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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

时间:2010/8/25 作者: 坐家 热度: 330733
  应该说她是很美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最好的,也不意味着我们会是星爷电影中提到的所谓同一个频道的人。在日后的观察与体味中发觉她像极了花瓶。花瓶很美,就连花都不愿意被插进去,那样反而让花成了陪衬。她更愿意别人将她视为珍宝,或者说花瓶以为自己有着古董般的内涵,有着绝世的艳丽。而经历风雨洗礼的我更愿意花瓶是别人的,它的主人很多时候都有着大腹便便的尊容且粗鄙浅薄。如果能当着主人的面将它赏玩,虽非君子行为,但也很有成就感——这在一些人看来很是悲哀。但仅仅是赏玩——绝无据为己有的想法。我不讨厌花瓶,但我更喜欢朴素却不失优雅的瓷盆。相比于花瓶,瓷盆可以用来乘装土壤。没有土壤,很难想象生命是如何孕育的。盆对我的吸引在于她仅仅属于我,而不属于别人。
  
  花瓶有着优美的曲线,优雅的体态,优良的质地,但最后总归是被人把玩的,这是她生命意义的一部分。在某一时刻这花瓶扑射过来的光色让人瞳孔放大并出现生理反应时,我作了个决定:拥有这花瓶。虽然我并不是很自信甚至于自负。花瓶难求且易碎,拥有她的前提是她甘愿为你所拥有。恰巧这只花瓶有这样的愿望,并且很强烈。我不清楚在她眼里我有什么魅力,但至少我穿着华丽的外衣,戴着俊美的面具(若如从出生就将面具戴在脸上,从来不卸下,那面具就不再是面具了,面具就不存在了,因为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已经忘记了面具下的脸),这些已经足够吸引花瓶了——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你知道的,有时候人在江湖。她与我在瞬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这种协议无法诉诸文字,说成是心有灵犀也无妨。虽然当时花瓶与我都不知这是相互把玩,但人生如戏。有时侯地球的每个角落都是舞台,人们在扮演着一个不是自己的角色,在这曲戏未完之前,这个角色就是真实的你。绚烂的灯光,靡靡的声乐。
  
  现在假想这花瓶化做了人形——不能这样假想的人可能是由于想象力不够丰富。所以你会认为这花瓶变成了人形,你是否真的这样假想并不重要,因为你不愿意承认你没有看到皇帝华丽的新装。于是这花瓶现在有头有脸,有了躯干,有了乳房,有了生命。她有着比其他人更凌人的虚荣心——这也是我不想与花瓶长伴的原因之一,之二:自己的花瓶有时难免让别人赏玩。你很难想象一堆花瓶在一起相互摩擦的刺耳声,把虚荣心暴露时的硝烟弥漫,伸长了舌头和触角,却又气血顺畅自如,大有将此态进行到底的架势。有多少花瓶是毁在另一只花瓶手中呢?
  
  那女人现在很合乎情理的成了别人的女人。但别人的女人不见得不会和我或者其他人有故事。
  
  大学伊始,我来到这里,见到了好多的新面孔,其中不乏一两只花瓶。那时这两只花瓶自然被围观,只是新面孔们都太青涩,没有将心底的不堪想法拿出来曝晒的胆量。现在面孔已经旧了,也有了那样做的胆量,可是女人早成了别人的女人。拿出来曝晒只会发生流血惨案,尽管这里很少有暴力事件,但并不意味强抢花瓶不会让其主人的原始能量爆发——还是有不少人爆发过小宇宙的,拳脚相加伴随着肮脏的漫骂,让自己的老母成为羞辱别人的筹码。我不能原谅这种人的无知与浅薄!他们可以是学生标兵,也可以是党员,可以是班委,也可以是某社团的主席,总之与身份无关。而我宁愿用阿Q精神来战斗。别人的花瓶你可以远观,可以亵玩,单单不能强抢。
  
