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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立根近期诗歌读后

时间:2023/11/9 作者: 边疆文学 热度: 15442
☉胡正刚

  阅读立根兄诗歌的时候,即使一再凝神聚意,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与他相处的时光,一想到他的温厚、宽容,就会心生暖意。我们认识已近十年,这期间,他的工作、经历几经波动,但对诗歌的热爱与执着却丝毫未曾消磨。从他的第一本诗集《宿醉记》到《一头黑发让我羞耻》,再到他到首都师范大学驻校以来的创作,能感受到立根对诗歌审美的坚守、延续,也能感知到他对写作方向的调试和对诗歌技艺的锤炼,对已经基本成型的写作的挑战与突破。

  诗人对诗歌的理解,对世界的态度,都是通过一首首具体的诗歌文本完成的。动态地阅读、审视立根各个阶段的创作,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风格、修辞的转变。他的每一首诗歌都来自自己的阅历,在落到纸面之前,每一个词语、意象,都在他的内心停留过,打磨过,浸润过。在云南,他写故乡、怒江、瑞丽江、佛塔、雪山、小镇、登高、访友、饮酒,离开云南后,他写大海、永州、青冈县、猛犸象、白桦林、黄河、济水,这些都出自他的阅历和内心,所以显得真实感人。值得注意的是,离开故乡之后,他诗歌中的云南元素仍未减弱,他写兰坪县、孤山、横断山,但这种远行之后通过回望、回溯感知到的故乡,与他之前笔下的故乡有本质上的不同。偏居一方时的访远,远行途中的回归,都能为诗人的创作注入新意。

  立根努力拓展着自己写作疆域的界线,对题材的选取越来越广泛、开阔,对节奏的把握越来越娴熟,语感舒缓、节制,充满张力。通过长期的锤炼、磨砺、浸润,立根对诗歌的感受力越来越敏锐。诗歌雏形闪现和创作冲动的萌发,犹如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道闪电,立根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瞬间,迅速调动情绪和感官,构建一首诗歌,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他已经打通了叙事与抒情之间的壁垒,二者融为一体。立根的长诗生意蓬勃,气韵浩荡,短诗简洁有力,力透纸背,他的写作越来越成熟,诗歌辨识度越来越高。

  由于性格深沉细腻,又经历了许多波折和动荡,在生活和工作中,立根始终是一种负重前行的状态。诗言志,立根把这种沉重也带到了诗歌中,特别是在早期的创作中,这种现实主义的倾向尤其明显,他的选材、修辞、情绪都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气息。立根曾在诗歌中写过一位搬砖头的人,为了生计,他不停往肩头码砖,直至达到身体承载的极限,脊柱在濒临碎裂时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哀鸣——大部分时候,立根在我心中的印象就是这个搬砖人。在文学创作中,现实主义有无可取代的意义,杜甫的三吏三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同谷七歌,都是现实主义的杰作,它们之所以成为杰作,并非单纯出于对苦难的记述,而是当诗人以诗歌的形式完成创作后,作品自身呈现出的独一无二的文学审美和魅力。立根驻校以来创作的诗歌,依旧保持了深沉的气息,但随着视野的开阔、诗人自我意识的觉醒、诗艺的提升,他最近的创作呈现出一种轻盈的气质,举重若轻。如果把立根比作一位杂技艺人,之前他擅长举鼎,现在他已经可以一边举鼎,一边练习悬空。

  不论在生活、工作还是创作中,较之过去,立根都更加放松了,不论是以朋友还是读者的身份,我都乐于看到这种放松,这是一种与生活、与自己的和解,而不是妥协。诗人应该善待自己,善待自己的创作,诗歌不是情绪的宣泄口,而是能带给我们温暖、幸福的生命必需品。杜甫形容自己的创作“晚节渐于诗律细”,又说“老去诗篇浑漫与”,我认为这并不矛盾,一种松弛的、随性的切入、书写方式,可能是每一位诗人的必修课。

  边疆与中心,末端与前沿,江湖与庙堂,是每个时代都存在的境况。可能在内心里,每位诗人都有一个长安梦,从杜甫、李白、白居易,再到当下,长安都有永恒的魅力。立根出生成长于边陲小城腾冲,求学谋生于高原坝子昆明,他的生活、创作都带着边疆的印记。他去驻校之初,我就在思考驻校将对他的创作产生何种影响,现在看来,他在诗歌呈现出的蓬勃的创造力、诗艺的精进,都让作为朋友的我深感欣喜。

  明朝末年,云南楚雄有一位名为许冲霄的青年,发愿入佛门,不远万里跋涉到佛法重地南京宝华山求戒,期间历尽艰难险阻,后精研戒律,修成正果,在律宗消沉之时挺身而出,成为中兴律宗的第一人,他就是见月法师。见月法师的修行,并不单是受戒的那一刻,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涵盖了他从立志、跋涉,到修行的全过程。见月从边疆赶赴中心,并通过修行成长为中心的一部分,这对我们的创作有启示意义。

  清朝诗人赵翼,出生于文化重地江南,曾在政治中心北京为官,清缅战争发生时,他被派往到前线军中幕府任职,随军到云南边境作战。行军途中,他创作了近百首边塞诗,“好将戎幕联诗社,吟遍蛮乡景物新”。战争结束后,他辞官回江苏老家闲居,过上了一种悠游林下的士大夫生活,笔耕不辍,进入了创作高产期。赵翼一生写了四千来首诗歌,收录进《瓯北集》,可惜的是,他后期的很多诗歌,质量都没有从军期间的那批边塞诗高。审视赵翼的创作过程,可以为我们打破边疆与中心的藩篱提供另一种参考。

  中原地区流传有一个神话,黄河中的鲤鱼跃过龙门时,天空会爆发剧烈的雷电,雷电击中鲤鱼,烧去它的尾巴,鲤鱼就能够完成身份的转变,化身为龙。一年的驻校生涯对立根而言,犹如烧去鱼尾的那道雷电。在此之前,立根可能有多重社会身份——诗人只是他多重身份中的一个,驻校生涯则唤醒、明晰、确认了他的诗人身份。当然,这种转化是内因和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主要因素还是立根为诗歌创作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热情和心力,他已经为成为一位诗人做好了全部准备,只等待奋力一跃,而这道闪电适时出现。“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写作是一场漫长的修行,期待立根能早日达到心手合一,以意运力的境界,写出自己满意的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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