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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 花 笑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江月 热度: 17782
□ 罗金霞

  一

  鸡叫三遍的时候,一诺还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手里掂量着一枚小铜锁。铜锁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饱含着父亲对她的期望,也饱含着她对父亲的所有念想。父亲曾经说过:做人做事,当如铜锁一样坚韧。

  晨光透过窗棂的空格时,母亲坐起了身,窸窸窣窣地穿衣下床,然后洗漱、剁肉做饺子,忙活了一会,看到一诺还是怔怔地在床上发呆,喊道:“一诺,该起床了,今天是你到西坡村驻村报到的日子,你收拾行李时把那瓶辣椒酱带上,还有两包腊肠、一袋火腿也带上,在村里住,不比城里方便,甚至比不上我们这儿方便。”

  一诺父亲活着的时候,母亲也是这么唠叨,她唠叨父亲,总怕父亲驻村时吃不惯、住不惯,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想方设法地让父亲带到村里去。今天,母亲还是那个唠叨的母亲,只不过,她唠叨的对象从一诺的父亲变成了一诺。一诺想告诉母亲,她驻村的地方不叫西坡村,叫桃花村,是全县最偏远、最贫穷的村庄。机关党委的同志替她选择贫困村时,考虑到西坡村交通相对便利,扶贫压力也小,有全县最大的砂糖橘种植基地,村民收入稳定,全村大部分贫困人口已经脱贫,她过去只需为村里争取一点扶贫资金或项目来个锦上添花就行。她本来也同意去西坡村,但是当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名单上的桃花村时,她的灵魂一震,耳畔响起父亲临终时的声音:“桃花村不富,死不瞑目!”于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到桃花村去。

  父亲原来驻村工作的地方就叫桃花村。桃花村有座桃花山,山上没有一棵桃树,光秃秃的全是碎石。有一次,父亲雄心勃勃地告诉一诺:“我要让桃花山两年就变绿,三年桃花开满山,四年桃果挂满树,让桃花村变成名符其实的桃花村。”一诺相信父亲,对父亲竖起了大拇指。可是,一场洪水让父亲还没来得及兑现承诺就走了。

  那一天,乌云低垂,大雨瓢泼,父亲放心不下桃花山上的小桃树,撑了一把雨伞就钻进了雨幕中。当他走到桃花河边时,看到河水暴涨,忽然想起住在下垌组的贫困户王全发的房子距离桃花河只有几米,房子背后又是山坡,很容易被水淹着和发生山体滑坡这样的灾害。在南方的雨季来临之前,他和村干部、驻村干部轮番劝告王全发搬离那儿,可王全发像是生了根,就是不想挪窝,还说:“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都没事,为什么在你们嘴里这里就变成了祸害之地呢?何况这屋子青砖黛瓦,好着呢,即使淹着了,也不会倒。”

  一诺的父亲记挂着王全发一家人的安全,三步作两步,几乎是一路小跑跑到下垌组,远远看见王全发的房子。房子还好,依然矗立在那里,但是在他走近时才发现情况很不妙。洪水就像怪兽,咆哮着涌上来,肆意地占领屋内每一个角落。可气人的是,王全发像个没事人一样,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差那么两三厘米,沙发就要被水淹没了。

  王全发被一诺父亲吼醒,茫然地撑开双眼,听一诺父亲说了来意,满不在乎地说:“哎,你就是杞人忧天,房子牢固着呢,不用搬!沙发被淹了,我上楼睡觉去了,不要打扰我。”看着王全发不痛不痒的态度,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一诺父亲见他如此,也不跟他多费口舌,拽着他就往门外走。此时,水早漫过了沙发,又漫上了人的大腿。水位上升得太快,王全发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情,竟然乖乖地跟着一诺父亲向门外走去。“哎哟!”走到门口时,王全发却一拍脑袋,“我忘了,我老婆和两个孙子还在楼上呢。”两人只好又折返上楼,叫上王全发的老婆,分别背上王全发的两个孙子。等到屋子里所有人员都撤出屋外时,水位已漫至人的胸口那么高了。

