点半,喀什天空已经大亮。喀什街头也人车往来,这祖国最西部边陲的城市已然苏醒。也许是生活节律被打破了,也许是昨天吃了点麻辣螺蛳和小龙虾,当然也可能是着了凉,喝了凉水,或者车上冷气的作乱,肠胃不适,拉稀的冲动,让我难受。沿途如厕实在是不便,直到喀湖,连矿泉水也不敢多喝。

  上午十点,赶到了慕士塔格峰下、喀拉库里湖畔。今天天气甚为晴朗,蓝天白云,与雪白的冰川和波光潋滟的湖水相辉映,景象真是天下奇观了。在神山圣湖之间,在帕米尔高原上,举办第五届玛纳斯国际文化旅游节和第四届新疆国际摄影节。大约四五千人参加开幕式。据说规模之大史无前例。这样的活动,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浓郁的民族风情,且其体现的包容、开放度,也是令人侧目的。

  活动有几个场面令我震撼。其一,由1500名当地的柯尔克孜族男女老少,身着整齐的民族服装,色彩艳丽,队形整齐,阵容不乏,表演了著名的玛纳斯史诗。歌声响遏行云,舞姿生气盎然,把这古老的史诗演绎得动人心魄。其二,牦牛祭神。10位戴毡帽,着民族服装的汉子,紧按住白牦牛,抬至现场。一位贵宾手执长刀,砍向了牦牛颈脖,红色的血骤然在阳光下喷溅。参加摄影节的各地代表,仰脖饮下了滴了牦牛血的壮行酒。其三,当30余位柯族人骑着骏马,架着巨大的几乎半人高的飞鹰入场,那种架势,也是十分英武豪气。其四,摄影家车队以援疆的19个省市为主力,浩荡启程,也彰显了全国一家的信念和力量。

  好多柯族人手执一种叫托尔斯的乐器,神情怡然,过节似的欢快。喀湖畔的土山上,人群或一线似的站立,或散乱地簇拥,好似山头长出了青草绿树,在柔风中轻曳,生机勃勃。

  阳光炽烈。但当一团乌云遮住了太阳,人即刻感到凉爽和舒适。我只戴着长舌遮阳帽,太阳眼镜,五六小时下来,面颊红红的,摘下眼镜,则显出原先的肤色。可见高原阳光的毒辣。

  电影《冰山下的来客》开机。这是一部延续了脍炙人口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人物故事的新作,据说古兰丹姆·阿米尔和杨排长等的后代,都将在银幕中出现,这部乘势而作的片子,当会吸引人们的眼球了。

  在古老的山水之间,面对古老的风情,我的思维也不免深邃古朴起来。

  帕米尔高原小城,今晚星月闪烁,熠熠生辉。

10月2日 周二

上午早早起床,天地不乏凉意。出发至奥依塔格公园,虽数度游览。但在国庆几无游客的静寂的景区,还是品出了新鲜的滋味。

  上午天空湛蓝,云彩一丝不挂。阳光的软弱无力,还无法酝酿朵朵云雾。天地还是“冷”字当头。但空气纯净,雪峰、山峦、草地,层次清晰分明。

  在去年遥望冰川上的云雾的山路,又沉思有顷。一年又一年,时光荏苒,有几多梦思,已经如愿,又有几多期望,还很邈远。

  著名作家周涛先生前日发我短信曰:“安谅先生在喀什过中秋,想必心绪绵长……”周大诗人确实敏锐实在,一句话就击中了我。这漫长的假日,难免是独在异乡客心绪绵长,也是心事繁杂的日子。如果假日安排不充实,就更易惆怅。而我本是心气孤傲,又不是随意之人,留给自己孤思的时间也多,如果不将愁绪遐想不付诸文字,就会在心里沉淀郁积。

