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0年8月的山城重庆。骄阳似火。气温高达40℃左右。虽然山城有著名的长江、嘉陵江环绕半岛，但闷热的空气还是笼罩着山城，使人们喘不过气来。
张廷发带着小孙女张小军去贵州姨妈家避暑，乘上了重庆至昆明的列车。在那装有空调而明亮整洁、舒适的车厢里。旅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张廷发和小孙女小军坐在靠窗户边上的三人座位上。小军抱着一个陈旧的军用水壶在喝水，引起了周围旅客的特别注意，旅客们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这个铝制的军用水壶。只见水壶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大五角星。星中有“八一”两个字，五角星下部印有半圆形的红色飘带，图案特别醒目。下边刻有“将军的水壶”五个字。水壶表面的军绿色部分磨没了。有些部位坑坑洼洼的交了形。看起来至少有几十年的水壶，引起部分旅客的猜想。
张廷发，朱颜鹤发，浓眉大眼，刮得青呼呼的脸盘。两翼整齐，体魄健壮。1.7米左右的个头。额头上的五线谱明确地告诉你。饱经沧桑的老人已到了古稀之年，但他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和蔼可亲。他身着棉质短袖白衬衣，米黄色休闲裤，一双黑色皮凉鞋。众人用不同的眼神打量他，有人还低声的议论说：“像，真像。从头到脚都像将军。”又有人说：“你们看。这指挥千军万马、身经百战的将军多么节约。和我们一块坐硬座车厢。”“今天运气好，和将军坐一个车厢，今晚打麻将一定赢。”说得大家都开怀大笑。听到这种议论。张廷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实话。因为他并不是将军，不过他更崇拜将军。
二
新疆是我国面积第一大省份。南有昆仑山。北有阿尔泰山鸟瞰新疆大地。块块绿洲像是撒在瀚海戈壁滩上的绿宝石。南山位于新疆库鲁克塔格山脉的南边，正处在楼兰丝绸之路上。它不似内地山那样苍松翠柏、灌木丛生、白云环绕、溪水潺潺、鸟语花香。而是只见石头不见翠绿的秃山。
大自然鬼斧神工将南山雕塑成一尊美丽的少女形象。它有陡峻的峭壁断崖。有起伏的山峦。山叠山相互交错，全是苍黑的花岗岩石。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山脊上出现有金黄色。山腰上现出深紫色和蓝色、白色。各种颜色的反光闪烁，交织在一起具有梦幻般的美。浅黄色的流沙覆盖着高低不平的山脊。身上像裹着一条半透明的金色纱巾。坐在用黄沙铺就的橙色绒毯上，在蓝天下衬着南山美少女。她在那静谧的丝绸之路上。深情地盼望着远方情人的到来。
三
庞大的核试验场工程处处需要大量的钢筋混凝土，故采石就成了核试验工地建设的关键工程。1965年的夏天工程兵某团二营七连接受的任务就是开辟南山采石场。
工程兵战士就在这大漠瀚海中的南山摆下了与花岗岩石挑战的战场。大漠戈壁炎暑逼人，在酷热的天空下。空气干燥，地气蒸腾，空气闷热到令人窒息，气温高达60℃左右。风沙不断袭来。施工要戴风镜。在那争分夺秒的工地上干部战士都是赤膊上阵。连长李春江和大个子二排长在悬崖边抡大锤比赛。指导员推着独轮车运石料飞快地跑。其他排长和班长们用大锤将大石块砸碎。操作风钻的战士像是抱着机枪向疯狂的敌人扫射。碎石机和空压机的轰鸣声振荡着山谷，要装运碎石的卡车排成了一条龙。十几个战士分别往车上装碎石……紧张的施工，战士们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内裤粘贴到腿上。汗水沙尘裹在身上一个个就像能动的泥人。在强烈的阳光和紫外线的照射下。古铜色的皮肤起了泡、脱了层皮又脱了层皮。他们的嘴唇干裂出了血。连嗓子眼都直冒烟。在满负荷的工作量上。每天连续施工，体力精力消耗大。