  就在一诺父亲松一口气的时候,山上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山体滑坡了,一块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了他的胸口……这些都是在父亲的葬礼结束后,福乡的乡长汪洋讲述给一诺听的。

  一诺记得那天,她和母亲赶到医院时,父亲还能说话。她用颤抖的手抓住医生,请求道:“请你救救他!”医生摇头,说:“肝脏被砸坏了,出血,肺部囊肿,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有什么要交待就尽快吧。”一诺拉着父亲的手,看着父亲嘴角嚅动,知道父亲有话要说。她把耳朵凑近父亲的嘴,只依稀听到几个字:“桃花村不富,死不瞑目!”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后来,病房里没有了父亲的声息,只剩下一诺与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二

  坐在去桃花村的车子里,一诺手里依然掂量着铜锁,现在,她去桃花村,去实现父亲的遗愿:让桃花山绿起来,让桃花村富起来,她要为父亲续写扶贫新篇章。

  弯弯曲曲的山路通向大山深处,像是没有尽头,颠簸了许久,车子才驶进桃花村村委的院子里,村干部和另外两个驻村干部早已站在办公楼前迎接他们。乡长汪洋向他们介绍了一诺,他们异口同声地叫一诺:“您好!小钱一书。”一诺知道他们是想把她与父亲区分开来,父亲是“钱一书”,自己当然是“小钱一书”。随后,汪洋向一诺介绍了村干部:支书叫覃安,五十多岁,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长年在地里劳作的人;主任叫李扬,四十多岁,皮肤白晳,看着像个文人。

  两名驻村干部和一诺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陶菲儿,来自县林业局,体格苗条,眉目清秀;杨磊,来自县社科联,体格健硕,英气勃勃。

  村委会条件有限,只有三间空房,一诺与陶菲儿同住一间,杨磊住一间,王全发因水毁了房子,和家人一起住一间。

  安顿好住处,一诺驻村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清楚桃花村人口、田地、收入等情况。接下来,她想到桃花山看看。在来时的路上,汪乡长指着一座光秃秃的山坡,对她说那就是桃花山。她透过车窗看山,一片荒凉的景象,山上满是碎砾石,杂草零零星星且枯黄。远远看去,山体灰溜溜的,就像一块恶心的狗皮膏药贴在那里,让人提不起精神。

  第二天早饭后,村支书覃安带路,一诺、菲儿、杨磊随后,一行人走出村委会那扇铁门,沿着杂草丛生的泥路向东边的桃花山走去。

  桃花山情况比一诺想象的还要糟,满山都是石头,没有一点泥土,用铁锹挖了一米深,还是碎砾石,根本不适合植物的生长,要想桃花山绿起来,可真难办。覃安说:“桃花山之前是金矿矿区,从上世纪九十年代闭矿开始,桃花山便仿佛沉睡了一般,国家曾几次飞播造林,桃花山周围的山川都变绿了,唯独这桃花山,还是死一般沉寂。”

  一诺用铁锹敲了敲石头,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地方,能长植物才怪呢!一诺招手叫来菲儿,问她有什么看法。菲儿摸了摸额头,说了声“难办”。“这不废话吗?不难还用你说吗?要是这五百多亩的桃花山土地肥沃,可能都不用我们来扶贫了。”杨磊呛了一下菲儿。

  一诺没空理会他们,叫覃安带她到父亲之前在桃花山上试种桃树的地方去看一看,四人便又踩着一山的碎石前行。一诺对试验点并不抱什么希望,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试验点的几十棵桃树绿意盈盈,正蓬勃地生长。

  希望之火又在心中点燃——桃花山变绿不是梦。但是一诺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试验点的泥土并不是山上的原生泥土,是从别的地方运来这儿,填埋两米厚再种上桃树。如果整个桃花山都靠填土来实现种植,那该需要多少土?而这些土又该从哪儿得来?填完整座山的费用又该需要多少?一诺不敢想象。

  可是在桃花村,有37个村民小组916户3958人,良田才1010亩,山地1301亩,建档立卡贫困户却有252户之多,典型的地少人多又贫穷。而且,村里基础设施极差,道路交通、文化娱乐,几乎没有哪样是拿得出手的,村级集体经济更是为零。要说,桃花村也有属于集体的,那就是村委办公楼和桃花山。既然集体用地只有桃花山,那么,不发展桃花山又该发展什么?这252户贫困户又该如何脱贫?眼下,似乎只有发展桃花山才能振兴村庄、才能让村民富裕起来。其实,走完整个桃花山,感觉还没有那么不堪,桃花山只是缺土,却并不缺水,桃花河水足够灌溉桃树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桃花山填土和资金的问题。

  从桃花山回来后,一诺没休息就往乡政府赶。汪洋见到一诺,很是意外,这驻村才第二天,难不成住不惯来诉苦了?

