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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前看洋人

时间:2023/11/9 作者: 中外书摘 热度: 12014
夏元瑜

  前些日子郭立诚女士送了我一部笔名“醒醉”所写的《庄谐选录》,内容全是清末1903年以前约二十年间的社会情形、政要逸闻等等杂事。那时中国在屡败之余,对洋人由仇视转变为盲目的崇拜。这种思想和行为至今不衰。同时中国人自己也在外人面前做了不少没出息的勾当,让人看不起。我看了之后,浩然长叹。选几段那时的民间琐事给诸位看看。不论是谁看了之后都会深感“丢人”和“自卑”的可耻,爱国之心油然而起。不过我把原文用白话写出,各段的题目仍用原书的。

  一、电医:几年前有位西人来上海,说会电疗,天天坐着马车满街遛。路上瞎的、瘫的、瘸的,全求他医治。他一通电马上就好一比耶稣都灵,一切免费。于是富贵之家派人请他去治,他不但要大价钱,还得先收钱再动手,但是毫无灵验。此人发了一笔大财,但忽然不见了。原来有位广东人事前雇好了一群假的病人在路上给他做表演。以后此人又上日本去蒙人,被官方驱逐了。中国官不是不知,而是不敢管,怕那洋人反控妨碍生意。

  二、使臣:中国派到各国的钦使(今公使)只有曾纪泽(曾国藩之子)是外人所佩服的,其中有些很不像话,丢尽面子。有一位极卑鄙小气,要大家凑钱买条大鱼,他自切中段而去,头尾留给别人去分。有一天使馆中的参赞要请客,公使非要亲自包办酒席不可。但是参赞已经另托餐馆办了,这公使吵之不已,只好让他炒了个肉丝。宴会之时。这位公使盘着辫子,系着围裙跑出来问大家做得好不好,还夹了一筷子自己尝尝。客人瞧见参赞很恭敬他,问之不已。参赞只好说了,大家不信,打了一百镑的赌。于是请公使出见,果然就是这位厨子。

  公使夫妇在船上和船主同席,偷了餐具。船主叫人来要,公使先赖着不肯还,以后总算听了翻译的劝告,才勉强还了。

  另一位公使看了外国的外交部大宴会的餐具爱不释手,称赞不已。宴毕主人发现竟少了几件。外交部把没偷的几件也送了去,他高兴得了不得。

  三、西语:有个才到上海的人瞧见租界中的华籍巡捕(警察)拿着棒子在那儿揍人,他喊了一声“波尔勒斯”,那巡捕马上肃然而退。有人问他怎会外国话。他说:“我哪儿会,不过瞧着有气,瞎编一句吓吓他。这小子还真怕,也许怕我会告诉他的上司。”

  四、巡捕:上海大马路等处闹区,闲人聚集,华捕赶不散只好把西捕请来,棍子才一举,群众马上全跑了。甲午之战,有许多败兵抢劫乡村。有个聪明的村长请了两位洋人来持枪站在村门外,散兵游勇竟无一人敢人。

  五、西人滑稽:有位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人问一位外国官员说,中国该怎么办外交才好。外国官员说只要把桌子做结实就行了。因为凡事只要洋人一拍桌子,几位总理大臣马上就点头答应。另一段中说总理衙门和外国使臣商洽事务时,一定要摆上酒菜,也是一奇。而且各大臣全不说话,等王爷先说,然后跟着附和几句。(笔者按:这是一面倒的磕头外交之始。)

  六、俄相上书:清朝的外国公文由通译翻成中文。有回俄国首相给中国皇帝一封税则建议书,译成满纸颂扬的话,与原文毫不相干,原来请军机处的章京(官名)另作了一篇。原本早就堆入库中的杂书之内了。(笔者按:这叫只听颂扬,不听批评。洋人不知“报吉不报凶”的道理。)

  七、入籍:华人入西籍和请西人出面要债的事早就有了。去年报上竟有可代办入籍手续和代华人讨债的广告。当然得用个洋人出面,真是可骇可痛。幸而当局尚能与西人争辩,没行通而被禁止了。事实上也是骗局,否则流氓地痞全变了洋籍可就不得了。有人雇了一名西人到汉口去要债,言明每月薪水七百两,去了半个月就空手而返,说原来没言定必须索到,现在可非要一月的薪水不可。这中国人手头的钱不够,西人抓了他上巡捕房(警察局)去告他,会审公堂扣押追缴。