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水分的补充，任务紧迫。施工在继续，干部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干部战士苦在其中。指导员停下独轮车。看了看蓝天下悬挂的火球。便问值班员：“现在气温多高？”回答是59.5℃，他擦了擦汗。便把自己还有半壶水的水壶送过来给装车-的同志们解解渴、润润喉咙。当战士张廷发接过水壶摇了一下又立即传给了另一个战士。就这样传了十多个战士，最后还是传回了指导员手中。水一滴没少。
指导员看到眼前的情景大脑闪现出了电影《上甘岭》的一个镜头。在敌人的封锁下。坑道里没有水。一个苹果传遍了整个坑道。没有一个志愿军战士吃一口。他们只是闻一下。眼前的景象和《上甘岭》坑道的情况多么相似。这是我军的高尚品德和优良传统。指导员心里感慨。默默地自语道：“多好的兵，我的好兄弟。辛苦你们了”。此时突然一个战士高喊：“班长！张廷发昏倒了！”班长跑过去了。指导员也跑过去了。装车的战士们也跑过去了。连长、卫生员和其他战士都跑过去了。连长问：“怎么回事？”新战士汪爱国说：“开始他说肚子有点痛，我说刚才指导员给水你不喝。你说让其他人喝。我水壶还有点水。你喝完休息一会。我刚说完他就倒下了。”连长一下坐在滚烫的地上。用腿垫起张廷发的头，叫卫生员检查他的血压和心跳。指导员急得直喊：“张廷发。你醒醒！”班长也喊：“张廷发。你到底怎么啦？”一阵狂风卷着沙石刮过来，飞起得沙石烫脸。连长赶紧脱下衬衣给张廷发遮挡住风沙，有的战士也脱下衬衣遮住火一样的太阳。同时排成人墙。给张廷发和连长挡住风沙。
班长给张廷发嘴里灌水。指导员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张廷发入伍前家里给他订了婚，从六四年开始。部队为了保密，不许跟外面通信，只是收信不能回信。前天张廷发接到他未婚妻的连续第三封信，催他回去结婚，说他母亲也病了，若再不回去就……”说到这里他的心里一酸，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连长眼眶湿润了。有的战士也跟着流泪了。半抱着张廷发。张廷发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真是急死人。指导员流泪了，连长流泪了，战士们跟着流泪了，战士们拿着衣服轻轻地扇风，想让丝丝凉风唤醒亲爱的战友，可这似雾非雾的地气蒸发出来带着咸腥味混合在空气中，使人觉得憋气，风还是热的。连长和指导员将张廷发慢慢抱到了空压机的临时工棚下。连长再一次询问了卫生员张廷发的情况：原来张廷发和汪爱国想多装一车碎石，又累又渴。指导员给他水舍不得喝。就传给了战友。他说：“到现在还没送水来。再坚持一会。”张廷发劳累过度。出汗太多，血压升高，失水中暑而倒下。
此时有战士说：“我们七点钟上工地。现在十点多了还没送水来。”连长说：“我没给大家讲。拉水的车坏了。剩下的一点水留着做中午饭用。两个连队一辆水车，还要给兄弟连留点。”有战士说：“一个连队一辆水车就好了。”有的战士说：“我们家乡的酸杨梅，想到它就会流口水。”有的说：“我们四川的橘子水又多又甜又酸，想到它我就不渴了。”“最好是把雅鲁藏布江的水开条运河引过来，把这荒凉的戈壁滩改变成良田栽上树、种出大西瓜、哈密瓜让你们吃个够。”“不。先让我们洗个凉水澡。把身上的污垢搓洗干净再说。”战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大家都笑了。指导员也插话说：“将来科学、经济发展到那一步了一定会实现这个梦。”说话间。张廷发终于醒过来了，见张廷发醒来，连长、指导员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高兴了。
