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暴雨停歇的第一天,阳光猛然强烈了起来。
也许是曾经有过几年紫外线过敏,平常的周末我都会拉紧窗帘躲在房间里。但现下洪水泛滥,这时的烈日能让人不再那么愁苦。
我拉开一小片窗帘,想让房间散一散久日阴雨的沉闷。躺在木地板上,太阳斜照进来停在我的上方,伸出手掌就能穿透黄澄澄的光线,看对面墙壁上出现一只无聊的手影子。
整个下午我重复着看电影——睡着——醒了继续看电影的废宅模式。倘若被我妈妈知道,少不了一顿慨叹。不是为了“废”,而是因为“宅”。
“多出去走走,交交朋友啊。”她总是这样说我。
毋庸置疑,这句话里的“朋友”一般是指异性朋友。
前两天才和她通过电话,细细碎碎地互相唠叨过后,又说起了这个永远没有结果的话题。我的妈妈算是很开明的家长了,从不逼迫我,只在嘴上数落,希望一个成年许久的姑娘能谈几次恋爱。极少有一两个热心的阿姨,我妈都是不甚在意地提起:听说还不错,要不要吃个饭?那算了,其实早跟她们讲过了,你不喜欢这些安排的。这些时候我都会觉得很幸运,所以对她平时的念叨都回以半正经半玩笑的语气:我还是个小孩子嘛!
我有时候真觉得二十来岁的自己和十七岁时候的自己在某些方面没有什么区别,对年龄的概念也时而很模糊。想想自己具体几岁,还要用现在的年份减一减出生的年份才知道。所以面对身边差不多年纪的人已经每天都在精密计算组建家庭的成本和所选对象的稳妥性,我都会暗暗觉得不可思议。但那总归是别人的事情,而显得不够成熟的人往往是我。
偶尔我也羡慕她们可以毫不畏惧地开始另一种生活。
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今年也告诉我们会在十一月举办婚礼。我连说了好多个“天哪”,最终在陪她订酒席、买家具的过程中意识到,八年的好友即将嫁为人妇的事实。
好像所有人都奔赴在另一種生活的路上。
但我以前有一个同事——安娜,我根本意识不到她大我那么几岁。她年轻、率真,有自己独特的爱好,又和我有很多重合的兴趣。我们常常因为一句话、一张图片、一个对视就能捂着肚子笑上几分钟,不常约饭,但两个人却迷之热爱快餐汉堡王。在我们共事的那段时间里,她虽有密友好几个,但完全是独身,甚至和我一样没有真正的恋爱经验。我觉得她像是个干净简单的少年,又像是正在开化中的少女。想起她时,总觉得是一个单独的人,也是我认为“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的熟人代表之一。
没想到这个周末刚过去,几个月没联系的安娜就发来了消息。
她问:我看新闻,橘子洲都淹掉了。你没事吧?
我说:哎呀,我离橘子洲很远的啦,今天长沙没下雨了。
接下来我们东聊聊西扯扯——今天搬到新办公室啦,隔壁是寺庙;听说李董要开副业做餐厅啦——哇听上去很高级;×××还在吗?哦她早已离职在家带小孩啦;花姐大着肚子带公公婆婆和老公去日本旅游,再有两个月就要生啦……
说着说着,她突然告诉我:我年前交了个男朋友,今年十月准备结婚了。还附带一串很长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打了好几个问号过去,随即又连发十几个感叹号。
她那么独立有趣,我忍不住问了问细节。
“高中同学,十年好友,再见面就看上眼了。”
这简单的几句反而令我激动,毫不矜持地告诉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在尖叫。
是啦,我就是很容易为别人的感情振臂欢呼。
曾听到朋友提起她在图书馆和喜欢的人看电影,看到一半转头望向男生的侧脸,觉得好看又温柔,希望时间能永远停驻在那个瞬间。我一直记得当时她面上的羞涩和快乐。哪怕当事人已经分手好久,再觅良人,我也还是觉得,就算是在已消逝的感情里,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细小感受,依旧真实而又动人。
但喜欢为别人的感情暗自神伤的我,回到家结束聊天,照例站在高层窗前拍下大片的天空时,却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我一个人的好天气吧。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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