  一诺确实是来诉苦的,诉桃花山缺土的苦。汪洋却一拍桌子,大叫一声:“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乡里的异地扶贫集中安置点需要挖两座山,正愁没地方填埋挖出来的泥土,现在好了,一举两得。”桃花山填土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解决资金的问题。筹集资金却比填土困难得多。

  筹集资金一事,一诺、菲儿、杨磊不约而同地想到通过村民入股的方式来进行,但是遭到覃安和李扬反对。

  覃安说:“你刚来,还没做出任何让群众信服的事来,恐怕没人相信入股桃花山会能让他们赚钱,难以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入股。”

  李扬说:“三年内赚钱还好说,三年后没赚钱,你们拍拍屁股走人,倒让我们挨村民骂。我是坚决不入股的,也不会支持村民入股。”

  一诺不知怎么去说服他们,但却坚持要召开入股大会。结果却真如覃安所料,在入股大会上,村民看到驻村队长是一个年轻的、文文弱弱的姑娘,长得又漂亮,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人。村民都纷纷说:“年轻人,办事不牢靠,入股不得!”覃安、李扬在大会整个过程中不发声、不表态,嘴巴像紧闭的蚌壳,撬都撬不开。村民一看,村支书、村主任都不表态,看来这个股确实入不得啊。

  一诺很是气愤,却又发作不得。如果和村支书、村主任闹僵,以后开展工作会更难。

  想到今天没有召集到一人入股,桃花山变绿的愿望似乎又变得遥遥无期。在走回村委的路上,一诺气得一脚把一个石头踢得老远。她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那人叫王全发。

  三

  是夜,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地进入了梦乡。桃花村一片寂静,只有村委办公楼依然亮着灯。那是一诺正在灯下翻阅着父亲留下的一些笔记,试图从中发现一些关于桃花山如何投资开发的线索。那些笔记对扶贫很有帮助,却没有一条与桃花山有关联。一诺无奈地合上笔记本,关了灯,缓步走出办公楼。

  时近中秋,一轮圆了大半的月亮洒着淡淡的光辉,把整个桃花村都笼上一层薄雾轻纱。有人站在办公楼前的操场上,似乎是在专程等着某个人。

  一诺走近,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是王全发。王全发递了一份东西给她,说:“看看这个对你有没有用。”说完就径自回房间里去了。“是……”看着王全发消失在办公楼的转角处,一诺生生地把将要脱口而出的问题吞了回去,然后嘟哝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回到宿舍后,一诺拿出那份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禁失声叫了起来:“桃花山有救了!”声音之大,把早已睡着的菲儿都吵醒了,菲儿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了声:“一诺姐,怎么你还没睡啊?”一诺自知失态,连忙说:“还没呢,你继续睡,继续……”菲儿果真翻身继续睡去了。

  王全发给一诺的是一份与桃花山有关的合同,上面说了投资两百万用于桃花山的发展,这份合同的投资方署名是张祥。这个时候,一诺对这个雪中送炭的张祥满是感激之情,她急切地想见张祥一面,如果现在不是深夜,她会马上拉上王全发,让他带她去见张祥。

  一夜无眠,天才蒙蒙亮,一诺就起来了。她随便煮了一点白粥,就着咸菜吃了一碗,正打算去叫王全发,却见王全发已经在村委大门前等她了。待一诺走近,不等她开口,王全发就说:“走吧!”

  “去哪?”一诺问。

  “你不是想去见张祥吗?正好他也想见见你。”

  一诺很诧异,这人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看穿别人的心思呢?