张廷发醒来后觉得奇怪了。我怎么睡在这里呢？头还枕在连长身上。觉得自己喝了好多水，也不觉得渴了，这么多的战友围着他，他问连长：“我怎么了？”连长说：“刚才你昏倒了，同志们都关心你。”张廷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连长说：“你醒过来就好了，休息别装车了。多喝点水。”连长把水壶留给了张廷发，指导员也留下，战士们都把剩下的水送来了。连长说：“任务太紧。大家都散了。”全连战士又迅速地投入到紧张的施工中。张廷发看到这一切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战友情、手足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想起来女朋友的多次来信，又想起了在开工誓师动员大会上的发言：“我是四川人。我是个有血性的军人。我要雄起！我不会给四川人丢脸。要为我们四川人争光。为了国防现代化。打破核垄断。为了世界和平。苦点累点不算什么。”雷鸣般的掌声、呼叫声回荡在罗布泊的上空。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觉得头还有点痛。身子摇晃了几下。但还是一步步走向战斗岗位。指导员再三劝他休息，他拒绝了，在他的行动感召下。战士们越干越欢。整个工地沸腾了，严寒、酷暑、风沙、缺水、极端困难摧不垮铁血战士的战斗意志。连队文艺骨干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唱起《边疆处处赛江南》的优美歌曲，歌声伴着大锤砸在钢钎上的叮当声、铁铲与石头碰撞的咔嚓声、独轮车吱吱的响声、风钻突突声、空压机和碎石机的轰鸣声，以及战士们的号子声。整个工地汇成了一曲最美的和声。这豪迈的交响乐振荡着罗布泊，荡漾在南山山崖，打破了楼兰古城的寂静。惊醒了丝绸之路上那美丽而多情的楼兰少女。少女说：“创造历史的华夏儿女们。欢迎你们！让我们在这古丝绸之路上共同架起通往欧亚大陆的黄金大桥，把友谊、和平、和幸福带给欧亚人民。”
在那激情燃烧的年代。年轻的战士们为了国家的尊严和命运。讲传统、励斗志、团结拼搏、忠诚使命、矢志报国。将宝贵的青春奉献在这瀚海戈壁之中。有苦中勇作为的精神。彰显了军人的忠诚与豪迈。历史会见证。工程兵的平凡和伟大。
四
四辆北京吉普车从远到近，很快地朝七连工地奔驰而来，指导员立即喊道：“连长。你看。有汽车来了。”连长还在嗨呀嗨地抡大锤。指导员再次喊道：“连长。你快下来。”语音刚落。车子已接近工地。连长一看急忙穿上衣服，整好风纪，北京吉普已在工地前停下。连长、指导员跑步向前。向首长一一敬了礼。连长用嘶哑的喉咙喊道：“全体注意！向我靠拢集合。”战士们放下手中的工具，跑步站好队后，首长们已经到跟前，连长用最大的力气喊道：“立正！”别看服装不整。但队伍威严整齐，精神抖擞，连长跑步到张爱萍将军面前敬了礼：“报告首长，工程兵二营七连全体战士正在施工，请首长指示，七连连长李春江。”张爱萍将军还了礼。笑容满面地说：“稍息。”连长给部队下达“稍息”口令后。工程兵团长王国栋，他以激昂的山东口音说道：“同志们，我们的张副总长在百忙中和基地首长来看望我们。”这时全体战士高兴地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张爱萍将军身着一套褪了色的旧军装，相貌堂堂、头发花白、体格强健、步伐矫健，他走到队列前面。以洪亮的四川口音说：“同志们好！”全连战士“啪”的一声立正。齐声回答：“首长好！”“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听这声音有点嘶哑。但雄壮有力，回荡在山谷。彰显了人民军队在任何情况下都有高度的组织纪律和训练有素的强大战斗力。
