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军

　　“麻山”、“西大坡”，除了在鸡西生活过的人，在中国地域名称里绝对算得上是鲜为人知的地方。可就是在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山沟里，却汇集过“血腥”、“残忍”、“令人发指”这些极致表述的词汇，发生在70年前的一场由日本人自导自演的集体“自杀”事件，在被日本札晃电视台及相关媒体报道后，一时引起日本国内的强烈震动。

　　从“九一八”事变后，日寇为了占据东北和把东北变成他们永久的殖民地，以开拓团的名义向东北移民50万。当时鸡宁县派驻的移民就住在城子河和哈达岗一带，因此也称为“哈达河开拓团”。1945年8月，苏联军队越过国境大举进攻关东军，大势已去的开拓团无奈只能选择狼狈出逃。

　　1945年8月10日，由180多台马车、1300多男女老少组成的日本驻哈达河开拓团拖着冗长的队伍，开始踏上艰难的逃难之旅，他们以为到了鸡西就可以坐上火车撤退到后方。当他们好不容易走到鸡西时，却发现在苏联战机的猛烈轰炸下，铁路中断，车站被毁，到处是一片火海，坐火车逃离已经无法成为可能，他们只能继续选择向滴道方向撤离。由于苏联战机的持续轰炸和大雨的光顾，不但道路变得坑洼难走，马车也经常被炸翻，大多数人只能靠步行，供给更是无法得到保障。由于逃难的队伍中以老人、妇女和儿童居多，行进速度极其缓慢，悲惨状况可想而知。在逃亡队伍中，有两名妇女当时是把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背在后背上撤离的，到了晚上集体休息时，才想起很久没有给孩子喂奶了，等把孩子抱在怀里时，才发现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断气了。

　　就这样，这1300多人的逃亡队伍拖拉延伸长达数公里，经滴道、兰岭、青龙，然后辗转到达了麻山一个小山沟里，现在被称作“西大坡”的地方，前方不远就是再次让他们产生逃生希望的麻山火车站。也许失去正义真的就等同于失去了幸运的眷顾，注定就要以悲惨的结局收场。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围堵的苏联军队，机枪、坦克猛烈射击，逃亡队伍陷入前进无门后退无路的绝境，无奈由开拓团团长贝沼洋二带领的由10多个男人和400多名妇女儿童组成的中心队伍只能退到后面的一个小山坳里。先头队伍中有70多名妇女儿童和10来个军人在苏军的包围中乱作一团，逃生无望后，这些灭绝人性的军人枪杀了其中的30来人后，其余则分散逃跑，最后只剩两人穿出密林，跑回到中心队伍向贝沼洋二报告情况。他们几次派人找路过的日军请求保护，得到回答都是没有保护任务，实际上是被苏军打败逃跑的日军，他们在绝望之中已经自顾不暇。最后团长贝沼洋二做了“以死报国”的决定，人性在战争的重压之下也开始变得扭曲。就在那个阴雨的下午，400多名妇女儿童，在最后一次向日本方向遥拜之后，男团员用机枪狂暴地扫射妇女儿童，开始了惨绝人寰的“自决”性屠杀，贝沼洋二也以自杀的形式向远在万里的天皇表示了自己最后的忠心，然后剩下的这十几个人，在短暂的负隅顽抗后也开始了各自的逃亡。因为没有了数百名妇女儿童的拖累，这些人的逃亡自然也变得轻松起来，虽然有些人被苏军俘虏，但他们的多半数后来还是活着回到了日本，只撇下了他们亲手“处置”的400多妇女儿童的孤魂，终日游荡在他们曾经蔑视、占领和奴役过的这片土地。事后，附近的村民发现了事件的现场，在死人堆里救活了数名侥幸未死的孩子，养大后得以回国。其中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子在长大回国后，在日本收集了有关资料，写成了一本记录当时事件经过的书——《麻山事件》。有数据显示，日本投降后，有10000余名开拓团移民集体自杀，另有7000余名10岁以下儿童被丢弃在东北，也酿成了大量日本“残留妇女”和“残留儿童”的历史悲剧。

　　作为侵略的一部分，这些开拓团的成员，他们肩负殖民和奴役中国的责任，他们是侵略者，也是受害者。在战争面前，日寇对待自己的同胞尚且如此，又该如何对待中国人？因为他们人性中最起码的良知早已在侵略的冷血和疯狂中泯灭。

　　70年过去了，战场的硝烟在岁月的冲蚀下早已散去殆尽，杀戮声更是随着山风渐行渐远，日本开拓团当年在麻山的自杀地，如今山未变，水依旧，树依然，昔日的杀戮和血腥早已化成今天的和平和宁静。那些当年有幸逃回日本的“行刑者”大多已经做古，只是不知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如何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如何度过自己余下的岁月。在他们疯狂侵略中国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也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