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到了,天气骤冷,有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街上依旧熙攘,人们穿着色彩鲜艳的冬衣,戴着松软的御寒帽,还有那形色各异的围巾,仿佛围住了一段温暖的时光。
围巾是温柔的,如少女的手,围在脖子上,许多的温暖被包裹住了,冬的寒冷被隔离在外面。围巾仅是一块布而已,或是织棉,或是钩纱,可长可短,可宽可窄,颜色百变,唯一不变的是它的柔。
女人对于围巾的喜爱,出于一种天性,因为围巾的温暖给女人一种安全感。杜牧赋曰:“一肤一肌,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围巾若有情会感知的。我还觉得围巾有时像爱情,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就不想错过。如今我最爱的是,一条黑白相间古典图案的围巾,和宽大淡若青烟色的围巾。
我的橱柜里,有各种各样的围巾,简洁的或繁复的,飘逸的或厚实的,长的方的或三角的,喜欢围巾柔柔暖暖围在脖子上,总觉各色围巾为我增色不少。几年前,表妹曾心仪奶油色的围巾,典雅时尚、柔软润滑,是质地纯正的羊毛围巾,后来我把一条羊绒围巾送与她。忽地想起昔日宝玉令晴雯雨夜送几方旧手帕给黛玉,引得晴雯纳闷不已,才子佳人的风雅晴雯不懂,黛玉“却不知病由此起”,新手帕是“客套”之意,旧手帕则旧是“含情”,如今延拓到围巾。
绕过岁月的烟尘,我们那个时代的女孩子都喜欢织围巾,织围巾是最简单的毛线活。女孩手指灵巧,金属针闪烁着上下翻飞,那些柔软漂亮的毛线,一点点缩短,围巾一点点增长。给心仪的男孩亲手织一条暖和的围巾,是很多女生的愿望。那个年代流行马海毛,长长的毛特别温暖,马海毛色彩如天女散花,有纯白、月白、米白;鹅黄、橙黄、柠檬黄;水红、玫瑰红、西洋红;粉绿、灰绿、墨绿;湖蓝、宝蓝、海蓝;还有咖啡色、褐色、茶色……夜色深沉,布缦围成的小天地里,纤纤素手里纷飞起舞,任窗外北风尖利的呼啸,且听风吟,心却是温润的,指下毛线绵软而悠长,熬上几个夜晚,眼圈暗淡了,但想到某一日,男生的脖子间围着温暖围巾,拥有爱情冬季,会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朋友曾告知,围巾有特殊意义,送你围巾就是围着你,永远爱你之意。当然这里也有友情、亲情。
那一年,她有了对象,对象是个当兵的,在遥远的西藏当兵,有一天他寄来了一张照片,挺拔的身材,站在雪地里,看上去很精神,只是连帽子也没戴。她为他感觉到寒冷,于是她决定为他织一条围巾寄去。她去镇上买毛线,五颜六色的毛线,选来选去觉得还是灰色的好,大气,耐脏,而且不易掉色。晚上她偷偷地织,织的是一针正,一针反,简单大方,看上去像一朵朵小花在开,深深的夜里,她一针针编织着,把自己的爱密密地编在里面。织好后,她围在自己脖子上,想像他围上时是不是潇洒,然后她叠好,放在自己脸上,柔柔的,她的心似乎要跳出来。
可是这条围巾终究没有寄出去,二十年后依然在她的衣柜角落里。男友成了志愿军再也没有回到他们那个小镇。这条围巾成了她一生的秘密,她不愿去触摸,因为围巾里藏着尘封的记忆。
1938年萧红和丁玲相遇,萧红二十六岁,丁玲三十三岁,都是女人生命中最好的年华。萧红与丁玲有一张珍贵的合影,照片中萧红一袭黑色长裙,白色围巾,黑漆方口皮鞋,温婉典雅,席地而坐,此时与端木情感渐稳憧憬在幸福中的萧红,打扮自是与众不同,而丁玲则头戴军帽,身披军大衣,穿着粗布宽大的军裤,如果不是认真看,无法看出是个女性。
张爱玲在《少帅》中写道:她披着每个女大学生都有的那种深红色绒线围巾,一路晃着给朋友带回去的那盒月饼。两人走在电车铁轨上,直到一辆电车冲她们直压过来,整座房子一样大,当当响着铃,听上去仿佛是“我找到的人最好,最好,最好,最好。《少帅》是张爱玲以张学良和赵四小姐的爱情为蓝本的小说。张爱玲还曾写道: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炎樱能买到让我满意的围巾,换任何一个人都不行。包括爱丽斯或邝文美,炎樱是无法替代的。可能,任何人都是无法替代的。张爱玲性格孤僻,在香港又举目无亲,故只与开朗、胆大的炎樱交往。一次港大放暑假,炎樱没等张爱玲就独自回了上海,张爱玲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微电影《红围巾》朴素真实地展现留守儿童的生活,女孩喜欢上商店一条红围巾,但是她没有钱买下,只能眼巴巴地隔着玻璃望了一次又一次。后来女孩自己捡废品挖野菜卖钱,终于有一天买下那条红围巾,过春节时,打工的妈妈从外地回来了,女孩眼里含着泪将红围巾给妈妈围上,女孩满是期待地说,妈妈你明年能不能留在家里。
电影《将爱》里有段故事发生在法国,剧中徐静蕾多种颜色的围巾妆扮,散发出浓浓的法国风情,就是随意披挂在身上,也让人感觉清新优雅自然,质地厚实的格子围巾,还有复古味道的围巾都散逸出不一般的气质。
