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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已透的情歌

时间:2010/7/7 作者: 尖叫娃娃 热度: 322549
  当席薇还在襁褓中时便已历经生死,那抱着她的男人,只手握剑,奋力抵抗四周源源不绝的士兵。那男子是一位将军,怀中所抱正是前朝皇帝遗腹子。
  
  是了,席薇应是一位公主的。
  
  一、花开别样红
  
  戚天王宫的大殿,有人撩开殿后的帘子走了出来。红色曳地长裙,三排珍珠束腰带,泼墨似地及腰长发,小巧精致的双足却不著寸履。是了,她就是席薇,已然十六年转瞬。
  
  此时大殿众臣已散去,只有帝王在座,抚额轻叹。
  
  “青涟,如今天下都是你的,区区一帮反贼何以劳你烦忧若此。”席薇轻言巧笑道。
  
  青涟抬头看了一眼,又轻叹道:“他们不知你还活着,若是知晓,定然举了你为领袖,又教以在宫中之便,伺机刺杀于我。”
  
  “你知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席薇以指缠绕发丝,淡淡的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十六芳华,席薇是美好的,处在美好的年龄,有着美妙的身段,袅袅婷婷,一舞倾城。人们谈论她清丽脱俗的气质,谈论她绝世无双的舞姿,却从无有人谈论她的相貌。
  
  不是不美,圆润光滑的额鬓,那深邃迷人的眼眸让人想一探究竟,却总是不能看清,因为她永远蒙着一袭红色的面纱,血色的红,一如她的衣裳。世人从未得见,因此无从谈论,而鲜少见过的人更是无法谈论,因为那俏丽的脸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一拿下面纱便再无从遮蔽。
  
  二、镜花水月的真相
  
  十六年前,当今的圣上青涟将她抢回皇宫,何以用抢,因为青涟覆灭了前朝,杀死前朝最后一位将军,抢回了将军怀中的婴孩,便是席薇。然而席薇脸上的疤痕,却不全是青涟所致,而正是那位忠心耿耿的将军为怕公主落入敌人之手受尽凌辱,才想将公主杀死,却不料青涟会出手抢夺,才终导致剑走偏锋伤了席薇那本该倾城的脸。
  
  青涟并未想过对席薇隐瞒真相,在她已然明白事理后便对她道明所以。可是十六年来,席薇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复仇。一个前朝公主,何以与一个灭其国,亡其家,杀其父母的人相安生活十六年?
  
  三、琉璃瓦上唱情歌
  
  席薇是尚在襁褓之中被带进戚天王宫的,像是从小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不知何为前朝,不懂何为亡国,不知父母为谁,因此每次听之亦总像听别人的故事,毫不关己。然而她却从小知道一件事,有一个男人,夜夜在自己屋顶的琉璃瓦上吟曲,十六年如一。
  
  她第一次懂得听曲时,没有出来看过,不知吟唱的男人是谁,带点神秘;她第一次明白曲中所唱饱含浓浓情意时,亦未曾出来看过,而这时已知晓那男人是青涟。席薇从他的歌声中听到了温柔与多情。
  
  每每至夜,听到脚步声,席薇便唤道:“青涟”,是的,她叫他“青涟”,从她知道这个名字起就叫他“青涟”,没有叫过“吾王”,也没有叫过其他尊称,只叫“青涟”,不管六岁,还是十六岁,仿佛她就只知道这一个名字。
  
  听到席薇的低唤,青涟便开始了唱,有时唱完停下的间隙,席薇会坐在门槛边上问:“当年为何不杀我,不拍我报复么?”青涟答曰:“不忍”,又反问其曰:“你既已知真相,又为何不杀我?”席薇亦答曰:“不忍”。
  
  四、不该发生的发生
  
  时间如斯之快,快到席薇居然有了孩子,那必然是青涟的孩子,已然两岁了。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青涟和席薇驱车至于郊外,未曾带一随从。本想是夫妻二人的密行,却引来了一大群的匪贼。这些匪贼正是前朝旧部,欲以刺杀青涟以光复前朝皇室。
  
