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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海的天空下

时间:2023/11/9 作者: 草地 热度: 19069
韩玲

  

  2014年7月,我背上行囊以诗歌的名义走进青海,走进玉树,以诗歌的名义去赴一场比诗歌更远的约会。

   ——题记

  

  

   西宁,让我以奔跑的姿态轻触你的温暖

  飞机落地西宁曹家堡机场,我的心和视界瞬间变得荒凉。

  成都平原的繁华和高原风景的沧桑令我一时适应不过来,西宁机场相对国内其它机场而言格外的小,只有两个航道。对于青海省拥有7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而言,西宁曹家堡机场是寂寞的。

  我站在七月的风里,等待。

  一个人的他乡,暖暖的感动不由自主就漫上心间。从机场到塔尔寺是一片片荒凉的红土,山上山下除了红土还是红土,一棵树也没有,听说是海拔太高树无法生长。有那么一刻,我的心也跟着荒凉起来,没有树的山是山么?!

  在西宁,刚到机场就直接驱车去塔尔寺,塔尔寺位于青海省西宁市西南25公里处的湟中县城鲁沙尔镇。得名于大金瓦寺内为纪念黄教创始人宗喀巴而建的大银塔,藏语称为“衮本贤巴林”,意思是“十万狮子吼佛像的弥勒寺”。它坐落在湟中县鲁沙尔镇西南隅的连花山坳中,游客和信众都在其中,其时,阳光好,凉意好,佛教氛围也好,人很多,但一切很安静。没有人大声说话,只听见导游的软声细语,这里,仿佛是只要一抬头就能与上天对话的神圣与静谧。

  塔尔寺外面,很多做生意的人,本地的,外地的,卖的东西特具民族特色,牛尾、兽皮、珊瑚、玛瑙……这市场最与众不同的是卖毛主席像的特别多,纸质的宣传画、铜制的、铁制的像章,几乎每个摊位都有卖,这在现在的内地市场很少见。与我们同去的一个在西宁做生意的外地小伙子,趁我和祈老师逛塔尔寺的时间,他在市场里淘了一块毛主席像章,银制的。待我们出来,他已小心翼翼地用纸包了那枚像章,他说要增值的,包得特别的虔诚。我在色彩艳丽的披风市场,买了一条暖色的披风。

  其实拍照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它把你来不及消化的美景和心情一起记录下来。得空时慢慢翻看,记忆又会慢慢浮现。

  可是,藏文化博物馆不许拍照。

  当我们驱车赶到藏文化博物馆时,已快到闭馆时间,夕阳的光均匀的铺陈在雄伟的建筑上。博物馆前有很多树,走在阳光和树构成的斑驳光影中,仿佛不小心就踩进了唐诗宋词的飘逸里。

  朋友安排了专场讲解。青海藏医药文化博物馆位于青海省西宁市科技生物产业园区中心,是目前世界上惟一的展示藏医药文化内容的综合性博物馆。缓步平台,扑入眼帘的镶嵌有汉白玉雕刻的莲花、海螺、法幢、双鱼、宝伞、吉祥结等藏八宝图案,洁净无瑕,昂扬大气。平台围绕博物馆一周,台沿由石栏围定,东、西门各有上下踏步台阶,亦有石栏围护。当你迈入洁净无尘的大厅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块重数吨、用汉白玉雕刻的大书,上面镌刻有胡锦涛总书记视察金诃藏药时的一段讲话。大厅南侧照壁上绘着长宽各米的巨幅唐卡,药师佛端坐药王城中,在祥云缭绕、瑞树佳花围拱下,众弟子在洗耳恭听。大厅上方直通三楼顶部,更显得开阔大气,天花板上装饰有硕大的金色藏式图案,晶莹华丽的大吊灯把大厅照耀得金碧辉煌。大厅的地面上铺设着黛色的石板,与四周华丽的设施相比,更显得古朴而庄重。

  一个小时的参观时间实际上很短,专场讲解让我问了很多想问的问题,我不确定全国有几家藏文化博物馆,青海藏文化博物馆让人震撼,这里有全世界最长的唐卡(618米),而且技术之精湛,涉及内容之多,令人叹为观止!仅画笔就有几百到千种,最细的画笔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得到,被称为狼毫。而那些颜料更为珍贵,有些甚至是黄金、白银、珊瑚、玛瑙等碾碎磨成粉末后和着人的唾液做成的。这幅创吉尼斯世界之最的唐卡则是四百多位顶级唐卡画家历时四年完成,且内容包括藏民族的历史、文化、宗教、生活、信仰、传说等,长达618米的画没有一幅重复,有的画仅厘米见方竟有几十个人物,表情细微到要用放大镜去观察,在放大镜里人物眉目、表情栩栩如生。在这里更能够看到藏族祖先们在宗教、文化、医药、天文等知识的演变与应用。