  他们在一个叫雅阁小厨的餐馆里与张祥见面,小厨临街,窗户上挂着米色的雕花窗帘,座位很雅致。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一诺坐张祥对面,偷偷地端详了一下张祥,他面色白晳,很少皱纹,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诺说:“张先生,我代表桃花村的村民谢谢您!这顿饭我请。”张祥笑着说:“谁请谁都没问题。”他把菜单递向一诺,说:“想吃什么尽管点。”

  “张先生为什么想投资桃花山呢?”

  张祥目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望向桃花山的方向,神情柔和,仿佛是在回忆旧日时光。“我和我妻子都是桃花村的人,也曾在桃花矿区工作,我们曾在那里挥洒过我们的青春。当年,我的妻子说过,要是桃花山有一天不产金子了,真希望它能长出桃花,我们就在桃花下生活,我想,我其实是在帮妻子实现愿望吧。”

  有了张祥的投资,一诺便着手开展桃花山的工作,先是修了一条从山脚到山顶的路,随后请了几台挖掘机,把桃花山从山顶到山脚改成一垄垄梯田的样式,接着就是填土了。

  转眼就到了十月,秋风渐凉。看着桃花山变成层层梯田,一诺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按这进度,到立春时,桃花山就能种上桃树了。此刻,她站在山顶上,仿佛看见了桃花山上一朵朵桃花正在迎风笑。

  四

  桃花山进展顺利,但王全发却遇上了难题,他一家四口人挤在村委会只有十平方米的房间里,长久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一诺给他申请了危房改造。危房改造项目批了下来,要求在十月之前能验收。

  王全发的新房子选址在一处旱地上,远离了河滩,距离山坡也很远,这地方可以免受水淹和山体滑坡之苦。

  这些日子,王全发一直在为房子的事奔忙。一诺也没闲着,除了关注桃花山的进展,她还得走访贫困户、为贫困户引进脱贫项目、做贫困户的思想工作、请技术人员给村民讲解种养技术、带贫困户到别村去参观产业发展,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这天,一诺一大早就准备到村里计划办果园的两户人家去看看,才走出房门,就看见王全发紧紧地拧巴着眉头,坐在石阶上抽闷烟,烟雾把他那张愁苦的老脸熏得更加黝黑,人就显得比平时更苍老。

  一诺从覃安口中得知:王全发本来并不是村中的贫困户,之前他的家庭生活水平达到小康。变故发生在前年,他的儿子开车与人相撞,造成对方一死一伤,因为儿子违反了交通法规,在事故中负主要责任,所以把家产都赔光了。他儿子也在事故中受了重伤,最后医冶无效,不幸去世。儿媳妇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精神恍惚,在一个深夜离家出走了,留下两个孩子给王全发夫妇,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前些日子,房子又被洪水毁了。灾难如厚重的雪霜连片飞来,把这个家庭压得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一诺猜测王全发心中肯定有事,要不然不会坐在这儿抽闷烟。于是,一诺也坐到石阶上,问:“王叔,是否遇上什么难事了?”

  王全发抬头看了看一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小钱一书,你说,人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坏事,这辈子就要遭受报应?”

  “上辈子的事我们不知道,但世人不是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人能向善总是好的。”

  “为什么不幸总发生在我的身上呢?”王全发眼神颓丧不已,也不理会一诺,站起身,拖着蹒跚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向房间。

  “哎,王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一诺朝他喊道。王全发置若罔闻。这时,菲儿在村委会外面喊:“一诺姐,快点啊,就等你了,和贫困户约了七点见,别让人等久了。”一诺只好向门外走去。

  到了傍晚时分,一诺他们才回到村委。

  王全发的老婆已把饭做好了,一边招呼三个驻村工作队员吃饭,一边带两个孩子去洗手。

  这段日子,因驻村工作确实多,三个人都没时间做饭,一诺看王全发老婆带着孩子,孩子都有五六岁了,只需看着不让乱跑就行,平时闲着也是闲着,便提议大家交点伙食费,每月给她点工资,由她负责大家的吃食,也当是另一种扶贫了。一诺看到王全发没有来吃饭,便问:“王婶,王叔怎么了,不来吃饭吗?”