  一句“狗皇帝,纳命来”只见剑尖已直抵青涟喉间,却见席薇飞身扑来,大喊:“我乃王廷席薇公主,谁敢乱来。”
  
  一听“席薇公主”,只见众匪贼已弃下武器,跪拜在地。其中一个似头目的高呼:“承汐澜皇后,天性裸足,真的是尊驾席薇公主,原来您真的尚存人世,天佑我主,匡扶正室啊。”
  
  “天佑我主,匡扶正室。天佑我主,匡扶正室……”众人欢呼道。
  
  “感谢我朝父皇旧部,忠心为国,其表可嘉。然吾席薇已托身于当今圣上青涟,念其励精图治,为国为民,望众将士今且散去,莫要与之为敌。吾王父皇在天之灵望民幸福安康而欣慰矣。”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众人齐呼道。
  
  “尊主且莫要忘,汝为和祥氏,他,端瑞青涟,亡我之国,灭我之家,杀我父兄,人性泯灭,天理不容,和祥氏当与端瑞氏永世为敌,至死不休。”匪众头目愤然言道。
  
  “吾从不敢忘,吾乃天赐和祥氏,吾是和祥席薇。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当初青涟覆灭王廷依然罪孽深重,难道今日我们也要重拾其路,令双手嗜血么,那和当年之他又有何区别。况如今之青涟为国为民,百姓和乐,吾朝正义之士怎可做那屠杀人民幸福生活的刽子手呢?”席薇亦是一番激昂陈词。
  
  如斯,众人已将散去,席薇从车上取了些金银又将自己的珠宝交给头目,要其为众将士打点。而头目又交以席薇一封信笺,言之以性命保管,乃汐澜皇后亲付,与你将有重用,万不可失落于他人之手。
  
  五、真相总是心痛
  
  自那事之后,青涟鲜少出宫,却只见席薇整日拿着信笺思索不定,问其何物,便邀看之,乃一细绢,上绣著多种字符,青涟问之,席薇也不明其意。但席薇似乎不怎么上心,以致于不日那细绢便消失了,她也毫不在意。
  
  几个夜里又听到青涟在琉璃瓦上唱起了歌,而席薇却从那歌声中听到了青涟的苍老。日子或许应该就此平静如水,可是青涟却突然罹患重症,召来宫医,却查无病因。
  
  青涟奄奄一息之际,将席薇唤至榻前,“你母后留予你的细绢是被我拿了去的”。
  
  “拿了便拿了吧,你好生歇着,莫再说话了。”席薇替青涟掖了掖被角,看他形销骨立的样子,心中却有不忍。
  
  “我自知命不久矣,有些事还是对你说了吧。你曾问我十九年前为何不杀你。不是不怕你知晓知晓实情后会来复仇,但是你的身上维系着前朝世代相传的一批巨大的宝藏,我确是受了那宝藏的诱惑,才冒险留你活到今日。虽说那宝藏可令任何一个王朝绵延千百年,可我却并不全为此,因那宝藏若落于他人之手,便足可颠覆我戚天王朝,这才是我所担忧的。”青涟连咳数声,似是已无力说下去了。
  
  然而席薇脸上并无表情,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宝藏就在这王宫下面,可必须用你们和祥氏的活血才能打开,若人死了血便失去效力,那时你是最后一个尚且存活的和祥氏,我便命人将你掳了来。取了你的血去开门,却不想门前又突现一道屏障,竟是一堵码满了字符的墙。”青涟已是有气无力。
  
  “所以你明白单有我的血也是无济于事,如果没有密语,一样进不了地下城。所以你让我活到现在除了需要我身上的血,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密语。可是你忘了我被你掳来时还只是婴儿。后来你妄图从我身上得到密语,十六岁那年你娶了我,惊喜却又失望的发现我的身上确有一处纹身但只有一个字符,根本不能帮你打开地下城门。直到你得到了细绢,以为细绢上的字符便是密语,更巧的是你得到了一个通晓和祥氏字符的人。”席薇极为平淡的说完这一切。
  
  青涟很是惊讶的看着席薇,却已不能说话,席薇平静的问道:“当年为何不杀我,不拍我会复仇么?”
  