张爱萍将军走在前面，陪同将军视察的有基地司令员张蕴钰、副司令员张志善、政委常勇、副政委邓易飞、团长王国栋、团政委刘璟玉、团参谋长乔恒景一共八人。从连长到士兵一一握手后，将军来到队列前高声地问：“同志们辛不辛苦？”战士们齐声回答：“不辛苦！”将军笑着说：“假话，不辛苦是假的。”战士们都笑了，笑声打破了严肃的气氛。他接着又说：“辛苦是真的。苦中不言苦。苦得其所啊。刚才与你们握手时发现同志们手上的血泡、磨出的茧子、干裂的嘴唇出血了，你们连长的嘴唇也裂了，连嗓门儿都嘶哑了，你们连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施工，不怕吃苦，敢与困难做斗争。这种精神十分宝贵。中央首长说，你们在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在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伟大事业。”全体战士报以雷鸣般的掌声，接着又说：“你们贡献的是宝贵的青春，索回的是民族的尊严，国家的命运和国防的强大。”将军铿锵有力的话语深刻在战士们铁血柔情的内心世界。将军在讲话中多次被掌声打断。讲话完毕，指导员振臂高呼：“感谢首长的关怀，扎根戈壁、献身国防！”连长又高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坚决完成任务。”连长叫大家解散休息，同时连排干部集体给首长集体汇报了工作、生活、战士思想情绪。首长们了解了连队缺水。以及张廷发刚才昏倒等情况。听完汇报后分散到各个班排，和战士们拉家常谈笑风生。士兵们完全忘记了疲劳，高兴地围拢在首长身边，他们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和将军欢聚一堂。将军向战士们询问家里情况。有什么困难？有女朋友吗？现在生活怎么样等等。战士们讲到没水洗澡。用手干搓，将军回答尽快解决。战士们心中涌动着无比的激情，这种官兵关系胜似亲人。蓝天下的火球炙烤着大地。只见张爱萍将军汗水从头上顺着斑白鬓角往下流。背上的衣服也浸湿了一大片。士兵拿着布质工作帽给将军扇风。将军不让。士兵们也不拘谨了。争着给将军喝水，将军开玩笑地说：“怎么拿水请客呀？”大家哈哈大笑，士兵们深有感触地说：“大有父爱之感。”
将军提出要见张廷发同志，连长找到张廷发说：“首长要接见你。”便把他带到将军面前介绍说：“这就是张廷发同志。”将军便问你就是张廷发？报告首长我叫张廷发。这时候张廷发特别紧张。汗水顺着脸蛋直往下流。将军问：“刚才昏倒的是你吗？”“报告首长，是我。”“听口音你是四川人？”“我是四川重庆人。”“服役几年了？”“五年了。”“有未婚妻吗？”张廷发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首长又问“想家吗？”“有点想。”将军风趣地说：“重庆山城就在长江嘉陵江边上。是你的家乡也是我的家乡啊，可是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哇。”他幽默睿智的语言引起战士们都笑了。将军也笑了。将军看到张廷发嘴唇裂了，便问：“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我现在好了，没什么。”“据说你没有水壶，你的水壶呢？”“工地转场时在车上被挤烂了，连队很多同志都没有水壶。”
将军听到这话震惊了。“啊”了一声，抬头扫视了一下天空，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亲自询问了几个班长、排长后，转身问连长，连长说：“全连共有32个同志没有水壶。”“刚才汇报时为什么不讲？”“我们反映过。团里丢失的水壶很多。暂时无法解决。”将军点了点头。停了一下说：“怎么丢的找下原因。回头向司令员要去。”他转身对战士们讲：“戈壁滩上三件宝。水壶、风镜、羊皮袄。”他高举着水壶，肯定地说：“在这戈壁滩上没有水壶是不行的。据了解。你们丢了很多水壶。这么多人没有水壶怎么办？应该及时向上级汇报。求得解决。实事求是嘛。”将军面对着基地首长说：“这个问题要尽快解决，关于同志们洗澡的问题也会得到解决。”将军继续说：“据说我来之前，张廷发同志昏倒了。醒来后不休息又继续战斗。不错。他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实现了他的誓言，不会给四川兵丢脸。同志们，你们受党和人民的委托。来到这戈壁滩上，为了打破核大国的威胁。艰苦奋斗，百折不挠，默默无闻。无私奉献，为中华民族史无前例的伟大事业而奋斗。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同志们。”
