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沽河,我的父亲
沽河是一个手势,半岛眼里的一个月牙。一百年来,一直,一骑绝尘。
沿岸岁月,只剩下痛。
土地在苏醒。春的快乐像鱼,游着,穿越白云星星。
记着农历,曾祖远祖的心血骨头,行走在原野、庄稼地、丛林和村落之间,体察一种尊严。
最美的一场细雨,渐渐逼近,生活与人。
尔后风吹沙梁,云过丛林。一粒种子一片白云,以及十年二十年日积月累的汗与辛酸,不见首尾。
像沽河的一尾鲜活的鱼儿,
有着草长莺飞的喜悦和感动。
原生林之忧
睁开你给我的小小的安详,鸟把繁响黑暗叼走,风声雪声鸟声如若天音。雪在飘,像林中一只身份不明的鸟儿,矜持着某种欲望。
微凉的一片温和,近乎梅的花开,水的慈悲。
一种赤子的天真干净,走到枝柯上,刻画着梦想。
树啊,始终坚守,把野马一样奔腾的疼痛长到云端,周身清虚弥漫,一种无量度的,日月才情。
人所不能了悟的澄明悠远,比桑海沧田啊,还要广大。
有一根嫩枝被折断了。伤口,触目冰凉。
那是信仰、骨头被欲望折断的声音啊,忍着热泪,同样,惊心动魄。
读识大相国寺
鸟群斜飞,它罩住的殿角上面,斜挑一轮夕阳。此时,万物清明如洗。
暮霭在落。藏经楼上的彤晖开始隐伏。律院、宝殿、鼓楼,更显虚空。
一种信仰,在既往的忧伤里,亮着动人心弦的召唤。
出家之人,
不信即信。
寺内静极,三春之花落尽,天地人皆为静物。
耐人回味的是弥勒佛的笑,像神圣的风,飘忽而神秘,无声。
他的说辞,中正,仁慈,有桃花气息。
谁在追问?言语竟像刀子一样锋利。
走在河姆渡
五千年静静的时光,立在黄昏深处。秋天,一个个瘦了。漫山漫水的秋声,银子样清癯,洁白,引导你,深入微风,深入:七千年的骨髓。
仿佛是,等了万年,还是,与你有约?
如果无情,你的心,怎会开出花朵?思想的马蹄,怎能信马由缰,惊醒楼台的歌,和梦?惊醒:七千年的旅行?
一杯的凉,宁波的凉,凉秋,端在手中,还有,白露种种的滋味儿;岁月,种种的滋味儿……
不知何时,生命的金屑开始降落;肥美的雨,簌簌地降落,挽着鸟声,潜入十月。
一地的秋声,在响;一地的阳光,在响……
齐长城听风
怒吼在风中咆哮。齐长城,
每一块青石之上,碧血殷殷,至今,仍是热的。
干净的风吹,像一条长河,在流。一个个涡旋,仰首凝听着霜晨雁鸣。
每一条斜枝,铭记着乱世纷纷。
那些个雉堞,战车,城墓,均已废弛。山风暮霭之间,鸟鸣落满了原山、鲁山。
穿绿衣的女子,云中仙子,很美,像在梦里。
此时,整个齐鲁,鸟雀都已展翅。
尔后,云岫轻响,遍野麦浪渐成燎原之势……
书法胡同
仙风道骨,白眉胜雪,六株菩提树,在智藏寺后,五百年前,绿了,绿得那样寂寞,绿得那样年轻。灵隐寺的住持率先来了。
“前后休提,中间莫说。”他作歌,丽日下,说着荒凉。
一山黄叶的秋天,展开,一泓秋水,山民黑黑的梦。
若干年后,有六段偈语,如幼小的松树,长到岩石的背上去了,端坐雾中,如佛。
听如来,讲经。
看启功,写字。
满山乱石点头……
吊脚楼
踩高跷的女子,在河边,千年万年的畅想里,濯洗:惊世的美,妙世的容光……
洗着,洗着,漫不经意。那水声,仿佛世俗的红尘,将你围困。
洗瘦了岁月。将自己的欢笑,也洗老了。
清流,真的瘦了,瘦成了一片月牙,一粒清癯的——
虫鸣……
湘西,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群,风情万种的女儿?让我们,看到她们的笑和美,就心跳不已?
心头,凉凉的惊讶,无法说出?
鹿回头
其实,根本就不必回头,也不应回头。那一刻,你的心中纠结着什么?