  青涟愣了一下,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宝藏”,席薇转身步出了卧天阁。
  
  六、不可不交代的话
  
  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不可能和一个令他国破家亡的人相安无事、共同生活,席薇在忍,她要复仇,她更要夺回一切,当至高无上的王。她当然可以一剑杀了青涟,但这样她便成了弑君的罪人,被万民唾弃。所以她密谋了十年之久,当上青涟的往后,便可在青涟殡天之后,王子尚幼之时承袭王位,理所当然。
  
  于是便有了郊外遇刺的一幕。本是夫妻密行,何以招致匪贼,又恰好是前朝旧部;他们轻装简行又怎被认出是帝王皇后;积蓄多年的亡国败家之恨,怎会就因席薇几句话而散去。只因这一切只不过是席薇导演的一场戏,为的是让青涟拿走那块儿绣著字符的细绢。
  
  怎会有那样巧合,青涟刚刚得到细绢,便有懂得和祥氏字符的人出现,因这也是席薇的安排。可是自以为得到密语的青涟太兴奋了,所有的发生和巧合都被他以为是上天眷助。青涟果然上当了,带着细绢和那人去了地下城,用错误的密语打开了一个陷阱,回来后不日便大病不起。因为他在地下城里吸入了无色无味的至阴毒气,气进肺腑,毒入骨髓,查无病因,也无药可治。
  
  其实席薇早已打开了宝藏,密语所得颇不费力。她先是偶然在藏宝阁发现几只装珠宝箱子,这箱子听说是青涟当初攻进王宫时得来的,但她发现箱子上有一个字符与她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字符后面写的是人的名字,再看几个箱子都是这种写法,所以她猜测这个字符应是“名字”的意思。
  
  她便整日揣摩“席薇,席薇,到底是什么呢?”。正值她怀孕时,煮饭老妈子端来药补汤,听到她念叨便笑说:“席薇不就是您么,这名字起的好,您母亲肯定是喜欢《采薇》这首歌,我也好喜欢的。”
  
  席薇问《采薇》是首什么歌,跟她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何以见得她母亲就喜欢。老妈子告诉她:“《采薇》是她小时候唱的童谣,现在没多少人会唱了,里头有两句就是席地坐着,青薇采着,哪畔香来,归家食兮,要不我给您唱唱。”
  
  老妈子唱着,席薇听了分外熟悉,仿佛是在梦中听过这般,她便在心里记下了这童谣。
  
  席薇找到时机悄悄潜入地下城,割破手腕,用血打开了字码墙,然后以采薇曲按下了二十四个键,城门便豁然开朗。然而却并没有像青涟说的宝藏,只有一个兵符,可以让席薇召集旧部的兵符,她便是用这兵符集结了一些将士,上演了郊外遇刺的戏码。原来所谓宝藏只是谣传,只是为了让青涟以为席薇还有用处,从而保全了她的性命。
  
  七、后记
  
  席薇抱着三岁的儿子,在皇城的高楼上向下望去,“吾儿,你记住,你是皇室贵胄端瑞氏的子嗣,你是端瑞青渠。”
  
  “是的,母后,我记住了,我是端瑞青渠。”那稚嫩的声音在席薇耳边响起。
  
  原来,自己竟是爱过这个男人的,如果青涟再一次问她“我令你国破家亡,你为何不杀我报仇”,她会回答“因为爱”。然而如今,已再没有了那穿透琉璃瓦的情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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