战士们再一次的热烈鼓掌。同时列队以庄严的军礼向张爱萍将军为首的首长们敬礼，表示敬意。首长们排成了一字形队列。向战士们回敬了军礼，全体指战员用热烈的掌声欢送首长们，一直看到吉普车远去，直到消失。
张爱萍将军不愧为我们的开国上将，他戎马一生，身经百战，为祖国的解放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又和全体参试人员拼搏在荒凉的戈壁滩上，他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实验场区。党的事业就是人民的事业。党培养出来的将军为了人民的事业他会永远向前。
五
一九六五年六月的一天，通讯员急急忙忙跑到班里，通知张廷发到连部去一趟，张廷发跑步来到连部。“报告！”指导员响亮地回答：“进来！”张廷发掀开帐篷门帘，给指导员敬了礼，指导员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给张廷发倒了一杯水。这时张廷发看到指导员不同寻常。面带微笑，去接水的手有点发颤。他目视着指导员。差一点杯子都没接住。指导员叫张廷发坐下。把张廷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张廷发这时又站起来。指导员带着神秘的口气说：“张廷发同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副总长从北京给你寄来一个水壶。”这个消息像是一声春雷震懵了张廷发。觉得是在做梦还是听错了。“指导员，你再说一遍。”指导员又重复了一遍，这对张廷发来说是一个特大喜讯。
他万万没想到，我是个普通一兵，他扪心自问，我为国家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贡献，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有点失态，他真想把指导员抱起来转上几圈。指导员立即提醒他：“莫激动。”张廷发这才慢慢镇静下来。便问指导员：“为什么张副总长给我个人寄来水壶？”指导员想了一下。又看了张廷发一眼，半猜测地说：“是否与你昏倒在工地上的表现有关？你那天首长表扬了你。又实现了你的誓言。为四川兵争了光。”“首长怎么知道我的发言？”张廷发不理解地问。指导员反问：“你那天是否向首长要水壶了？”“不存在，连长也在场可以作证。”张廷发诧异了。静了一会。张廷发提出自己配不配要将军的水壶？指导员想了想：“不要把问题想得太复杂，这样吧。回去向排长、班长汇报一下，你自己再冷静地好好思考一下，想不想要这个水壶，下午回答我。”
张廷发回去向排长、班长汇报了，要不要这个水壶？像一块石头丢进了水塘产生了涟漪。有人质疑：为什么首长只给你一个人寄水壶来？有人回答：“人家首长只有一个水壶吧。”有人说：“不能要。退回去。”有的说：“为什么不要？这是首长对我们的关心也是我们的荣誉，放到班里作个纪念也好哇。”副班长说：“我看在水壶上扎上一朵大红花。送到连里荣誉室好了。”全班都异口同声地赞成。“我不赞成！”排长说话了。“这是首长关心张廷发同志，一个水壶只能给一个人，若是给我们连。我们大家那谁该用，谁不该用？这是一个水壶。不是一面锦旗。至于张廷发同志要不要这个水壶是他自己决定的问题”。百感交集的张廷发心里纳闷。这个问题不好处理，因为连里没水壶的同志多，怕招来非议。想来想去主意已定，决定退回。下午张廷发来到连部。见连长指导员都在，他毫不犹豫地说：“我想通了。把水壶退还给首长。”