  像很多童话寓言的开始:我们相遇在一个有鲜花有鸟语有青草有绿叶有小溪有小鱼有蓝天有蝴蝶有小麋鹿的春天。她在捧着蝴蝶的时候恰好四十五度抬头看见她的王子从璀璨的阳光里走出来,这一刻,时间一定是停滞了,彩色丝带在他们之间飘飞,这时两只蝴蝶知趣的在他们周围追逐求欢,不知哪里传来了动人的音乐,反正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那种。戏开幕,他们的目光不由得被缠绕在一起,连成了两点间最短的线——直线,又在不知多长时间后两人的脸都羞红,女人的脸像熟得恰倒好处的苹果让人想不记后果的咬一口。这一刻是红娘牛顿的万有引力把男人拉向女人,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连成线想要牵手。两只手已经相隔很近。可是在待牵之际,女人低头轻盈的转身,着细丝沙裙的女人很快的跑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是的,我们是这样相遇的。跑开实际是我杜撰的,当时她的转身是因为背后有人在叫她,我疾步走向她倒是我想过去和她近距离打声招呼。近距离就是走近些以便欣赏她的脸,那时我还想着摸摸她的小手,亲亲她的小嘴,如果没人的话我还想检查一下她身上每一个部位有没有痣或者伤疤之类的。她转身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个让人吐血的回眸,杨贵妃的那招儿想来还是不过时的,英雄也难以接住这一记绝招。我当时显然是受了重创,功力打了折扣,若干个月都没恢复,以至后来为她所擒。
  
  其实当时情况是这样的:时间—炎热夏日;地点—学校医院;人物—很多新面孔以及半新面孔;事件—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体检以及等待体检。半新面孔里有几位疑是我的同班同学,我是应该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并请教他们贵姓的,这样还可以和花瓶同学零距离接触,我可笑的想法!于是我们几个人就站在了一起。我本来排在队伍的前面,和体检医生相隔很近,我的前面只有五六十个人在等待—距离是相对的,来体检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直从走廊的那这头排到了那头最后消失在转弯处。我们相互打了招呼,然后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我前面的花瓶同学和她前面的女生(人物甲)马上把手牵在了一起。人物甲满脸的笑容,像是在接见某些中央领导,几个青春痘让人担心会因为扭曲的笑而挤出液体,眼睛眯成一条缝可以看见上下睫毛都很短,一张一合的嘴露出两个门牙显然长期磕瓜子。花瓶同学和人物甲相见恨晚的情形让我记忆犹新啊!两个人在人群之中俨然唱起了一台戏。我这样一个口齿伶俐的人物居然插不上一句话,两人之间建立的声波讯号连绵不绝,什么时候手机信号能有这种强度就好了。我无法看到花瓶同学的表情,想必是笑魇如花吧。我的她肯定连哭都可以哭得帅到掉渣!幻想。
  
  我不甘心就这样站在花瓶同学后面,虽然站在她后面可以看到她美妙的胴体曲线以及妖艳的盛夏走光。我在那时还不是个小人,还不能在偷看别人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即使这只是某些女人想猎得回头率与赞叹的手段——这种手段在所谓的娱乐圈已经屡见不鲜,无所不用其极啊。现在是不是小人不重要。君子与小人的标准很多时候是自己制定的。说到我的不甘心,至少证明当时我是很在乎她的,心里面还是有那么些单纯的想法。现在我的想法不很单纯,人总是会长大,会变得世俗的嘛!于情急之中,我决定约人物甲以及花瓶同学到学校附近的湖边走走。
  
  她们欣然同意,这和我当时戴着面具有关,也因为当时等着体检的面孔太多。
  
  天气有些热,幸好太阳光不是很强烈。天公作美,天公做媒。未及走到湖边,已经可以感受到丝丝凉风抚面,这是夏天才能有的惬意。这也让我有了在湖边小憩的冲动,这种冲动已经强于想要和花瓶同学永以为好,唯以永不伤的冲动。有人沉湎于隐居湖心小筑的恬然和静逸,我不知道那样的古人是不是智者。我本意也是想那样沉醉其中的,每日花些时间垂钓,花些时间小酌,花些时间栽种菊花和兰草,花些时间静坐冥思,花些时间写写小诗,花些时间习两首小曲,花些时间睡觉以求梦蝶,即便不能梦到蝴蝶,梦到鸣蝉也是可以的。这样的人被现代人视做无为,也就是窝囊,养不起小情人,吃不起山珍海味,坐不起宝马香车,我不想过多的把笔墨花在这样的字眼上,虽然我是个俗人!但我有那样向往的权力。Justshutupthefuckingmouth!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燥,不好不好!
  
