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豆瓣网上认识一个小朋友,这位小朋友刚从国外念书回来,在北京找了份工作,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打拼。
在生日前一天,小朋友在KFC里出了意外,左腿髌骨移位。由于是一个人在北京,周围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去医院都只能是一个人,又加上生日的因素,所以觉得分外凄苦。在博客里,小朋友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是怎样的无防备,是怎样的受伤,才能如此艰难地长大。
就像是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孩子,把受伤的指头举到大人面前。作为大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这指头吹吹气。可惜在网络上连口气都吹不了,那就讲个故事好了:
在我10岁还是11岁的时候,还在努力攻读小学学位。经常肌肉处于高点,智商处于低点,所以一有空就和同学追逐打闹,精力相当旺盛。有天被同学“追杀”,我不得不纵身跃起,跳下一个缓坡。但是在我跳在空中的当儿,对方在我的背心按了一掌。这一掌下去对别人没什么关系,但当时我已经是56公斤的小胖子,所以一个俯卧撑下去,起来以后发现左手大拇指不能动了。
我看见左手桡骨前端鼓起了一块,以为是错了筋。但是,经过同学中的群架伤检专家“老印度”的目测,一口咬定是骨折了。由于当时我是本班5年以来首例骨折患者,同学们都兴高采烈,像过年一样兴奋,结果老师也知道了,把我送进了学校边上的省中医院。在看医生之前,我一直心存幻想,希望医生否定了“老印度”的诊断,给我一片膏药就可以回家。结果医生才瞟了一眼,就冷冰冰地说:“折了,照片子去吧。”
X光结果到今天我都记得很清楚:左手桡骨科雷氏骨折。片子上骨头明显错位,中间有一条缝隙。骨科的男医生要求和我来一次像真正的汉子那样的对话,其实就是想要求我不上麻药,直接接骨。事故发生在下午第二节课,折腾到现在他们要下班回家吃饭了,上麻药的话时间会拖延得更长(这话他没有说,我30岁生日那天突然顿悟的)。于是,两个男医生分别握住我的左小臂上下端,拉平了。打上夹板,包上草药,让我回家了。全程我都很冷静很坚强,走到家门口,我的眼泪才落下来。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生日把手摔断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过生日的时候,千万不要追逐打闹。否则,你的生日蛋糕就全部便宜了你妹妹。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完。过了几天,说是要复查,再拍一次X光片,看骨痂是否长好。还是上次的男医生,看完片子他就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之后,他向我父母通报了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骨头接是接上了,但是有点儿错位,所以建议重新再来。我父母听完之后,情绪一度很混乱,医生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讲了很多很专业的术语。翻译为中文的意思就是:他们会用一根棍子再次打断我的手,然后第二次接起来。他们讨论了很久,中心议题是如何确保没有第三次?那男医生的口才真的一流,他不单说服了我的父母给我再来一棍子,而且说服了他们这一次还是不上麻药。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你觉得已经倒霉透了的时候,还有更倒霉的事情在等待着你。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我幸运地并不需要第三次接骨,医生赌对了一次,前文说过,我是被送到省中医院,之所以写那么详细肯定不是闲笔。当时我上了夹板,敷上了一层黄绿色的草药,并没有打石膏。据说这样透气性能非常良好,而且中草药具有石膏不具备的疗效。后半句是对的,因为手臂被强刺激性的草药包裹,所以我的皮肤溃烂了。
最痛苦的地方不在于天天看到溃口迟迟不能愈合,而是在于它很痒却不能抓。只能挠边上无辜的皮肤,通过微小的牵扯略微解渴。或者抽打其他部位的皮肤,用痛觉来分散大脑的注意力。一个人骗自己已经够可悲的了,一个人11岁的时候就知道怎么骗自己的大脑,而这个点子大脑也知道,这才是最让入觉得崩溃的事情。作为补偿,我成年后终于得了脚气,这时候就想怎么挠就怎么挠了。
故事讲完了,当年这个悲惨的小朋友现在已经成为大叔。当日的种种不堪,变成了现在可以一乐的笑料。在我当时的处境里,一定不觉得有什么可乐的。在今天,昔日的种种挣扎苦痛,都变成了一种人生经历。不是谁都能在11岁就知道科雷式骨折这种术语的,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彩在生日里把手摔断。但是,也总有这样的倒霉蛋儿,所幸生活证明一切终将过去,而且还能证明不只是你一个人那么倒霉。
一开头有点儿遭遇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一帆风顺最后突然被一棍子放倒头破血流要强。哪怕没有阳光,还有豆芽菜能长出来,我们总比豆芽菜强吧?
(摘自“槽边往事”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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