连长和指导员对这个问题有分歧，连长说：“首长千里之外给张廷发寄水壶来，也是看到张廷发没有水壶而昏倒在工地上，这里面的含义深刻。不要简单地看到是个水壶，这件事情我们要多想一想。”指导员说：“尊重张廷发个人的意见综合班里情况，我们还是先去封信看首长怎么说。”在指导员的指导下写好信寄到北京，当张爱萍将军收到此信后。当天下午张爱萍将军立即从北京打电话到工兵团团部。王国栋团长接到电话，内容是：“你团二营七连战士张廷发给我的信收到了。他要把我的水壶退回来。不要退了。是我给张廷发个人的，战士们在极端困难的环境下施工，很辛苦由于缺水而昏倒，我们带兵的人是要给下面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既要关心完成任务也要关心他们的生活，不要伤害部队的战斗意志，一个水壶只是表示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他能收下。关于战士们洗澡的问题，总后会很快解决，关于你团水壶缺少的问题，你们跟基地请示解决，我就讲到这里。”团长说：“请首长放心，全团所丢失的水壶基地首长统一解决，我代表全团干部战士感谢首长对我团的关怀，至于张廷发退水壶的问题。我们按首长的意思做好他的工作，我代表张廷发感谢首长的心意。”团长放下电话，耳畔又响起了首长那句话“战士们在极端的困难环境下施工很辛苦，不要伤害部队的战斗意志……”首长的这一席话，深刻地体会到我们带兵的人是要改变一下领导艺术，不仅要带领战士们完成各项任务，同时在生活、思想上都要关心和爱护，发现问题即时沟通、解决。干部心系战士，它会转化成无穷的力量，上下团结一致，忠诚使命、敢打必胜。
为接受将军的珍贵礼物。连队特意召开军人大会。举行了隆重的仪式。一九六五年六月二十五日，团营首长都来到了七连，连队布置得像过节一样，嘹亮的歌声响彻营区上空，气氛热烈，战士们兴高采烈，完全忘记了连续施工的疲劳。当团营首长来到队列前。同志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首长，团长用简单扼要的语言总结了部队完成任务的情况，并表扬了七连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光荣地完成了任务。最后说：“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在上级首长的关怀下，每个连队配一辆水车，用来洗澡的橡皮舟也运到了。”连长带领战士振臂高呼：“感谢领导的关怀！扎根戈壁！努力完成各项任务。”全场的欢呼声和掌声响成一片，营长接着说：“关于各连缺少的水壶，基地已经解决了，今天下午就发给你们。”热烈的掌声又响起！这时指导员手举水壶说：“同志们可能你们都知道了。这个水壶是从北京张副总长那里寄来的。”大家热烈鼓掌。他深情地说：“我认为这不仅仅是一个水壶，而是将军疼爱士兵的象征，水壶中装着首长的深情厚谊，这个水壶来之不易呀。首长带着它南征北战。为祖国的解放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水壶只能给一个人，那就是张廷发同志，首长说了，因张廷发同志在工地上表现不错。也是给我们连的鼓励，希望同志们能理解。我们不能违背首长的意图。”接着。指导员喊：“张廷发。”“到。”“上来接礼物。”全体官兵以更热烈的掌声欢迎张廷发接受这件珍贵的礼物，张廷发感到无比激动和自豪，双手颤抖、泪水夺眶而出，他手捧水壶。靠在心窝上，深有感触地说：“我谢谢首长的关怀。我知道它的分量，要终生保护它、爱护它，我安心服役，推后婚期，扎根戈壁努力工作，献身国防。”这时掌声欢呼声响成一片，张廷发向团营连首长和全体战士敬了礼。后来张廷发用小刀在水壶上恭敬地镌刻上“将军的水壶”五个苍劲醒目的字。复员时，部队允许他把水壶带回家作为永久纪念。
责任编辑/刘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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