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明确两点:
第一,祝立根的诗有真诚的深情,坦荡的悲悯。这种情感是从他生命的骨血中生出来的,可感,可信,可被传递。他在诗里交付了自己的真情实感,所以读起来总是能让人感同身受。
第二,祝立根的诗是真正的有我之诗,诗人和诗歌同体的,从他的诗歌里,我们总能读到诗人深沉而真挚的目光。我个人在阅读上很看重这一点,因为太多的诗里那个“我”都是虚假的“我”,既不具有文本上的独立性,也不具有生活上的真实性,是一副假嗓子。祝立根的诗是绝对的真嗓子,声音粗哑、低沉,但是真实的肉体发出的。
从第一本诗集《宿醉记》(2012年)到第二本诗集《一头黑发令我羞耻》 (2016年),再到近作可以看到祝立根的诗一直在变化,也一直在进化,我觉得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快慢
从形式上看,我发现他的诗歌节奏发生了变化:从第一本诗集到第二本诗集,节奏发生了很大变化,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处理节奏的空格消失了,让位给逗号或断行。或者说,他从早期写作对节奏感产生的韵律的沉迷中解放出来,更重视诗歌自身的韵律,气息从抑扬顿挫到平和舒缓。
正如他在谈诗的文章里所说的,他是一个重视或者依赖诗歌的整体感觉的诗人,当他对诗歌的感受方式发生了变化,创作上必然带动形式的变化,进而带动诗的状态的变化。
“就我个人而言,我其实更在意诗歌的整体感觉——即在阅读和创作完成一首诗歌之后,它留下的感受、情绪,也就是说,在此时所有的诗歌的语言、审美,文本架构和内容,全都变成了诗歌的背景(被弥漫的情绪所掩盖忽略)这是我最认可的诗歌的样子。”
2.轻重
从内容上看,祝立根的写作在表达上有进化。在第一本诗集中,他举重为重,你能看到那些词语在使用全部的力气,把作者要表达的情感和思考举起来,举到读者的眼皮底下。但是到了第二本诗集里,我们可以发现,他已经学会了使用工具,或者换一个词,他学会了诗歌的现代技艺,能够更轻松地举起笔下的世界。
如果说还没到四两拨千斤的地步,但也有了一个相当趁手的杠杆。在他最近的作品里,我已经看到了举重若轻的迹象。但一个真正的大诗人,光达到举重若轻是不够的,理想状态应该是举轻若重,以一枚鸿毛之轻而能抵泰山之重。这一点,祝立根可期。
当然,从情感上来说,则是由沉到重,沉和重绝对不是一回事。
3.写作的中年状态
写作的中年状态,不是中年写作状态。很可惜,很多诗人写到了五十岁,仍然处在少年状态,仍然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困境,孔子说四十不惑,就是中年状态。
新作更内敛,正在进入写作的中年状态:不止是内容上的中年,而且是形态上的中年。不再急切地冲向要表达的事物,也不再把十八般武器全摆出来,而是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先握个手,寒暄两句,然后才出手。
我更愿意认为这来源于他个人的一种生命状态,作为诗人,他的写作更为稳定、笃定,不需要求助形式化的东西,而是能够直接进入自己要表达的事物。或者说,他正进入从诗歌的三十而立,进入四十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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