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坐公交车上下班,于是,只能坐公交车上班的某天,我上车才发现没带公交卡,也没有准备零钱。
正站在投币箱前翻找钱包的我,表情有些尴尬,钱包里最小面值的钱是五十元。
车子很快行进到了下一站,开门,有人上车,我稍微往旁边让了让。
“卖报啦,卖报啦,一块钱一份,《潇湘晨报》啊,今天的新闻很好看,有没有人要一份?”熟悉的声音传来。
咦,又是那个卖报的老人?
我扭头看了一眼,果然是他。
他看了看我,好像发现了我的窘境。
“没零钱啊?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帮你刷卡吧。”
“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
最后,卖报老人帮我刷了卡。
我想了想,延续了某段时间坐公交车的习惯,买了老人一份报,他找给我四十九元,然后我想还给他两块钱,他坚决不肯收,摆摆手去向其他人推销报纸。
我听着他熟悉的“卖报歌”,最后没有坚持,将两块钱收了回来。
其实我和这位老人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以前坐公交车上班时,每天都在车上遇到他兜售报纸。
每天,他刷了卡,从车头问到车尾,公交车上的人都在低头玩手机或者看窗外,没有人理他。
我还记得有一天,他的表情有些无奈,是啊,一份报一块钱,他花了两块钱坐公交车却没卖出去一份报……
那天,我坐在公交车最后面,看着他的表情和不够挺拔的身姿,想起了前一天晚上遇到的另一位老人。
前晚,我们一群人出去吃夜宵,去了我们的老基地——夜宵一条街。
我们选择了街尾的一家店,刚坐下,进来了一个乞讨的老人,可怜的模样,邋遢的衣服,浑浊的眼神,我和同伴们对视一眼,大家开始翻找钱包。
可不巧,都没有零钱,最后有个朋友翻出了两个硬币,轻轻地放在了老人的手心。
老人接过它们就走了,往另一桌客人走去。
那一桌客人没有我们和气,为首的一个壮汉大嗓门地喊老板来赶他出去,一边嘴里念:“每天都来,给你五毛还扔地上,不要来问我要。”
老板马上上前催促老人:“可以啦,可以啦,收点就可以走了。”
老人不甘不愿地出了这家店。
可能看我们的眼神不对,老板跟我们解释:“这位老人家每天在夜宵街乞讨,从街尾到街头,一路讨过去,每天可以赚好多呢!你们不要看他可怜,到了街口,他会打的回家的。他家里房子好几套哦,你给他五毛一块他还会嫌弃少……”
听了这些,我们也唏嘘了一阵。
吃饱喝足,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我们往街口走,快到尽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影,与刚刚遇到时稍微有点不同,佝偻的背挺直了。
同伴开玩笑说:“去看看他是不是打的回家?”
大家默契地笑了,最终我们还是没有跟上去,我们想保住内心那丝善意。
所以,当我第二天看到这位辛苦卖报的老人,突然想买份报。
繁忙的工作和快速的生活节奏,让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买过报纸,手指动一动,各种资讯都可以在手机上看到,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公交车上遇到了这位卖报老人很多次,但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并没有买下任何一份的原因。
我突然想买,可能是因为他心酸的表情,也可能是因为和另一个老人的对比——都是四肢健全的老人家,卖报老人凭自己的劳动赚钱,更值得我们帮助和肯定。
我喊了他,买下了近两年来买的第一份报纸。这个习惯我坚持了很久,只要有零钱,就会买一份。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后来上车看到我就会微笑,即使那天我并没有买他的报纸。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在我略显窘迫的某天,他伸出手帮了我。
举手之劳,却是内心最大的善意。
他不需要我们的同情心,只需要我们一点点善意。他靠这点善意积少成多,温饱足矣。
冬天马上要到了,他可能仍然要每天清晨出门,辗转多趟公交兜售晨报。
我好希望他在每辆车上卖出的报纸都能够抵过车费。
愿每个人心存善念,善待这些已经迟暮还在凭自己劳动获取价值的老人。
像卖报老人,像门卫大爷,像街边卖鞋垫和社区收垃圾的奶奶……
他们需要的不是同情,是我们的善意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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