  八、自侮:同治年间上海租界里的西人办了一所公共花园,华人进去一天就弄得脏乱不堪,于是不许华人人内。几经交涉之后,另给华人造了一所极小的公园。

  华人如要在密采里(笔者想许是西人俱乐部之类)宴客必须自用一房,不得与西人杂坐。有不识相的人坐下了,西人就避去。(笔者按:至今中国人如要住到美国高级住宅区,会被全区的白人反对,连房地都要贬值。)上海的赛马场有个看台,原本供中国有声望的人用的,但是华人带了妓女去。于是从前年起不许华人上看台了。妇孺医院有位著名的女西医,兼治男人。有个华人故意露出下身来羞辱她。从此华人要请她医病非要保证人不可。

  九、学西文:有位老儒叫他的幼子学西文。有一天回来说孔子真是圣人。爸爸问他怎么今天才知道。他说洋书上说的,一定错不了。爸爸气极,打了他一顿。上海通商几十年,一般家庭送儿子入洋学堂的很少,就是因为恐他们忘了中国的礼貌,忘了中国的传统思想,甚至用外国话骂父母。(笔者按:这怨父母顽固,现在的父母们可受之如饴了。)

  十、西人渔利之法:上海华人开店找个外国的无业游民来顶着名字,免受巡捕和流氓的勒索。西人也可利用有开店铺之名周转点钱,可以白手成家。也有赤贫的西人,虚开行号,请位有钱的华人买办,先收一笔保证金,用来周转。同官商联络,收些定金,然后一倒了之。受害的人很多。

  有个开洋行的英人向买办借了,一万两,约定用两人名义存入英商汇丰银行。外商电询汇丰,确实有存款。他们再提出存入美商花旗银行,如是移转若干家外国银行,等于用一万两的本钱做了十余万的生意。

  十一、捕房:上海租界中的华人监狱极苦,狱卒一早用冷水把犯人冲醒,早上给一小碗的粥,午晚各一小碗黄米饭,加一块咸萝卜,定罪之后给一小盆的白菜。睡时发一条破毛毯,残者夺弱者的,弱者只好终夜忍冻。日间工作极劳苦。关几个月放出之后,常常病死。如行了贿,连鸦片烟泡都送得进去。

  十二、洋货:中国人把一切精美之物都以为是洋货,连南京出的金丝绒,上海人也有以为是外国来的。所以仿造外国的货品,不论做得多好,只好冒充是舶来品卖,顾客才肯买,若说是仿造的就没人要了。

  十三、租界:诉讼归会审公所,本尚中外公平。从浙人陈某做了委员之后,常常故意偏私。于是西官时时纠正,渐渐成了西官为主,华官不过点头签名而已。最可怪的是中国政府方面从不派一位懂西语和法律的人担当此职。

  另一段说有个西人在乡间打猎,误把人打死了。案归会审公所,中国方面当然也派位听审委员。西官认为嫌犯向明知有居民之处开枪,是有罪的,征求这位华官的意见。不料这位先生连说:“洋人没罪,洋人没罪。”西官见他如此昏庸可气,只好把嫌犯放了。告嫌犯:“这次可便宜了你。”这位委员回去还和江海关道(官名)报告,他如何主张判罪,洋官蛮不讲理地把犯人放了。

  十四、俄监生(监生是清朝的学位名,比秀才稍高一点):上海谣言多,忽然传说捐出多少钱可以买个俄国的监生名号,有位姓吴的去请上海的江海关道禁止,官员不愿多管闲事。吴某只好去见俄国领事。俄领事说,禁是贵国之权,我不便干涉,拿出封某翰林给他的信来给吴某看。信上说:“我国朝政昏暗,文武荒嬉。天命所归,应在大俄……闻贵国将聘敝国文人为教习,余极愿膺此选……”俄领事说他的回信是:“如要请中文教员,理应由公使请贵国政府选派。若不顾廉耻,自我介绍,本国是不要的。”

  十五、外国银行:上海的外国银行很多,中国人也去存钱,以本人签字为凭。不料死后子孙去领钱,当然不合乎手续领不到,又无律师签字的遗嘱可证。钱被没收,白白地给外国银行凑资本。这类的事情很多。京师大学堂有一笔五百万两的公款存在俄国的道济银行里,后来连二十万两都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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