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羌族诗人王明军的《阳光山谷》所使用象征手法从一般象征到关键象征,他的作品,追求民族审美诗性表述的细节尖新,初放着关键象征哲理圆融的诗意花蕾。
中心词:羌族诗歌关键象征民族审美
泰戈尔诗云:“世界上的一队小小的漂泊者呀,请留下你们的足印在我的文字里。”我从事三十多年羌族文化研究,读羌族群,读老释比,读新羌族诗人,深感羌族文化及其传人,是远古到今天,一队文明的漂泊者。由此,时常冲动着一种情结:他们的文化创造的足迹,必当印在我的文字里。
诗是人类文化的特殊话语,古希腊文化认为是神赐的。柏拉图说:“诗人是一种轻飘的长着羽翼的神明的东西,不得到灵感,不失去平常理智而陷入迷狂,就没有能力创造、就不能做诗或代神说话。中国古代经典论文中,也有认为诗是神思结果。刘勰《文心雕龙?神思》里这样写道:“夫神思方运,万途竞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近读王明军《阳光山谷》的诗句,此感甚强:如《阳光山谷羌寨物语羌年》:“羌历。一棵装订时间的大树。一年。十月\时间端坐河流的中央,\盛装时间的酒坛\把无字的语言酿造成雨\在阳光灿烂的清晨。”何以羌历年就是一棵装订时间的大树?何以盛装时间的酒坛把无字的语言酿造成雨\在阳光灿烂的清晨”这样的诗句,确是神思方运,思接千载。万途竞萌,揽宇宙于形内。刻镂无形,措万物于笔端。
羌族本身有着古老丰富的诗文化。除了释比史诗外,我在羌族北部羌语体系多声部的唱诗中,得知多声部中有语言符号句子的,称为“妮莎”。羌族人唱说:“咋唱最好话妮莎,精裱高挂颂上唱”。意思是作为诗句语言的妮莎,不是一般的语言。要像神佛画像样,精美的装裱起来,要高高的像神一样挂起,要举起酒杆,做敬畏图腾仪式一样把妮莎诗往上颂扬起唱。
传统的羌族妮莎诗人的诗,让我感到敬畏,今天妮莎诗人的后裔们雷子,罗子兰,羊子,张成绪,曾小平等的诗,有较多的学者评述,理县通化古星上寨,今西山村走出来的王明军的新作《阳光山谷》问世,读来确有感觉。其追求民族审美诗性表述的细节尖新,初放着关键象征哲理圆融的诗意花蕾。是我粗读的浅陋之感,论述如下,就正作者读者。
一、《阳光山谷》与多位羌族诗人的象征手法
象征是诗作为一种特殊的语言作品最重要手法,技法。“象征符号是指某物,它通过与另一件事物有类似的品质或者事实或思维上有联系,被人们普遍认作另一些事物理所当然的典型或者代表物体,或者使人们联想起另一些物体”
何为象征?简略说,象征是用此物形貌及其包含意象,喻彼岸含义。物象本身是一个具体的事物,或者景象。元曲中“古道,西风,瘦马”,陆游的《咏梅》中梅花,是一个物象,写在诗中,表述与古道西风瘦马或者梅花相应的情貌意境人格神韵。羌族用汉语作诗羊子的《汶川羌》,袁庆学《羌笛传》,王明军《阳光山谷》均为一种象征。
象征至少两层意思。第一层,象征必须使用物象。王明军诗集使用“阳光山谷”为物象。物象的作用,是诗人诗创作的载体,是读者第一可感知诗的感知点。
第二层,立像表意比意。陆游的《咏梅》中的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梅花物象与品貌,象征陆游孤芳高洁。诗中具体物象具有两重含义,其一是物象被赋予诗意。其二是物象大于意义。比如。生活中,常以常青藤,是具体物象,被赋予象征爱情。诗意。而常青藤是绿色的,有生命力的生机勃勃的,象征爱情的生命,常绿,生机勃勃。它的含义无可穷极。
王明军的“阳光山谷”,这个阳光是什么阳光,春夏秋冬,还是朝曦夕辉,是雨后雪初,还是破云透雾。山谷又是何山谷,是喜马拉雅、或者阿尔卑斯山谷,是大地山谷,还是太阳内的山谷,均没确指。通读全诗,知道阳光山谷内是一个族群:羌族的生活历史文化生命民俗,是作者对之无形镂刻,诗心萌译。使之诗意栖居之。阳光山谷承载一个民族的骨质魂灵,以及作者对于这个民族历史、文化、人本,生命,追求的认知与感悟,歌唱与阐释,这就构成此物以具象之物,包涵无象的,无限之精神,观念。