既能化作一方巨石,冷冷的愤怒,千年万年不说一句,当初,为何不化作一团白云,
跨海而去?
读着你眼中的火花,我才明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威武不屈……
谒南长城
湘西方志里,黑面孔的历史老人,坐在紫气和神秘里,将千古的雨,梦中的泪,轻轻放在我们指尖,打开:来年的春风……
一匹身段美丽的马,醒了。
在雨中,沿着我们的想象,长驱直入。一路之上,风尘染霜,在古道上,史册中,生根发芽。
风的小手,将许多消息,小心翼翼地点燃,烧亮了时光枝头上,高高的疑问。
我知道,他,从没睡去。一千里警惕,在一句话边,始终醒着:
无法听到的枪声……
霍城随想
最初的驼铃和微微喘息的朔风走过来的时候,风雪中的每一盏灯火啊,都像太阳一样热情。然后,便是水色荡漾的小镇,挺立在雪山与酒幌之间,望着红袖招展,花儿梦回。
入夜,背上驮了一个世纪的星星、传说以及命运,卸下来,整个西域就有了丝的热烈,茶的肃穆。紧接着,通过天地精华的醇香,找到灵魂中的飞和奇想。
踉踉跄跄地走过夜,走过茂盛的草或往事,粗豪汉子与妙龄少女的心中,有了更多的翠色和湿润。
西域,将巨亮的光辉洒在绿洲、戈壁及日渐丰腴的城市村庄。它的体内,一万个梦想涌动,十万匹春雨奔腾。
大地与生命,智慧或物质的储积,成为两千年精神时光的一部分。所有激情,所有挥汗如雨的午夜,都在霍城的土地上创造历史。
春天,沿着伊犁河一路走来,她的手上,花朵一路绽放。
历下亭怀古
身周是水。一种彻骨的沧浪之韵,瞬间湿透了。来自唐宋的每一片风,每一叶帆。
节令适逢初秋,古亭台已成野树故事。
即便是小小一隅,
也有史笔似椽,也有词赋如歌。
湖心岛上的所有声音所有吟哦,已经去远。
他们,鲜活在灵肉之外,
那别一个世界。
青州古道
越千年的明月,聆听着长空雁叫,古道虫鸣。踵压毂碾,辙沟布满风尘。
古道商旅,绝响久矣。
山坡间松柏已老,再不闻范公吟哦之声。
时光濡染的碣石之上,苔痕青青。鹧鸪悠然斜飞。
忽的想到了一个词:英雄迟暮。
风,忽然绿了。
后乐桥边,垂髫小童书声琅琅。梦幻之光,宛如霓虹,持续闪烁。
一种沧桑浩渺之感,物我两忘之感,顿时,穿越了时空。
通许,菊花抒情诗
原野黄昏,远近俱寂。通许大地上晚风骤起,广数万亩的波涛啊,崩腾无声;金光闪耀着,万千气象。
万目攒视,期待着晚潮来袭。
风,倚着栏杆,吹灭了谁,心中的泪?
菊花,这长在史册或大地上的绝句、散曲、宋词,心中有丘壑,讲格律,变幻莫测。另一种灿烂,昭示着大野肥沃,茜香盈怀。
河之南,蓄涌着的时光啊,为中原大地,提供了一块宽厚的赖以扎根的土,反哺着历史。
菊花,菊花,默不出声的菊花,爱听豫剧的菊花,正将金膏水碧的前生今世,以及,千古不灭的人性光辉,变成了开封大地,扶贫的成果,增收的喜悦。
这精神之美,将一直盛开到——天长地久……
走进朱仙古镇
若芥豆之微,一个小镇,在宋史中,光焰万丈。迎着风,逆行而至。千年以远,那小小一镇,时时再生着稻禾麦浪,在岁月里,构筑着家园。
一个传说,多少年了,总是在运粮河东支河道,欸乃夜行。
抑或,估衣街老宅深院,碧绿着时光,显示着岁月悠悠,青山绵延。
朱仙镇,所有街道、店铺、民居,每一片青瓦,都醒着记忆。离夜夜笙歌,很远。
大运河文化带上的所有蟋蟀、天鹅、鸟鸣、虫啼,啁啾着未解之谜。
而过往春风,却总是在风清月明的夜半,走过长街,观赏着水岸宿鸟,想象着前世今生。
随后,就是细雨淅沥,就是斜风悠悠。
晚霞中,古镇慵懒。西大街上,游人熙攘,万千灯火彻夜不息,如风在野,如鸟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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