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的记忆从1月23日早上08:32那通来自武汉的电话开启,那会儿我还赖在床上,冲天的起床气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瞬间弥散。
电话是我先生的弟弟打来的。他早晨去公司上班,被告知武汉上午10时全面“封城”,而他的车早两天被弟媳带着孩子开回了家乡——通山,准备在那里过春节。早上出门忘记带钥匙的他,只好打电话回咸宁向我们求助,要求他哥哥开车去武汉接他出城。否则一旦“封城”,整个假期他也许只能在公司的小隔间里惨淡度过了。
于是两头分别行动。那边从公司出发想办法赶往咸宁与武汉交界的高速路口;这边从家里出发迅速赶往武汉方向。
兄弟俩进门都戴着口罩,垂着头。一起吃过午饭,我们便收拾好东西动身回通山。侥幸、不安、慌乱……复杂的情绪始终在心头萦绕。
吃过晚饭洗完澡已经是23点了,突然收到闺蜜的微信:“我在中心医院排队,发烧。”
我的天!22号下午她联系我,我说忙得很,有事微信。她非说人已经到了楼下面谈更好,于是我们顺利会师。那会儿,她还找了两个口罩递给脸上光溜溜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我,被我胡乱塞到棉袄口袋里一直没拆封。
我不知道彼时我的脸色怎样,但是老公后来一直笑话我,说我当时脸色瞬间煞白。
回想起晚餐桌边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还有三个幼齿,我决定马上返回咸宁单独隔离。我一面安慰闺蜜说“没事,万一中招了,把你老公赶走,咱俩就一起过呗”,一面冒着大雨大雾独自驾车返回咸宁。
刚刚把车停好,她回消息:“检查结果出来了,就是流感”。那会儿已经是24日凌晨2点了。
这么紧张刺激的一天,真逗。可谁知道那会儿市级医院到底有没有检测鉴别新冠病毒的能力呢。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缠绵于发烧和咳嗽之间。
我也被家里催促返乡团聚的电话不停骚扰。
我可不敢回家,万一呢,万一中招了呢?之前我一直没戴口罩,万一她中招了,我被她或者其他别的途径感染了,两边的大家庭都有小朋友和老人,这个时候回去可不是尽孝。
400多块钱的水果、蔬菜、零食加上冰箱里各类囤货足够我一个多月不出门。一应厨房事务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所以睁开眼睛后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手机和笔记本电脑。
文字、图片、视频,记者的采访、市民的日记、群里的录屏语音……真相和谣言无法辨别。
我也没有时间辨别。作为单位负责新闻宣传的员工,这样的特殊时期绝对比正常上班时期还要忙乱,压根没有周末,睁开眼睛就要接受海量信息轰炸,半点都没有假日的清闲。
不过幸好大块的时间被工作占满,而且所有输入和输出的文字都是体现一线电力员工疫情期间忘我工作的,是温暖积极向上的暖色调。
这个漫长的假期,有人以命相搏,有人闲得鱼缸钓鱼客厅套环;有人身披雨衣上门走访排查测温,有人隐瞒病情四处游荡恶意传播;有人默默做公益反被举报被有预谋团黑,有人随意挪用公益捐赠物资,有人前一秒被奉为文艺界典范勇敢为民发声,下一秒被谩骂成卖国贼……
还好,我的主色调是暖色的。
透过文字、图片和视频,我似乎能体会到那个在村口的值守帐篷里彻夜守着篝火的男人的焦虑,他一面担心在医院重症病房的妻子,一面思念寄养在爷爷奶奶家的孩子,一面还要部署白天电力维护和村里群防群控工作……
我能感受到那个从凌晨变电站抢修现场赶回父亲病床前儿子的孝心,那个每天外出工作怕回家传染给妻儿只能蜗居在亲戚家闲置门店1.2米高阁楼上的男人的坚忍,那个每天义务接送医护工作者的男人的情义,那个召集志愿者搬运全国各地源源不断捐赠的物资并分发到各个单位和社区的男人的刚毅……
虽然忙累,但是绝大部分独处的时光被这种柔情滤镜过了一遍筛子,日子并不艰难。
直到有闺蜜跟我联系,要我帮忙找合适的心理医生,我才猛然意识到身边原来还有那么多的煎熬和苦涩。当然,我骂她是矫情。家人没有染病没有狗血剧情没有经济纠葛,就是闲出心理恐慌来。联系上心理咨询工作室的朋友,才知道他整个假期在线上做了大量的免费心理咨询,也是忙乱得很。对闺蜜做了长达一个小时不知道有没有作用的劝慰安抚后,就给供需双方牵线搭桥了。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处理比较好。
放下手机,双手合十,庆幸自己和家人虽然身处疫情中心的湖北,却在这个冬天平稳度过,而且大部分的日子是忙碌且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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