王明军生长在岷江上游,杂古脑河域山谷,这个山谷是伟岸高簇,坚强挺立,高风骄节。这个山谷,上开天日星月,阳光弭张而辉丽万有,下纳淌溪流江河。沿溪沟而养生蒲溪,毕棚,丘地,小沟,上猛,西山,三岔,增头,龙溪,桃坪,及至威州、灌口蜀蓉等地。而明军所属族群是羌。是与羌相邻相亲的藏、汉、回诸族,远古以来生长在这个山谷,由此,这个山谷是他的生命之谷,是民族之谷,是精神魂灵之谷。
《阳光山谷》包含三章“羌寨物语”、“岷江奔流”、“辽阔飞翔”。由此构成象征意义的阳光山谷的骨架与诗境。其象征意义指向一个民族文化走廊诗意山谷与阳光魂灵。这一点,老道于诗的同样老道表述我者民族文化心魂的谷运龙先生在《阳光山谷序》也写道:“作者让我看到了山谷中,羌笛声,‘在云朵深藏的山寨之中/她的声音穿过灵性的石头/在月光下盛开。山谷里羌寨碉楼,‘蹒跚矜持的步履/和在风中晃动玲珑的响盘/用最温柔的凉意,叙述留在山中金色的阳光。这是诗人的深情,但更是历史的深情,是历史的这种深情给了诗人诗意的空间,正是这种可以张弛的空间,让诗的深情可以一如春花烂漫开放。”
这部诗集中,羌年、仪式,羌笛,羌碉,博巴森根,岷江,父亲,羊与走过的麦地等,既是山谷主体的风骨,也是象征诗作者对于山谷的深情。由此我们读到,诗集表述与象征的阳光瀑绽之花。象征一个民族鲜活的生命血沸而高扬。
二、《阳光山谷》对于关键象征之捕捉创作的尖新与浑厚
象征是人类文学,歌诗,舞蹈等艺术文化的重要手段,今天,是人对于自然与社会,民族诸种关系的把握,表述,沟通,交流的重要手法。广泛用于人类文化的各个方面。
今天,西方文化人类学者深化对于象征的研究,提出关键象征这一概念。美国学者谢丽B奥特纳指出,关键象征中的关键性含义是:任何文化结构都有着多个共时的、外内的递交的层面,同时有着历时的积淀多层次。由物质的形、器、象、符号体系到精神的神、义、道、意义。由物化到非物质化的制度体系、价值体系、仪式体系,最终由物到人而成为特定文化中的生活方式。其中有着处于文化意义系统内在结构的关键性与非关键性的差异。所谓关键性,指的是它涉及到文化意义之系统的内在结构,而这一系统的功能则决定了人们在特定文化中的生活方式。[谢丽B奥特纳《关键象征》史宗主编金泽宋立道徐大建等译《20世纪西方宗教人类学文选》上海三联出版社,第204页,321页,205页。]
王明军的诗集以自然景象的阳光山谷的名名,但是,明军没有捕写自然山谷与阳光,而是捕写那些涉及一个民族主体历史,文化,心魂的那些“涉及到文化意义之系统的内在结构,而这一系统的功能则决定了人们在特定文化中的生活方式。”的人文物象与细节,进行他的诗作关键象征的捕写。由此构成一个全新的,民族文化物象与特定文化中的民族生活方式的诗意展现。
在《阳光山谷家谱》诗:石墙、碉楼、独木梯、火塘、男人、女人、兰花烟、家事《玉米地》“这是母亲的更多希望\那一块三十度斜坡的玉米地。”《岷江》
《羌寨碉楼》“乱石与黄泥造就的奇迹\并非都昭示古朴与精湛\伤愈中完成的雕塑\陈列生息不灭的秩序”。《一支叫作羌笛的竹》,《挂红》《石头与泥的述说》《释比》《禹步》《汶山石纽山》于是,历史演化为:“禹。一条浑浊的河流\禹。一面宁静的镜子\禹。凝固在石头上的声音”于是:生活演化为:“就着热腾腾的气,祖母端来的那一碗酸菜面,\咀嚼着味儿,行走在案头有序的排放中。”
于是,明军把“羌寨物语”“岷江奔流”“辽阔飞翔”作为阳光山谷的象征。其中谱写着羌族文化体系中关键结构的“羌年”“转山会”等。这些物语中,羌历年是羌族最关键的文化系统的结构。涉及羌族整个文化意义,信仰,信仰的表述方式,感恩,感恩的神灵祖先体系,羌的释比,祭祀,民众的年节庆典,服饰,年饭等等,在作者笔下:“羌历。……在开启的坛上\述说不老的传说\温暖围着火塘。羌年。在桦木长条的木凳上传递”。
