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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马灯的孩子

时间:2023/11/9 作者: 边疆文学 热度: 18244

与友人登澄江梁王山

不要对伤感产生药物依赖,

  不要让绝望成为一座迷楼,

  否则,你就认命吧

  长期生活在雾霾笼罩的城市。

  酒局上杯子的磕碰、烟花般升起的笑声

  乙醇加速身体分泌带来快乐的激素,

  生死一念之间,你获得半个晚上的丰华,

  显然,相对整趟旅行来说,

  区区几杯酒对幸福有些曝光过度——

  所有的旅行都属于唯一一趟旅行。

  做一匹马吧,或者像一匹马

  站在高海拔的草甸上,

  站在圆锯般锋利旋转的风口,

  山峰像鲸群攒动它们的头颅,

  它们喷水的声音

  它们从深海发出五十赫兹的召唤

  掀起马的鬃毛,

  马的鬃毛又追随松树林的节奏。

  一匹马,站在一千辆越野车碾过的草地上

  翕动鼻孔搜寻冷空气中

  来自本土水草的气味。

钓鱼图

老人家头戴斗笠

  高高卷起裤脚,

  左手握住钓竿

  (那是一根老竹子),

  右手拎一串鱼,

  一条条用柳枝串起来——

  他就近折了一截柳树枝,

  捋掉叶子,枝条上有个杈

  起到绳结的作用。

  这时候老人家心情愉快吧,

  我很少看到

  谁外出钓鱼一整天后

  带着满脸怒气回家,

  不管收获蛮多,还是空的两手。

  这幅画记录了宋代

  一名钓友的行头与神态。

  在画背后

  日落西山,夜气升起,

  老人走在回家路上。

  那些鱼从此得到生路,

  游向一条隐形的长河,

  老人家也获得救赎,或许

  只有画里的杀生者堪称无辜。

  抱歉,我忘了画家的姓名,

  不过,如果谁问我

  什么是不朽的东西,

  他可以先去看看这幅画。

迁徙

报纸的大篇幅新闻

  及一些本地人的闲聊传递了

  大量鸟类飞来云南境内的消息,

  在市中心公园、郊区湖边

  人们相拥而去喂鸟。

  我并不在意成群结队的鸟,

  何况漫天狂舞着叫嚷的

  都是噪音发明家。

  那少数的鸟

  同样翻越高山,

  对于它们,我神交太久。

  它们抵达过冬地时的喜悦身姿,

  似乎忘了种种惊险,

  从隐蔽处炸开的枪声、

  支在鸟道上两棵树之间的天网、

  猛禽类发起的一次次突然袭击——

  它们终于挨个躲过。

  旅途中的欢乐瞬间

  就在蓝玻璃上鸟群跳起冰上芭蕾,

  甚至坐一架上万里长的滑梯。

  夜色升起,它们头顶的天花板上

  金色吊灯逐次闪亮。

  在夜里,它们持续飞行,

  一群长有翅膀的快递员

  刚刚穿过一场大风暴,

  浑身滴淌着湿漉漉的沉默。

  鉴于一些人的枪声,我耻于与其同类。

  往往,太阳落下了盾,

  树林尽染金黄的光,在树下踩过落叶,

  我抬头,循声望向一个飞行中的身影,

  试图理解迁徙,而我只是行了注目礼。

拎马灯的孩子

一个农民从省城回来

  不再外出打工,穿上雨靴去河里打渔。

  他的父母已经过世,

  他的渔船才买没有多久,

  他的女儿嫁给城市成了新娘——

  躺在家具厂刨床生产的婚床。

  从前凫游河上的水鸟

  像乡里疯子一样也做了失踪者,

  像疯子冲河里水鸟尖叫的孩子

  像疯子无感于四季迷失在城市。

  农民蹲在船舱收起一张丝网,

  网上的水珠向下滴落,重新回到河流,

  那些失踪的水鸟夜里梦见那些失踪的孩子。

  从省城回乡后的日子里,

  农民每天提着一篓野生鱼

  从河边上岸走向自家的红漆铁门。

  他推开了门,在天色晦暗中

  他的母亲端起几盆鱼卡子,

  他的父亲肩扛两支长长的桨,

  在他们身后一盏马灯不停摇晃,

  河坡上台阶在亮处发亮而在暗处更暗。

  走完台阶,大人们登上码头

  一条支有竹篾篷的渔船。

  潜鸟开始惊叫,翻身扎入河水,

  水起了涟漪奔向两岸。

  提鱼篓回家的农民打开了大门,

  他想起从前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

  一个拎马灯的孩子走向码头。

母子闲谈

如果以后你们不在人世,

  我再回来就没了多大意思。

  难道我们不在了,

  你连回来上坟都不愿意?

  亲爱的姆妈,即便眼下

  我回来一次便感伤一次,

  眼睁睁看着你们老掉。

  总有一天,我的每次返乡都是祭奠,

  那种活活撕去部分生命的感觉

  是时光冷不防把我扔在一片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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