  晚上,几位朋友及助理等一聚。认识了一位在北京念书并工作了六年的塔吉克族女孩,名叫迪丽达尔·木塔力甫。这个爽朗、美丽的女孩让我们对塔吉克族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她出生在帕米尔高原,在喀什长大,在兵团农三师上的学,考入北京高校。汉文化和塔吉克族文化的交融,使这位欧罗巴种的女孩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她也是高鼻梁、大眼睛,但也许是文化的交融,她似乎已看不出过多少数民族的特征。她自己也说,她在汉族人中看不出是少数民族,而在少数民族中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喜欢塔吉克族和维吾尔族文化,也接纳汉文化。她母亲是塔吉克族人,父亲是维吾尔族人。她说,塔吉克族有自己的口语,却没有自己的语言文字。语气里是一种惋惜。她痛快地一杯杯饮红酒,说,她们的民族是不让女孩沾酒的。如果她家人包括在喀什歌舞团任导演的哥哥知道的话,早就把她骂死了。她说她去京念书第一次探亲回家,她穿的是西短裤,露着两条长腿,她母亲来机场接她,在机场卫生间就逼着她换上了长裤。

  我们赞扬塔吉克民族的纯朴,忠实,智慧乃至高贵。我的诗集《沙枣花香》中有不少描写塔什库尔干的诗,一起读了几首,她的脸上闪亮着明净的笑。倾听了我作词的歌曲《鹰笛嘹亮》,她一下子被吸引了,赞叹不已,听了数遍,并让我助理发给了她。她要带回去给她家人读。由此我更确信,这首歌是可以广为流传的。

2013年4月3日 周三

又上塔什库尔干。这是开年之后最早一次登此高原。虽未封山,但还不是旅游季节,游客寥寥,车辆也不多,一路倒也十分畅通。据说红其拉甫得4月20日才开放,我们来得过早,幸好与他们边防站建立了联系,开展了“共建”活动,一沟通,他们答应明天特许接纳参观。

  路经白沙湖时,只有几个简易铁皮商铺孤零零地杵在路边河旁。几位黑黑的柯尓克孜族小伙子在兜售他们的商品。但没有其他客人,有一位干脆蒙眼躺在一个临时摊位边,呼呼大睡着。室外甚冷,穿着单衣单裤的我们,仅几分钟,就觉寒凉刺骨,往车上钻了。车上的温度显示,室外仅为两度。白沙湖波平浪静,轻微的涟漪,让人觉着它已解冻苏醒,湖水幽静碧清,又诠释着它固有的宁静的个性。但在布伦口,湖面还冰雪凝结。这是出风口,更加寒冷,风沙也大多在这里聚集,气温甚低。一半是清水,一半是冰面,这也显出了一点别样的情趣。

  慕士塔格峰则气势磅礴,冰雪覆盖,云雾弥漫,玄妙凝重,也圣洁无限,令人震撼。我仰望许久,直至身心也与其交融,魂魄也已飞上冰川,物我两忘,宠辱皆远。

  想起两年多前,第一次登临此处,之后挥就了一篇散文《神山与圣湖》,其中提到,都市人应该每年一次来此。今天想来,此言不虚,此也属高见。因为经历了阅历的点化和时间的检验。

  到达塔县,天空蓝得澄澈,云彩也气象万千,十分生动,它们将云影投放在灰土色的山峦,缓缓移动着,也在渐渐变幻之中。山峦色彩也在变幻,忽明忽暗,忽深忽浅,令人大饱眼福。而西北方有一团云朵,就像巨大的飞碟,向我们站立的方向飞来,飞蝶上也是气势非凡,仿佛有隆隆的声响从天际传来,好一会,才变幻了形态。

  刚才山下喀什市还是浮尘迷蒙,天地一色。这儿,真是最为明净的天地了。天朗气清,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虽然气温较低,但如果任这阳光照耀着自己的脸额,一天下来,也必然面色配红的。

4月4日 周四

早就耳闻瓦罕走廊的大名,多次登临塔什库尔干,却未曾一睹。今天看有点时间,便改弦易辙,想探访一个究竟。

  当地一个部队干部被安排来当向导,人挺热情,可是他多年没去过那儿了,路线不熟,瓦罕走廊有哪些名堂,他也不甚了解。这就为今天的探访留下了诸多遗憾。当然也有我们时间偏紧的因素,我们得在正午前赶到卡拉库里湖,去同另一拨人会合,并共进午餐。