我非常喜欢的“羌年”,在在桦木长条的木凳上传递。没有一位诗作者这样的句子写过羌年。这是极具细节的诗,具有诗作尖新美的的美感。同时兼具也是兼具关键象征的诗。羌年,作为一个民族文化的高端重头神圣的大叙事,其最根本的价值与细微的生命,正是植根在最普通羌族最常见的世俗的如火塘边的桦木长条凳这样的家庭物件,家庭生活细节中。正是在无数家庭的长条桦木板凳上坐的王明军是最接羌族本土生活地气与本族真实细微生活羌族诗作者之一。
同样,我也非常喜欢《酸菜面》:“嚼着根根银白的发丝,酸酸的味中带着苦涩\从碗到嘴的短暂过程,那遗落在山野\野棉花般的温暖与绵长\在一碗面汤中酸香可人\酸菜面。碉房上男人牵挂的那一碗”我读到这样的诗句,眼泪都快出来。我数百次在羌族家庭调查,亲身感受一个羌族男人的妻子(也是孩子的母亲)一生为家庭,男人们在烟熏黑的火塘,灶房默默做饭,作酸菜面,我也与家庭的男人一样,首先吃一碗,两碗。她们最后吃。男人一辈子辛苦,吃着女人,(妻子,母亲)所做。道尽了一个真实的羌族家庭的劳作与欣慰,生活与温馨。一个民族生生不息的生命、生活、关键的与不关键的生活,享有与甘味“碗到嘴的短暂过程”的一碗酸菜面中。这种捕着生活细节与表述,既是尖新,羌族妇女把荞麦的收获,食材的调理,做成细细的面根与酸酸的汤,从在碗里到唇边,这是典型的尖新。一丝荞面述生活,半勺酸汤道家亲。又是浑厚,“酸菜面。碉房上男人牵挂的那一碗”。这句自然平淡的从碉房日常的火塘边来的白描一句,却陡然起势,把一个民族家庭,饮食生活与象征一个民族,一个族群男性坚毅硬朗在高原山谷创建生活,高碉一样挺起脊梁的男人们外刚而内柔——牵挂,依拈女人荞面酸汤的生活与它道不尽的诗情画意呈现给我们。这是生活表象与生活底韵的深厚。
这样的创作可叫做有地气、是关键象征境界的诗,是真的羌族诗。
作者在关键象征捕捉中,还有不乏那些很小的物象,小的絮叨诗,一种有着尖新诗感与包含很深的关键象征的,如《冬日午后的墙》“阳光一排排出现在冬日的墙下\交谈着什么\话语轻轻”这是很不错的诗,阳光怎么就“一排排的”出现?在阳光既是历时时间,又是天体的空间。一排排而来的阳光背后,是羌族历史的深刻变化,游牧的羌来到高山岩台,由游而到定居,由牧而到耕,深刻的改变着羌族人的生活与精神形貌。在山谷观羌,直观看到是排排壁立的石墙高簇的羌房。石墙房成为一个民族由此,垒石为室墙,因此,连亘古不变的自然,太阳与阳光,也被深刻的改变,族群话,民居化。由园,由辉丽万有日与光,成为“一排排”视觉立方形,拟人化为村寨人群横排站立的人声交流。既是一幅非常典型的平常的“冬日午后的墙”,更是一个厚重民族历史文化诗意栖居而世俗人情温馨场景,平淡而实实在在的撩拨读者心。至少,我的心被这些诗句深深打动。
火塘是这个民族最神圣的地方,“火塘之上的庄稼/与被季节点化的故事。”也是其关键象征的物象。正是如此,这方火塘总会原生态地点燃很多故事的引信,也总会滋润很多枯寂无味的故事。在这关键象征中诗人对火塘的反复抚摸,不仅为火塘增加了个体或族群的恒古体温,传递一个阳光山谷使用火塘的羌,藏,汉、回民族普通而至深的生命扭结之情、韵、魂、灵。
三、《阳光山谷》象征手法使用的可贵哲理追求
有诗学研究者雷文学在《中国新诗哲学精神的缺失——以象征在新诗中的困境为例》中写道“象征的哲学基础是形而上学和超验精神。形而上学是西方哲学的核心问题,其要害在于觉悟到一个与现世不同的彼岸世界,彼岸世界极为崇高却不可感知、不可言说,出于对这一不可言说的超验之境言说的欲望,诗人们就用感官可以感知的现世之物来暗示这种境界的某种状况。”
什么是新诗缺失的“哲学精神”?中国新诗哲学精神的缺失了吗?。笔者认为,当今诗界某些精神一方面确有缺失,但是另一方面是许多新的作者,包括新的羌族诗作者,努力践行象征中诗意运造与哲理。这里要明确一个前提是什么是“哲学精神”。
实际上,人们对于哲学的认知也是相当复杂。也在不断刷新。本文论述的羌族新诗作者在象征手法运用中,所秉持的是诸种哲学精神中的文化人类学哲学精神,而就这一点来说,羌族新诗作者中,这种精神非但没有缺失,而且在发展。