  “都躺床上一天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他发什么神经,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叫他吃饭也不理我。”王全发老婆说。

  一诺想起早上王全发的表现,很是担忧他,打算晚饭过后再找他谈谈。

  面对一诺的关怀,王全发终于敞开心扉。原来在前天,他到国土规建环保安监站申请宅基地,就是那块用来建房的旱地,国土规建环保安监站的人下来测量,那块地明明是旱地,但工作人员用手机通过卫星定位后,都说那块地是在农宝区里,不能建房。“一诺,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干了坏事,老天因为我的过错,罚我现在膝下无儿,老无所依,甚至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王全发声泪俱下,甚是悲痛。

  一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还有一股隐隐的疼痛,无奈地安慰他说:“上辈子的事我们管不着,努力活在当下,你那宅基地不用担心,我来帮你。”

  一诺到国土规建环保安监站找主管领导说明情况,负责审批的工作人员说:“地图上这么标我们也没办法。”

  “你们是不是测量的时候测错了?能重新再去测量一次么?”“怎么可能会测错?”

  “没错怎么会显示是农宝区,那明明是旱地。”

  “地图上这么标我们也没办法。”

  “那就再去测一次。”

  一诺好说歹说,国土规建环保安监站的工作人员只好再去测量一次,但这次显示的却是旱地,经过审批可以建房。

  解决了王全发宅基地的问题,一诺觉得,接下来的工作,是应该让桃花村的合作社成立起来了。

  五

  立春后,桃花山的桃树种下去了,一棵棵桃树苗在春雨的滋润下茁壮成长,桃花山原本单调的灰色添加了一点点绿意。一诺又叫覃安组织了一次入股大会。这次入股大会有十五户村民入股,且都是贫困户,其中有王全发和办果园的那两户,还有几户是搞大棚种植蔬菜的,几户是养蜜蜂的,他们都是通过一诺的推荐,把家庭产业发展起来了,并获得了收益。现在,听说桃花山种的是优质良种桃树苗,两年挂果,三年丰收。他们当然不想错失机会,纷纷要求入股,成为桃花村合作社的首批成员,村支书覃安也入了一股,村主任李扬还是不表态,也没有入股。

  桃花村合作社召开了首次会议,最大的股东张祥出任社长一职,他提出建议:桃花村没有村级集体经济收入,抽取合作社每年红利的百分之十作为村集体经济收入,用来建设村里的各项基础设施。他的建议获得会员们一致通过。

  合作社正式运行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步入了正轨,工作也多了起来,一诺向张祥提议:可以聘请村中贫困户到合作社工作。张祥说这个主意非常棒,村民脱贫指日可待。此项措施一出,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了合作社。

  一诺还是忙,每天似陀螺般转着。这天,她很晚才回到村委,刚在饭桌边坐下,倒了一碗水便喝,接着,村主任李扬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瞅准了她回来的时间。

  李扬坐在一诺的对面,欲言又止,半天才蹦出一句:“我想入股合作社。”

  一诺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努力咽下去后说:“你这村主任真的有点落后了,村干部早应该起个带头作用。你要加入合作社,我当然举双手赞成。”

  李扬感激地向一诺说:“谢谢。”一诺说:“不用谢,拿出干劲,让桃花村的村民都看看,桃花村不是天生的穷。”

  时光荏苒,又一年春天,桃花山上的桃树都开花了,先是星星点点,后来开成了一片花海,粉嫩的桃花把桃花山装饰成一座梦幻之山。周边乡镇的人都被吸引前来赏花、拍照,来了一拨又一拨。一诺说:“应该把桃花村再往旅游方面发展。”养蜂的说:“今年的蜂蜜就叫桃花蜜。”

  桃子成熟的季节,一箱箱印着“桃花村合作社”字样的桃子被运向全国各地。桃花村合作社召开了首次分红大会,按股分红,有些村民拿到了一万多元的红利。人们举杯庆祝时,却发现一诺不见了,他们谁也不知道,此刻一诺正拿着一瓶酒,洒在父亲的坟前,说:“爸,你看见了吗?桃花山的桃花笑了,笑得真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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