  我们的越野车从石头城宾馆出发时,已是北京时间上午10点半了。要在下午两点赶到卡湖,必须在12点半前赶回县城。向导说,这过去就得100多公里,再深入到瓦罕走廊,肯定来不及的。司机说:“不是过去只要20多公里吗?怎么会这么远呢?”司机是我吩咐刚打听过的,向导则多年没去了,我判断可能还是司机的信息靠谱,便决定加大马力驶去,到了瓦罕走廊能深入多少是多少,见机行事吧。

  沿着314国道,也即著名的中巴友谊路,车驶得平稳而迅速。很快见到一个路牌,发觉瓦罕走廊与红其拉甫是同一方向,而且路牌最上方标署的是“瓦罕走廊”,可见它要比红其拉甫更近一些。我们的另一拨人要去红其拉甫,现在车子还拉在后边,我们应该拥有较为充裕的时间。于是,信心大增,车速也加快了。

  实践证明,司机的信息比较准确,也就30多公里,就见到了一条岔道,它向着右前方的冰山伸展,路口的标志十分清晰:卡拉其古。卡拉其古是柯尔克孜语,意指:“黑洞”。它就是瓦罕走廊的入口了。这个名字让人感到神秘莫测。也许,这个山谷的风口,确实有过凶险和奇异吧。

  车子拐上了一条砂石路。颠簸着前行。没几公里,就进入了卡拉其古。两边的山峦就像双臂一样展开,像是要拥抱着我们。我们顺利通过边境检查站,向走廊深处进发。

  这一路两边都是冰山绵延。较低处则不见冰雪,裸露着灰土色的山体,间或还夹杂着带有鲜艳色彩的部分,那红色的该是铁矿石,那绿色的则是铜矿石了。山体之间最窄处也超过一公里了,大多3至4公里宽。谷底平缓。除了这条据说前几年才筑就的砂石路,多半是乱滩洼地,一河漫淌的水,由西向东流入,此刻却凝结成了雪原。

  抬头望前,白雪皑皑的冰峰横空出世,峰峦叠嶂,仿佛横亘眼前,插翅难飞。但往前行驶,山峦两边渐渐闪开,砂石路依然在脚下延伸,乱滩和冰河也相偕同在。

  这瓦罕走廊的右侧是帕米尔高原,连接的是塔吉克斯坦。左侧是兴都库什山脉。那边不远就是巴基斯坦控制的克什米尔地区了。由卡拉其古向前75公里,就有我们的边防连。出了国境,就是阿富汗了。

  这也是中囯与阿富汗唯一接壤的地方。

  依我看来,瓦罕走廊的名声主要来自两点。

  一是它的人文历史。在卡拉其古一个平地上,矗立着三个一字排开的石碑。分别标示了这里是东晋高僧法显、大唐高僧玄奘、大唐和尚慧超等三位名僧的经行处。这里确实是华夏文明与印度文明的交汇处,也是著名的古丝绸之路重要的组成部分。当年,三位高僧西天取经,都在此留下了足迹和墨宝。法显的描述大约可以诠释卡拉其古之名,以及这莽莽山域的险恶:“上无飞鸟,下无走兽”。

  二是它的地理位置。此乃世界海拔最高的陆地边境之一。在阿富汗境内长约300公里。在中国境内长约100公里,是天然的中亚陆路通道。美国人最盼望中国能够给予他们支持,开放这个通道,以便他们和北约部队安排补给。当时阿富汗战争甚热时,此说法喧嚣一时。

  鉴于这两点,瓦罕走廊引人注目。

  贫瘠的土地,却充满神奇,原生态的物象,也昭示着一种纯净。

5月3日 周五

朝阳照耀在冰峰上,竟辉映出一片炫目的金色。这是高原冰山独异之美。

  我站在高原仰望,久久注目。

  今天阳光真是慷慨,从帕米尔高原下山,一路蓝天白云,绵延不断的雪山,展现出绮丽和非凡的气势。交通也比较通畅,到达红山口午餐时,恰是正午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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