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年岁不大,今年不过30出头,叫他老任,主要是这人面相老成。老任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加上能力出众,领导比较重视,也算是混了个人样。
3年前老任离开以前的单位,自己开了个策划公司。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和异想天开的脑袋,把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老任自己讲,如果把公司七七八八的都算上,自己也是百万身价了。有没有百万身价不知道,只是知道最近他手头经常有10多万元的进进出出。
做了几年的策划,赚了些钱,老任早把自己当成了“文化人”,闲钱一多,他又开始琢磨整点别的更能挣钱的东西了。做什么好呢?炒股太俗气,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开工厂太老气,赚钱太慢。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今年春天,老任亲自去上海为他们公司的一个大客户老杨做活动。老杨是个很有身份的人,收藏了不少瓷器,什么明清花、邛窑,一路上把老任侃得是云山雾罩好生羡慕。得,就做收藏,而且就收瓷器。
说做就做,下决定的当天,老任就跑到书店里买了一堆介绍瓷器收藏的书籍,天天揣在身上,白天工作时也要抽空读几页,晚上回宾馆更是读个忘乎所以。除了读,他还背,但凡书上介绍的辨认瓷器的要点他都背了几遍。一个星期以后,就把和他一起去上海的小姑娘哄得团团转。看着小姑娘崇拜的眼神,老任心里那个美啊,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专业人士了。他决定来个理论联系实际,去市场上试试手气,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活动结束的第二天,老任没有直接飞回成都,而是跑到上海静安寺古玩城,想去碰碰运气。
这天不是周末,古玩城里人不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更少。老任在市场里转来转去,东看看西看看,卖杂件的不少,但专门做瓷器生意的并不太多,有的干脆就卖新货。老任左左右右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市场上看到一家很旧的小铺面,位置也不太好,显得格外冷清,走进店里,还有一股浓浓的土腥味。店主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说一口怪怪的普通话,多亏老任这几年天南地北到处跑,什么样的普通话都基本上听得懂。老头对他很热情,拉着他介绍着店里的商品,老任没说话,在店里左看看又看看,拿着瓷器敲来敲去,看看器型再瞄瞄底座,老任心里有点发慌,店里的瓷器看上去和书上说的都挺像的,但是又不完全一样。老头看他转来转去看了那么多东西都没有说话,就对老任说:“小伙子,看样子你也是个懂行的,摆在外面的都不说了,我直接给你看件好东西。你别看我这店里人气不怎么样,那是因为我这店位置比较偏,其实来这里的都是熟客。”老头儿一边说,一边从柜台后捧出一个很精美的大盒子,对老任说:“看看,这是最近刚到店里的,好东西啊,明中后期的青花。”说着老头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十多公分高的深蓝鎏金圆口瓶。
“这可是大器,你看看色泽圆润饱满,还有上面的包浆,你再看看底部、鎏金花纹,好东西啊……”听着老头子的介绍后,老任小心地捧起瓶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察看起来,每个地方都与书上讲的一样,尤其是瓶子底部的落款印章,跟书上说的完全一模一样。老任觉得自己真的捡到宝了,心里一阵狂喜,决定买下来。一问价格,5万,太高了!但老任心里也更踏实了,好东西才能卖这么贵嘛。最后,凭着老任这些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地将价格讲到了一万五,在老头有点勉强的笑容中,抱走了这件宝贝。
一路上,老任都很兴奋,觉得自己已经踏进了瓷器收藏行列。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给老杨打电话,让他来分享一下自己捡了大漏喜悦。见到老杨,简单打了个招呼,老任就兴冲冲地从行李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宝贝,轻轻交到老杨手里。老杨拿着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缓缓地放下,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惊喜的表情。老任有点急了:“怎么了,难道是东西有问题。”老杨摇了摇头,在老任不停地追问下,才叹了口气说:“其实,收藏界的人都比较忌讳品评别人的藏品,不过,既然是你第一次买东西,我也可以说一下,你听了只作为参考吧。这个东西我个人觉得是现代工艺品后接的,首先它虽然看上去有包浆,但是包浆并不自然,也不厚实;其次鎏金线勾勒不流畅笔直,明显是后画的……”老任一下就急了:“怎么可能呢,你看看它的底座,明明就跟书上说的一模一样啊。”他翻过瓶身,指着底部说。
老杨摇摇头说:“所以说是后接的,这个东西就只有瓶底是真东西。那些造假的人一般爱收集一些破碎瓷器的底部,再通过工艺接上现代工艺品来骗钱财。”老任听了一下子惊呆了,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回过神来,老杨安慰他的话也一句没听进去。突然,他站起来大声说:“我找他去。”老杨劝他说:“玩古董的都知道,这是一锤子买卖,买到漏说明你眼光好功夫深,买到赝品则说明你功夫不到家,苦甜自知,你找他是不会有结果的。就当买个教训吧,我当年也是交了不少学费才有现在的眼光。”
老任沉默了,一万五的学费实在太贵了,但也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经过一段时间沉默,他终于想通了,对老杨说,收藏瓷器的路他走定了,以后就拜老杨为师,有个师傅领着,总比独自摸索强得多。(责编 冯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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