  从成都到西宁,马不停蹄地奔走,心和脚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傍晚时分才入住景江宾馆,祈老师也告别回家。西宁的夜很快就来了,在一阵风起云涌的潮动之后,温柔而美丽的夜在我眼前铺陈开来。我站在高高的13楼,拍下窗外灯光迷离的大楼、流光溢彩的河流以及彩霞满天的天空,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景江宾馆门前的那条宽约七、八尺,平缓而清亮的河流,缓缓向前,像一只移动的明亮的镜子,一点一点流入我的梦境。

   青海湖,在水的蓝色里坠入天空

  大清早乘了豪华大巴去青海湖,车上坐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听说青海湖边的油菜花开得正盛。于是,在这趟孤独的旅程里我用新鲜果子堵了寂寞的嘴,黑超风眼镜遮住了我的神情……一片金色的风景里,我闻到了花蜜的味道。

  平行坐着一位北京来的女老师,估摸五十来岁,自带一个橙色的热水杯,一路上都在讲她在西宁的感动和她行游多处的旅途见闻,炫着她的亲情与人脉,她的唠叨刚好补充了行程的无聊。

  我老了会不会也这样,或者现在就是这样?突然想起某部片子的台词,“我们都在回忆过去或者期待未来,独独忘了提醒自己当下幸福。”明天会是什么样,谁知道,不如紧握这当下一个人独游的自在与惬意,明天,我走不动的时候,这里曾给我了一片花香……

  途中参观了原子城,金银滩。金银滩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据说王洛宾是在金银滩创作的《在那遥远的地方》。

  在海拔3800米的高原飚沙,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虽然还是有些高原反应,但骨子里贪玩的本性就由不得和这片沙地擦肩错过。我选租了一辆鲜艳的红色摩托车,车主是一位当地土著民,满脸络腮胡子戴着遮檐帽,他娴熟的开车载我在高低起伏一望无边的沙地上狂飙。任呼吸急促,黄沙满身,彩色的真丝长衫高高飞扬,我的尖叫毫不掩饰,以深蓝的天空和纯白的云朵为背景,自由地遨游在天地之间。

  如果说高原飚沙是动的极致的话,达玉部落就是一块静得可以让你愿意同它们融为一体的生灵,它是我见过最高最美的驿站。牛角、羊角绑在柱子上缠着哈达和着各种艳丽的珠子直接就与云朵缠绵。色彩明丽的经幡在微风中招摇着,茶楼以树皮为面,全木制的建筑散发着木头淡淡的香气。有网络,盘腿坐在这片青草坪上发微信,看天蓝云白,真想,一坐就是永远。“在达玉部落,无论是站还是坐,很容易就与这里的万物生灵融为一色、融为一体,或者,我原本就是这片土地的女儿。”发出这条微信,在导游的催促下离开了这片明艳的土地。

  终于看见了青海湖。只见万顷湖水从天上漫卷而来,铺平了万顷草原,水天之间瞬间混淆成一色。前后左右全然没有了界限,眼里是满满的蓝色,一天的水一水的天,全涌进了眼眶化作满脸肆意的感动。庆幸没有熟人,庆幸我可以安静的以我的方式表达我的震撼,在这海拔4000米的青藏高原上我看到了比太湖还要大一倍多的青海湖,它那么安静、那么缥缈、那么壮阔、那么高洁,水天交融不留半点缝隙。它有那么多美好的名字“青海湖”“西海”,更有各个版本的美丽传说,汉族、藏族、蒙古族等版本,藏族版本的传说是这样的:“很早以前,千里草原上只有一眼清泉,一块石板盖在其上,泉水长流不溢。周围居住的放牧百姓,饮水后必须把石板盖上,否则将会大祸降临。有一年,吐蕃王朝宰相隆布嘎尔父子逃亡来到这里,儿子饮完水忘记盖石板,泉水便汹涌奔泻出来,越来越大,成千上万牧民被海水淹没。此事震憾了天神,天神将印度赤德山岗的峰头搬来压住了海眼,青海湖和海心山就这样形成了。”