站在窗前,无意中瞥见一背影颀长女子出现在清冷的街头,她围着条大红的围巾,走在洁白的雪地上,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披肩的风情
我想,很多女人都喜欢披肩吧。认识一个女子,已不再年轻,初秋,她披一条淡灰色的披肩,很随意。席间,她静静地听他人言谈,一颦一笑间,尽显优雅之姿。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很是风情;一个懂得修饰自己的女人,是美的。
这是一个画面:秋风瑟瑟的街头,一女子披着白色柔软的披肩,风情款款地走来,黄色落叶缓缓飘下,像某电影里的一个镜头,撩拨着人的心绪,梦一般美丽着。
我喜欢各种颜色款式的披肩,它像停憩在女人肩上美丽的蝴蝶,流动在背上的一抹彩虹。披肩是曼妙的,轻轻拢上肩,一抬首,一低眉,女人风情和感性便衍生出来,宛如夜间绽放的昙花,美丽得让人惊艳。再平凡的女子,披上披肩的刹那,也会熠熠生出芳华,演绎出那唐诗宋词般的温婉余韵。
披肩另一种叫法,云肩,古人多以丝缎织锦制作,隋朝人则做成一种衣饰,围在脖周围,佩戴在肩上。有一次看《闲情偶记》李渔在声容录里提到云肩。云肩:旧时女子披在肩上的装饰物,多与衣衫同色,偶以彩绘的写意云头挑绣,妙在若有若无之间。古语云:尤物足以移人。披肩,便是这样一个尤物。披肩,旧时贵族女性的最爱。《京华烟云》里姚木兰与婆婆不同风格的披肩,那种款款的风韵,让女人心驰神往。披肩,拥有着古典与时尚,但披肩并不适合所有的女人,它是性灵之物。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无声地诠释出它的气韵。它与清纯如水的少女无关,与豪放张扬女子无法融合。
总以为披肩有着传奇的色彩,披肩披在身上多了份美丽,多了份温暖,同时也笼一份莫名的轻愁。披肩,它在展露女人娇媚、慵懒的同时,更多的却是透露着一份孤高清泠、离世出尘的优雅。
尘世里,游走着,风霜雨雪,当女人经历人生的疼痛,沧桑后的渺远,心无枝可栖,披肩的味道便演绎了出来。朋友曾对我说:喜欢披肩的人基本上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我不否认,心底的一抹苍凉,期望拥住披肩的那份温暖,犹如栖息在爱人的怀抱。
有一段时间,我迷上民国的女子,身穿各种质地的旗袍,莲步轻移间,一条披肩将女人的雍容富丽,静静地衬出来。或女人眼神冷清,倚在一古旧木雕门前,吐出纱一般的烟雾,那环绕的烟雾,像披肩一样披在女人身上,一缕落寞,如狂卷如丝的风,在清空里冷艳着。
“束身旗袍,流苏披肩,阴暗的花纹里透着阴霾。”那一袭旗袍,一布披肩,如水般的娴静温柔,她们趟过岁月的风尘而来,她们从那个久远的年代而来,留声机低低传出舒缓的音乐,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老藤椅上。这样的女子是临花照水的,有一种说不出清闲雅致。电影里旧时代的女人,穿着旗袍,配上披肩,高跟鞋,波浪式的卷发,出现在衣香鬓影的社交场合。这时候,披肩其实是一个道具,不完全是保暖,它是一种姿态,一个符号。
电影《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里的故事穿梭在布拉格和中国之间,讲述两对男女不同时空的爱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是那细密而精致的手工编织披肩,经典唯美的披肩,伴随剧中两位不同时代的女子,经历了浪漫而又深沉的爱情。电影《滚滚红尘》中有这样一句台词:“你没有披肩,我没有灵魂。”影射的是张爱玲和胡兰成的关系。电影里,林青霞披着披肩,和秦汉跳舞,踩在情人的脚上,秦汉搂着她的腰,慢慢地在客厅里跳悠长的华尔兹。
张爱玲最喜欢披肩,秋风乍起的日子,披一条宽而厚的披肩,不经意就披出了高贵和神秘。即便随手拿起沙发罩布做披肩,她亦能淡定自如风情万种,让凡俗女子永远望尘莫及。西风卷起一起枯黄,如尘烟旧梦,如她笔下繁华落尽的沧桑。寂寞红尘,她终其一生都不曾找到呵护和幸福,那柔软的披肩,落在肩头,心中,虽有一丝凄凉,可身,却不再那么的冷……
披肩最能体现女人的婉约、优雅、气韵,那种妙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披肩,是一个华丽的转身,转出了女性的风情万种。我曾试着自己动手做披肩,买一长长宽宽柔软的布料。对折,细细缝牢,轻轻拉出两端的丝丝纬线,打结,做成雅致的流苏,穿一袭长裙,古典的味道便出来了,一点不逊于店里出售的披肩。
披肩是女人的另一个灵魂,却又有着一份与众不同的气场。 风起的日子,披上披肩,女人,学会在平淡岁月里,打造一份美丽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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