  说到我的永以为好的冲动,就想起总角之宴时的信誓旦旦,想到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想到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我无尽的感慨,却又想让自己止住思绪。又何必给人口实。我在第一眼看到花瓶同学的时候是相信了无耻的一见钟情的!结局又怎样呢?我们走到了湖边之后,面对难以辩清边际的湖,面对粼粼波光,面对不远处芦苇中几只欢快嬉戏的水鸟,我自己醉了,我一向不胜酒力。怎样的画面啊,蓝天似穹庐,碧水似绒床,风有些暖,吹拂着堤岸上浓绿欲滴的杨柳,也吹拂着柳枝用来贴花黄的镜子,柳嗔怒只因风的戏弄。我自沉醉,以至于忘记了当时花瓶同学当时的言语,她当时表现得欢呼雀跃,就像电视画面中在月夜中璀璨烟花下的春情荡漾的小公主,面带幸福的微笑,似是想永远挽留住华丽篇章的小傻瓜,水易逝,花难再。她的幸福与我不同,她的欢快在于看到了人间仙境,且这仙境里还有令她些许心动的男人,品尝到初恋般的柔情,还有一些懵懂与生理上的冲动,是小女生一时的小幸福。我的幸福与她不同,我的欢快也在于我看到了人间仙境,且这仙境里有我的梦境——隐。有些人很难想象一个隐字的内涵与意境,很难想象一个隐字的睿智与空无。这样的仙境没有被人辜负,有些高山流水的意味,有些千里马与伯乐的意味,有些微妙和玄机。我也可以是这仙境在“欣赏”的一景,我成了他的风景。也许若干年前也有人在这湖边赏景,并发出与我相同的感慨,这样我不也成了他,他不也成了我。同是月下酌酒人,同样对影成三人。月一样的明,影一样的消瘦。
  
  我们看了湖,我看了她,她也看了我,湖也看了我。
  
  我们走到了一起。在赏湖之后,我在她的心神授意下找借口支开了人物甲,我们一行只有两人。再后来我们就有了更多更直接的眼神交流和肢体交流。我想言明的是:是她主动与我进行肢体交流的,而后我就主动与她有了更过分的肢体交流。我只是想表明不是我一个人在主动,这样就不至于在后来被人物甲乙丙丁戊己流传成骇人听闻的故事:我当时是脱掉上衣,没穿鞋子和袜子,用父母给我的四肢匍匐在地上,鼻涕眼泪成河,哀求威胁无所不用,在我的麻绳裤带上绑一把杀猪刀声称要与花瓶同学共赴黄泉。我没有先见之明,所以故事成了这样我无法辩解。我在这方面不好面子,但却不愿被诋毁如斯。
  
  我要交代我们在某个假日的犯罪事实:我们去逛街。具体是我被花瓶同学拖在身边去购物,去陪她整发型。我当时是心里甘愿去的,但我并没有事先预见逛街事件的严重性。花瓶同学那一双显得纤细又不失丰腴的下肢及苗条的腰段,挺拔的胸部,娇好的面容,却如何有着那样惊人的体力,从街南到街北,从街东到街西,从这街到那街,她从未表现出一丝半丝的疲惫。反而是我,一个经常参加体育运动的人,却脚如灌铅,腰身酸涨,这后来可能被人讹传为肾亏——曾经有女在众人之中问一男有否肾亏,且像是亲身掌握了什么事实根据似的。我只能佩服花瓶同学的耐力与雅兴。后来花瓶同学挑选了一家美发店,去理发。我记不清当时是她主动要做一个雷人的方便面发型还是美容师劝的。大半是她自愿的。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还是漫长的等待,无尽的时光只能如沙漏般慢慢流走。我理解了进入囚牢的一部分痛苦。从下午到黄昏,我都在附近的天桥与阶梯还有美发店徘徊。
  
  发型总算是整完了。作为一个发型师真辛苦,陪花瓶同学逛街做发型更辛苦,大家都不容易啊!我更不容易,本来我刚刚习惯了花瓶同学的为人处事,还有她的容貌以及身体,却在突然间从我面前跳出个陌生的熟悉人。那个发型真的不得了,我是不能接受的,洋鬼子的玩意儿,把大好的青葱发丝弄的扭曲干枯变形分叉。鸳鸯交颈舞,青葱乱发丝,汗珠玉点点,无力慵移腕。头发变成了金黄的方便面,皮肤也突然黝黑起来,怎么好端端的花瓶不做,偏偏化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怪东西呢?瞬间她的美感全没了,什么兴致都没了。那样的发型是我所诟病忌讳的。我一时间无所适从,看着花瓶同学只能苦笑,只有用夸张的戏曲唱法唱出我的感慨:无端的佳人化做他人,叫相公我如何是好啊,啊,啊!
  