  在美丽的传说和醉人美景里,只想做一株安静的水草,夜夜聆听只属于传奇的海涛。

  终是要醒的,那些属于旅程的梦。

  从震撼中醒来,我租辆单车,骑游青海湖。双肩包里纯白衣裳已换在了身上,相机也已请陌生的游客修好。

  一个人骑车、拍照、也请游客帮忙拍自己。在一片汪洋的蔚蓝里,我是一片飘零的白色树叶。

  宁愿沉醉,不愿醒来。

   玉树,比传说更美丽

  在去玉树的飞机上,相遇一位南京去玉树找女儿回家的老师,他很健谈,讲他的女儿来到玉树不愿回去,他已来找过几回了,但她的女儿就是不回,说是要在结古镇安家,这让这位家庭条件优越的南京父母愁肠百结,同时也让我在在心底感到好奇,玉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会让金陵女儿不愿归去?

  玉树海拔真的挺高的,车子在重建后的公路上行驶,色彩艳丽的民居在流云下浮动。成片的低和矮,远远望去就像草地上开满的花儿。这是2014年7月的玉树,震后重建让这片土地更加充满了生机。

  入住离孤儿学校很近的诺布岭酒店。提前一天到达玉树的我也提前入住,尼玛老师设了藏餐招待我。共进晚餐的人有摄影家冶青林老师,著名词作家昂旺文章,还有州电视台的一个副台长。六成熟的手抓肉,牛肉血肠、和尚包子等食物盛在精致奢化的餐盘里尽显食物的品质,令人感动的是他们还专做了一小钵酸辣粉丝汤,怕来自四川的我不习惯这里的吃食。开始都还是有些拘谨,青林老师送给我他的地震画册,他用镜头记录了地震发生时玉树当时百态,看来令人心酸不已,青林讲到他在拍摄那些照片时几天几夜不曾合眼,更是在第一时间传出部分受灾照片,得到了外界及时增援。昂旺文章是著名的词作家,他作词的《遇上你是我的缘》《妈妈的羊皮袄》等歌曲在全国家喻户晓。他讲《遇上你是我的缘》的创作背景:昂旺老师的女儿患白血病去北京治疗,在等待女儿手术的病房外,昂旺写下了这首朴素深情的歌。一直以为这是一首情歌,现在才知道是一个父亲以爱的名义为女儿写的情歌,席间再听他唱起“高山下的情歌,是这弯弯的河,蓝天下的相思是这弯弯的路,我的梦都装在行囊中……”我早已潸然泪下,因为天下父母心。

  遇见,注定有时,这样相逢的夜晚,也注定会醉,却与酒量无关。

  孤儿学校,折翅重生的天使在飞翔

  孤儿院,顾名思义,是一个失去双亲疼爱的孩子的聚集地。是一个让人听到就难过,想起就心疼的地方,也是我玉树之行最想去的目的之一。饭后放下行囊,我和尼玛、青林去看夜色下的孤儿学校。已是晚上十点,学校在一片静谧中。昏黄的灯光下,依稀能在大理石碑上看到从中央到地方各级领导来学校视察的记录。走在学生宿舍,走在伙食团,夜静谧而安宁,似乎听到孩子均匀的呼吸。我觉得自己矫情又充满负罪感,凭什么窥视他们的生活?有什么资格要去了解每个孩子背后的故事?你能为他们做什么,要让他们重新撕裂内心最不愿回顾的往事?我不断责问自己,越发的感觉自己的猥琐。然而我仍然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每一个失亲孩子都能拔痛我心底最柔软的弦。我想知道他们的学习和生活,以及学习和生活背后的故事,这些故事,从我去青海的第一天,从西宁开始就一直从不同的渠道灌入耳中,以各种姿态呈现。

  还是我刚到西宁的时候,来接我的祈老师就说她是从医院赶过来的,西宁大学的一位从孤儿学校毕业的女生患了一种疾病,她和校长在那边陪护,因为手术涉及切除子宫,打电话给女孩的远房亲戚,连汉语也不懂的远亲根本不知道子宫对一个二十岁女孩的重要性,他们说按医院决定就行。校长考虑再三在家属意见签字时注明保留子宫做手术。