现当代哲学家、文化人类学家大多认为:“人是什么?人在宇宙中的地位是什么?人是哲学的中心问题。”既然人是哲学中心问题,在以诗的角度和语境契入人与人的生活,文化,即为具有哲学精神。诗以物象征,以象征包容圆合哲理,根本上看,是否是捕捉到人类生活、文化、生命感触的本相要意,心志情韵。如此,便是达及哲学精神而不是缺失哲理。
王明军的诗作中,一初步显露着象征哲理的某些端倪,这里着重品味《阳光山谷》中几首“父亲”的诗。《父亲》“满茧裂纹的大手\紧握麦子生长的方向\我的睫毛淌出细雨\将一种情绪淋得升温拔节\父亲没有泪水\有如老屋独木梯的模样\很深,很沉”。《父亲碉房》“山坡上的那一座石砌房子\砌在爷爷的肩头,落在父亲的胸上\石阶、木门、铁三角\父亲的房子\那黝黑斑驳的炊烟长成我湛蓝的记忆。”《父亲的一天》“打断山羊的美梦\伴着母牛的劲铃声\从黎明的黑夜走向旭日东方\炊烟袅袅的晨光下\挟一把枯黄的草梗\走进村庄\走向等待温暖的火塘\父亲,我知道\当你把酒盅放在床头\枕着脱下的衣服\给孙儿分辩牛、羊和自己的足印教数山中的谊事\那是你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这是象征中洗礼中的哲理探索。
父亲、碉房,房子,是过去历史的坐标,我想起阿来的《老房子》他们都象征一个厚厚的,曾经艰涩与光荣的阳光山谷。具象上,阿来的老房子是一个时代的情感、生活,历史下沉的无底深渊,阿来写了那座老房子的楼梯,在一个死去的老管家摇着一封内地来信而蹬梯上去给太太,每一季梯板都在其脚下向下塌落,翻起无数的尘埃,在斜射的阳光中翻飞。尘埃落尽的翻飞,是一个旧世界无尽的挽歌,是一个新世界的来到前的喧嚣,是阿来老房子情结的无可遮拦的宣泄,宣泄到极致,艺术,文学,小说,诗情就升腾为一种激骨入髓的美感。
在本质上,或许王明军的阳光山谷,是另一个类型的老房子。是一座羌族老碉房,一个独木楼梯,一个羌族老父亲。正是在这里,王明军的诗作有灵,有骨有象征的刺骨激髓感觉的味道。接近我们称之为象征中蕴含的诗意哲理。这是人类的儿子,民族生活中,羌族生活中,羌族碉房的独木楼梯边,黝黑斑驳的炊烟间,人类儿子走进阳光山谷,走出阳光山谷,他的山谷,赋予了最具体,可感,可以触摸,可以哭泣,可以咧嘴挤笑的父亲,母亲,儿子,碉楼,独木梯,铁三角作为生活,历史底色的阳光山谷,这是一个关键象征包融的哲理。
关键象征包含的走廊,在《白空寺》中,也非常明显。“从天而降的一片雪花\裹进晶莹剔透的白石\碉楼,一把用炊烟煅造的铜剑,直指牛羊奔跑的四周\空灵与残楼的那一段圣迹,鸟鸣的呼唤,让我寻声而去\一处空灵的圣洁,在那个叫做白石的光芒上\一棵叫做佛的树,走进叶子想要的述说\从石头中走来的雪白,\在山顶守望绚丽的绽开。”这里涉及到山谷中一座真实的寺宇,涉及羌、藏族白石崇拜信仰。诗把信仰,白石,树,佛,雪,揉在一个碉楼(白空寺是一座羌式碉楼)的宇宙世界。是山谷人的精神生活与自然,宇宙精神抽象而生意具象的一种精神的飞翔,一种“山谷阳光”的彻照。象征阳光山谷族群在宇宙间的诗意栖居。
《阳光山谷》给我们的启示有着许多,最深的启示是:文学创作,一定要实实在在的接地气,在自己的泥土与烟熏气的生活中。虽然诗必须如像飞翔的鸟,“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但是,终极打动我们的,还是那熏黑的火塘以及它旁边煮男人们牵挂的那碗酸菜面。
我说到象征,本文的结尾,我选择泰戈尔的一首关于鸟的小诗,与择撷王明军的关于鸟的小诗,并列放在这里,象征给王明军诗作之路道福祝愿。
“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泰戈尔《飞鸟集》)
“飞翔永远是一只鸟的事情\在皮鼓聆听一朵花开花谢的吟唱\如同听一场生命交响曲一样让我怦然心动\没有谁能阻隔我对辽阔的相思\因为在我的骨髓中浸润着家园和泥土。”(王明军《阳光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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