  再后来我这样伶俐口齿的人都与她少有言语,时而唯唯诺诺,时而沉默无语。总之是突然不知道如何交流。初次见面时的倾心已悄然消失,什么无耻的一见钟情啊。在这其中有一两次肢体接触,索然无味。接吻的感觉形同啃空了心的萝卜,而她也保持一贯的动作生疏,毫无反应。我怀疑我是患了什么奇怪的病,以前亲亲小嘴,摸摸小手的想法缺乏了理论支持和动力来源。想必彼此的鸿沟她是有所察觉的,这鸿沟是我无法逾越的,是她不想逾越的——也可能有另一个人会让她欢愉,天涯何处无草。
  
  她的情商高于一般花瓶,而且在新面孔中左右逢源。她有一定数目的追随者,也有在她面前紧张到似鸭被人提着脖子般张口结舌的仰慕者。她的话能给人遐想空间,等遐想者靠近时立即推开,却又不会把后路堵绝。这表明她在掌握情感尺度方面极有天赋。她让我看出她的天赋也应该算是她的失误之处,到不是我自己没有所谓的安全感。我是不惧怕别人抢我花瓶的。既然我的花瓶被别人夺了其归属之意,她自己不想着要立个贞洁牌坊,我又何必强求?再者,她既然舍弃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去追求一个差的男人岂不是她的不明智和缺乏品味,她既然舍弃了这么差的一个男人去追求一个好的男人岂不是她的大智慧和曙光再现。我真的这般想着,如果二者中有任一种情形出现我都不会有病入膏肓的无法自救,伤心是有的。
  
  我觉得自己是个空想主义者,这也算是我的可恨之处。感情的结束有时来的很突然,这样的仓促缘于我们的相互感觉上的巨大落差。在电影里,至尊宝是怎样都无法面对有着八戒躯体的恋人——他们前一刻还一笑泯恩仇,即而生死誓同。我就那样空想着,尝试在思想上接受这样荒谬的现实。我不曾承诺海誓山盟,虽然我知道这会让花瓶同学有一时的迷失,为我鼓惑。我可以直言我在某些方面很诚实尽管我有着希奇的想法让半新面孔们无法理解。
  
  半新面孔们也开始迎来他们的春天,几只猫咪在白天养足了精神后于夜间疯狂欢爱,我不得不将我的夜夜失眠归咎于它们的不知收敛,失眠是一定有原因的。这里不是春天,秋天悄然而逝。前几天还着单衣,忽的一阵风刮来,天空变戏法般换了个脸,猛的阴凉起来。干燥沉闷,树叶说掉就掉,完全不曾与我商量。我和花瓶同学都已经预感到冬季的残酷,冬天如若不能找个人抱抱取暖是一件很让人遗憾的事。我倒是很快的恢复了我两年来习惯的单身生活,重新温习在高中后期的空门入定的日子。我只能说我不想再盲目的作出什么决定,感觉是可遇不可求的。爱情不是摆放在货架上的面包。花瓶同学倒是十分惧怕寒冷的,同样是南方人,她显然从小就习惯了的被人抱着过冬。夭折的感情丝毫没有在她的心里造成些许阴影,她在两天的嗜睡情形过后就可以用洁面乳洗下脸涂上防护霜喷点浓烈香水去迎接她的朝阳,第二春很快就到来。
  
  她的急切盼望第二春的心理给了一个小脑有问题四肢够发达的人物乙第一春。不至于这么快的换品位吧?刚刚在花瓶里插了朵鲜花马上又往瓶里插根葱。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郭敬明那小子说的。他们的春天倒是相当的滑稽,拥抱估计是有的,可是人物乙那患过小儿麻痹症的衰样儿怎么着也不像是个在生理方面敢作为敢担当的男人。人物乙还有明显的暴力倾向,这是可以原谅的——小脑发育不正常有可能是他父母在生产时的失误,甚至于只图一时之快而已。人物乙是个痴情的种子。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是我为人物乙感慨的。他是无辜的,很多人可以证明这一点。有人说花瓶同学是圆心,人物乙是半径圆上的点,绝无相交的可能。人物乙靠近圆心一点点就会被离心力推开,伤心痛哭绝望了想拉开距离又被花瓶同学棉花糖般的向心力吸引回来。多少有些大棒加糖果的意味。
  