  诸如此类的事情,尼玛仁增校长遇见了很多。他在孤儿学院当了近二十年的校长,从孤儿入学到成家立业他一直以家长的身份参与见证孩子的成长,二十年,他把自己的青春交给了这所学校,交给了这里的200多个娃娃。为学校里的孩子殚精竭虑,放弃了各种选择,自己快四十才结婚,这在有早婚习俗的藏族里实在少见。更令人感动的是2010年4月14日地震时,他年迈的母亲埋在废墟里近十个小时才被救出来,妻女也受伤转院,然而他浑然不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亲人可能也受到了震灾。他奋不顾身的徒手抢救废墟下的孩子和老师,他看到倒塌的房屋,受伤的娃娃,这个坚强的康巴汉子流泪了。他说:这不是学校,这是200多个娃娃的家呢。值得庆幸的是,那么大的地震,学校师生无一人伤亡,尼玛校长的老母亲也被好心人救起。

  青海玉树地震受到了国家领导及社会各届爱心人士的关爱与援助,30多名孤儿被中华儿慈会接到北京休养营。三个多月的休养让孩子身心得到了一些安慰,但现今已10岁的江永求措(地震时5岁)对我说:休养营的老师像妈妈一样好,可我还是每天都想妈妈,来了很多让我叫阿爸阿妈的人,可是我偏不叫,我知道阿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阿妈也在这次地震中死了,我想回玉树了,想回家了,虽然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还是想回学校。

  其实,在孤儿学校,每个孩子都是一个洋葱,你舍得一点点去剥开,她们就会让你读得心痛。

  而我,终于放弃了一个了解他们的机会。我怕自己痛,也怕他们痛。他们已习惯在这里。这里没有孤单,没有歧视,有的是一起经历过的伤痛,拥抱取暖,像亲人一样互相疼爱。

  我和低年级的孩子们坐在草坪上说一些小时候的事,他们流着鼻涕,双颊有着高原红。我给身边的孩子讲我小时候的故事,讲我当老师时遇到的捣蛋鬼的调皮故事,开心处,我们都哈哈大笑。

  从玉树地震到现在一晃五年过去了,当年的孩子有的已经长成大人,被他们称作“尼玛爸爸”的校长也在渐渐老去,却依然在忙碌,不是在学校管理他的众多儿女,就是在去参加他的儿女们的婚礼的路上。“尼玛”在藏语里的意思是太阳,它意味着生命、希望和吉祥。在孤儿的心里尼玛仁增是他们心中不落的太阳爸爸,给了他们重新飞翔的力量。

   巴塘草原上的酒与诗歌

  巴塘草原,地处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巴塘乡,是藏区著名草原之一,位于结古镇二十多公里外。诗歌节后,玉树红会的领导格扎先生邀请与会的藏族诗人一起在巴塘草原耍坝子,已经连续颠簸了七八天的我真心想偷一个下午休息,但雍措美妹来电说人都在大厅等我,心下那份感动换作更利索的行动,向着巴塘草原出发,去赴一场属于草原的约会。

  阳光很近,伸手就能捧一大捧,直舔肌肤。草原很美,绿草上星星点点颜色艳丽的小花灿若繁星,而白色的帐篷则如流动的云朵栖息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献哈达是藏族人表达尊重表达欢迎的特殊礼节,皮肤黝黑的格扎先生从帐篷里钻出来迎客时,他的朋友益西已双手捧满了白,红、蓝、黄四种颜色的哈达,亮闪闪的直晃人的眼睛。格扎从益西手上接过哈达半弯着腰双手捧呈给前来的文朋诗友,那样的虔诚,那样的让人感动。

  盘腿坐在白底黑花的帐蓬里,格扎先生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托盘里大块的手抓牦牛肉,和尚包子、奶茶、烈酒……一一摆放在雕满艳丽花朵的木盘上。开始敬酒,开始唱歌,开始吟诗,玉树州文联主席彭措达瓦专门为此次玉树州获奖的列麦彭措和旺秀才丹敬献了哈达,表达了他对诗歌,对文化的敬重。青海的华多太来自云南、阿布司南在草原上跳起了锅庄,西北大学教授索木冬开始吟诵他即兴而作的诗歌“我命定的草原/双膝跪地/依旧不能仰望/您的伟岸/唯有匍匐在地/才能和那些格桑梅朵/用心书写/一地灿烂。”接下来诗和酒就开始了交融,一杯酒一首诗,连同开车的小伙子,做饭的大姑娘都和着诗的节奏或唱或跳,这样的状况下人总是很容易被感染。与其说是酒催发了潜在骨子蓬勃诗情,不如说是这片土地滋养了这方水土。

  本栏目责任编校:周家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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