  等到人物乙给她跪着送过鲜花、深更半夜在她楼下徘徊、用红烛给她摆弄爱心图案、用烟花给她点缀星空之后,他对于她开始没有了开始时的新鲜感与神秘感,人物丙不失时机的出现,一个身体横向发展、满脸青春痘的倒霉孩子。人物丙就更是一颗嫩草,汁美味甘,色泽好,口感好,吃了之后不上火还美容养颜补水祛斑。人物丙虽然是颗嫩草,一只肉鸡,可他功力却是与日俱增的。最终我们的花瓶同学却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卸下所有防御。
  
  相形之下,我,在为所谓的一见钟情买单。所有的一切毕竟不是儿戏,毁坏的沙雕可以重盖,水覆难收。虽是花瓶,却也有她值得人动心的地方和值得为她付出的东西。失去曾经“相濡以沫”的恋人后我何某没有想象中的大方。伊人入他怀,娇羞不已。叶掉落了,将永远不再属于树。
  
  我站在孤独的山顶远眺,秋意浓浓,思念堆积。我没有在沉默中爆发,却也没有在沉默中死亡。那些花儿,那些故事……
  
  这样一个女孩,她喜欢我亲切的将她称呼为表妹,一个喜欢称呼我为表哥的痴心女子。她的梦境中总会有烂漫的桃花和塞外的马群,然而缠拌在她身上的确是病痛的摧残还有妙曼身材的渐变臃肿。而我,在混沌之中渐渐忘却了她的好,忘却了她写下的华丽诗章,忘却了她在阳光下沙滩上唯美的舞蹈——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孩,一个未被尘埃玷染的女孩;一个只为悦己者容的女孩,一个只为己悦者舞的女孩;一个被上苍遗弃的女孩,一个在干冷黑夜里、泥泞中跌倒的女孩;一个将同情当作伟大爱情的女孩,一个宁愿为爱死去的女孩。
  
  又是一个春天。那个早晨的阳光很是明媚,云霞很是迷人,空气很是清新,鸟儿很是自由。那天早上我竟然没有被平素的浓浓睡意侵扰,我轻快的刷了牙,轻快的洗了脸,轻快的梳了头,轻快的哼着歌,一路小跑,跨越楼梯台阶走向了教室。我还是不够快,已经从不远出传来了朗朗读书声。没进教室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大嗓门”的吼叫,倒不是读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什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游从之道阻且长什么卷卷采耳不盈倾框置彼周垳什么的,是在一遍一遍的读着“CanIhelpyou?”。这样的氛围让人不自禁的想笑。我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我的早读。我早已经养成了在这个时间段利用同学们掩护来唱歌的习惯,教室里二氧化碳浓度较其他地方要高,能刺激呼吸,达到了还好的锻炼嗓子的效果。开唱前是要“转轴拨弦三两声”的,未成曲调先有情啊。不料,在我刚开始试音之际,居然发现有一股色咪咪的眼光在盯着我看,盯的我脸都红了。刚想对发出这种猥亵之光的人以警告批评,扭转视角一看,吓了我一跳。我没在做梦吧?掐一下自己。我用我的左眼和右眼同时看向那人——不认识!只见那人漂亮得一塌糊涂,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女人梦寐的脸蛋身材她都有。最过分的是她的那双眼睛。我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四周扫描了一下,没进错教室。她就坐在我的左边,我们中间隔着走道。
  
  我当时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意外——有美人在一侧且很不客气的盯着我。怪了,难道我今天很帅?背后被人贴了乌龟?难道她眼睛是天生斜视?这么猜测折磨自己脑细胞,何必呢?我立即双手抱拳做了揖,这么问:“请教小娘子芳名?怎么这般眼熟?”。那女孩显得尤为镇定,回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轻薄,姓名岂可轻易告知他人”。“此言差矣,孰不知姓名只是代号,像小娘子这般美貌,定会频遭追趋吧?其实让人知道了姓名难道能做法骗将不成?”话锋一转说道,“你知不知道古有用针扎草人且同时叫唤他人名字以诅咒别人的故事?”。她果然中了圈套,一个喜欢看古装剧的女孩。那一节课在我们的谈话中早早收场。从谈话中我听得出她的蕙质兰心和柔韧温婉。
  
  这个女孩姓柳,跟公孙谷主口中的那个小龙女一样被我称为柳姑娘,最后又被改称为柳儿。就是坐在我右边和我谈话忘却时间的那个姑娘。原来我们本就不应该是陌生人的,我们来自同一个小镇,我们在初中时有过一面之缘。她将我们曾经同时经历的事件娓娓道来。一次竞赛,她与我在同一个教室。当初我们是彼此不认识的,但却同时认识一个相貌很奇特的人。这也算是能让人拉近距离的。
  
  我能认识柳儿应该归功于我们班主任的宝贝儿子。我们班也算是个重点班,重点班的班主任他儿子却又不是重点,但班主任确是我们学校的重点——班主任他岳父是我们学校校长惹不起的腕儿,有可能班主任他岳父的表哥的孙子的舅舅的表姐的七大姑的八大姨是个人物,当然只是猜测,这样的猜测在中国却是有可能成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班主任的儿子跑进了重点班却又顶不住学习舆论的压力于是想要换个班,在苦苦哀求后班主任同意结果就把我右边的柳姓女子换了过来。说到重点班,我想声明:我是重点班中重点的一个例外,我行为不端,学习不够用功,成绩时好时坏,爱抢张三的糖果、抓李四的辫子、骗王五的玩具。柳儿不在乎这些。
  
  我与柳儿越走越近,最终牵起了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们那时的美好愿望中的一个。晚上我有机会送她回她租住的小屋,小屋离学校不到半里路。可在黑夜里这样的距离对于一个女孩子是一种莫大的考验。我们回去时校园里面还是星光点点虫儿轻奏的静寂,到了校门外就有了几分热闹了,小吃摊上灯光昏黄香气氤氲,简陋餐桌上几对情侣你哝我哝,颇有情趣的摊主在胸前挂着收音机,里面在播放着诱人的音乐。我们坐下来的时候那摊主十分热情,并不因为我们两人只吃一碗面而计较。她是不怎么吃的,到不是不喜欢,只是她对自己的体重十分在意。她希望我能多吃些,以供她日后压榨驱使,不过我是心甘情愿的。有时候我被辣椒给算计了,她就在一边轻声的笑,只是笑,好看的笑。当我吃得大汗淋漓时,她倒会替我小心翼翼的用手蘸去,难得温情哦。她租住的房子后面的附近有一条蜿蜒的小河,那条河从我们住的小镇流经此处又流走,河的上游有一座挺大的石拱桥,听说建了有百年之久,河边有树有花有草,能让人忘记一些不快。假日里,我们去那里看日出,荡秋千,放风筝……到了夜幕降临时,正是遥天初飘渺,低树渐葱茏,我们去那里约会,记忆里总有徐风拂面,也偶尔会见到圆月皎洁。
  
  柳儿有着很“致命”的优点。她算是一个乐观的孩子,她读的书籍里有很多坚强的人,并以此自励。她不说话的时候淡定从容,静如处子。她文章写得不错,能让我在这方面觉着佩服的人很少。她的文章很有征服力,辞藻华丽,行文若流水,读过她的文章之后又怅然若失,一股淡淡的忧愁侵袭心神,似有余音三月不绝。她有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回答我问题时左右顾盼,这时我只能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的脸看:脸蛋白皙,皮肤吹弹可破。她在物理题上表现得孤苦无助楚楚可怜,一口一个表哥教教我,腻味死人,听者肝肠都能融化;经常亲自下厨煮面讨好于我,知己知彼,攻我弱点;将小时候她爸从海边带回的贝壳偷偷塞给我,还以暴力威胁我收下;我工作后带她去西部铁路的尽头,看一看辽阔的草原和遍地的牛羊;要像李寻欢与林诗音,相会在一片桃花林中,桃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我要求她去校医院治疗感冒的时候她一定要抓着我的手才行,她说她怕医院里的声音还有气味,也许那只是借口,但能让她高兴我牺牲一小下有何妨。我有些喜欢这个女孩,喜欢可以定义为想要与她成为心灵相通的朋友,期望她是我的红颜知己。
  
  她说她会在梦里见到我,梦里的我大笑过也发怒过,这让她开心过让她夜半哭醒过。有时笑她做物理题的笨,有时笑她自作多情。发怒的原因她从来没说过,她怎么都不肯说,任凭我用什么招数。
  
  其实我隐隐猜得到她有那样梦境的原因。她并不自信,也她怕我听到关于她的流言。
  
  家里是拿不出几十万元做手术的。她的病不知什么时候会发作,发作时若是无人照顾甚至会玉殒香消。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恐慌无措,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仿佛世界末日的来临,不到十九岁的我还不能承受这样的考验,我的脸上还有擦不掉的稚嫩。而她,我不敢想象她知道病情时的心境,晴天霹雳?一个柔弱的女孩,一个人生画纸上还是空白的女孩,对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她还有很多的幻想。她对每个人都礼貌有嘉,用一颗善良的心温暖他人,用一双充满灵性且黑亮的眼睛贪婪的吸入光明。她没有去过大川,没有乘过小筏,没有见过沙漠,没有坐过缆车。她还没能成为贤妻良母——这是少女羞赧无法启齿却不能不期望的,她喜欢将小生命诸如小白兔抱在怀里的感觉,小生命需要她的呵护关怀。花含苞待放,鸟嫩翅欲展。因为孱弱的体质,她经常发烧,脸上皮肤小片小片的死去,水分流失;因为肾的原因,她的身体经常浮肿。本让她引以为傲的外表,突然让她羞于见人,这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少女情怀春不再。
  
  校园里有一些关于她和别人的流言。某夏夜我与一些陌生同学敞睡于宿舍楼顶时听到了关于她真真假假的往事。她是喜欢过别人的,而且不止一个。这些她从不曾向我提起,尽管我在好奇心驱使下问过她的旧日情感。她喜欢过在学校里整天游手好闲寻衅闹事崇尚暴力的不良少年,喜欢过呆头愣脑迂腐不堪走路恐伤蝼蚁年少多白发的小学究,喜欢过复印情书用情泛滥以达到露水一宿目的的轻佻公子。她所喜欢的类型龙蛇混杂。我知道传言不全都是事实,夸张的修辞手法是用过的,但无风何来浪呢。我也相信她是受过骗的,一个善良不稔世事的女孩,一个极需要人照顾的女孩,一个想找到感情依赖的女孩。但我确信在遇到我之后,她只喜欢我一个人,不希望日后再喜欢他人,这就够了。何必为过去所累。
  
  我和柳儿后来的故事很沉重。我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种种不良反应都涌了出来。
  
  她的病情越发严重。而她爸妈在她初中时离异,她爸重组家庭,很少管顾她们母子,只是偶尔寄些钱。她妈会纺织手艺,有生意时比较忙。她妈经常出去筹钱,不能一直照顾她。她妈默许我的出现也许是迫于无奈。柳儿开始时还能正常学习,后来便需要经常待在医院。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身心的折磨。她住在医院里时我给她送花,讲故事,盖被子,梳头,倒水,喂药……
  
  病好一些的时候她就强烈要求出院,她说很害怕医院里孩子老人妇女的哭喊声,每一声都会让她感到撕心裂肺,还有那种环境里面的抑郁和阴沉。她出院了,原因是没有凑够足额的医药费,加之她的病况是无法痊愈的。她出院了,却再也没有了脸色红润眉目含情。
  
  我们去公园静养的时候,她很想坐“火车”。她听到坐在车上的游人的叫喊,看到一个姑娘在害怕时紧紧拽着男朋友的紧张与兴奋,听到年轻母亲身边孩子的异样的哭声,她似乎嗅到了幸福的味道,这样的幸福她从未体会过。她也不能体会。以后的日子谁都不能确定她会否要经常在苍白色的床上度过。为此她偷偷哭过,在我走近的时候她急忙用洁白干枯的小手擦去,眼睛红肿着挤出一丝微笑。在公园里她向我乞求着,说坐那种车并不是很剧烈。她又假装得很强健。她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是讨好?又有委屈?带着哀伤?那一双一直都清澈如溪流的眼睛。她的表情让我的心阵阵抽痛,我得眼睛有些模糊,感觉有热的东西要流出来。我迅捷的擦着眼睛,说:“丫头,都怪你,长得这么诱人,招风引蝶哦,把风招来用沙子迷了我的眼睛,那里有艺人在表演杂耍,可有意思呢,我们去看看”。说着拉她走开。她是不能承受剧烈运动的,医生一再嘱咐。那天看杂耍她没有丝毫兴致,尽管场中的人技艺高超。我们最后悻悻而回。
  
  时间竟如此流逝了,不经意间,高中生涯结束了。最终因为分数的原因,我去了另一个城镇。而柳儿,失其影,绝其芳踪。
  
  “初见雪盖梅花香,别后霜尽酒渐凉,从来缘份难皆具,恨极相思枉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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