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

　　

　　日本著名的攝影师筱山纪信说：少女傲慢、撒谎、残酷、多变、过激、反抗、背叛、坏心肠……那么多的品质只有在少女时代，纯粹无瑕而又美丽地体现在同一个生物体上。

　　也许很多时候，少女是个无法理解的奇怪物种，不仅无法理解，还自带温柔刀，不经意就搅弄起一片风云，最经典的就是《一树梨花压海棠》里既纯真又性感的罪恶之源洛丽塔。

　　除了天使和恶魔的双重属性，少女的杀伤力还在于她们自带的天然特性——不谙世事。不谙世事既是天真，也是无知。

　　丹麦电影《狩猎》讲的是幼儿园老师卢卡斯被学生指控性侵而身败名裂的故事，即使并没有确实的证据，绯闻、谎言、仇恨和怀疑还是一点点毁掉了这个男人的生活。

　　指控他的，是一个乖巧可人的五六岁女孩卡拉，幼儿园的其他人只把卢卡斯当作亲切和善、喜欢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大朋友，但早熟的卡拉却对他生出了莫名的爱意，在她主动献吻却被卢卡斯严肃拒绝之后，失落的她编造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谎言。

　　正是这个谎言将正直的卢卡斯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没有人怀疑卡拉的话，因为大人永远觉得“小孩是不会撒谎的”，然而转念想想，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撒谎的也许正是小孩，因为天真无害是他们的保护色。

　　卡拉的谎言不带恶意，那不过是她因为没有得到回应那一下冲击带来的无心之举，她只是不知道这句轻飘飘的话会让事情一路失控，变得如此严重。

　　她太小，也太无知了。

　　同样用一句话毁掉一切的，还有《赎罪》里早熟的妹妹布莱奥尼，因为无知和嫉妒，她毁掉了塞西莉亚、罗比和她自己一生的幸福。她目光坚毅地对警察说“我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个侵犯表妹的人就是罗比。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呢？她甚至连“侵犯”的意思都不甚了解，就把这定罪之词脱口而出。

　　和卡拉一样，她也对罗比经历了爱而不得的心路历程，她的指认，是自负和嫉恨之下的无心之举，是看到心爱的人和自己姐姐在一起的天然怨愤，而并不是真的想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自大是多么无知，而这无知又是多么可怕，可怕到需要自己用一生来赎罪。

　　知乎上曾经有一个问题，叫“什么是‘低智商的善良”，最高赞的回答里列举了“道德绑架”“无节制的帮助”“和稀泥式的调解”等十几种行为。这些行为在道德层面没有问题，却因为愚蠢带来了比单纯的邪恶更可怕的后果。

　　如果说哪个词能与“低智商的善良”在恶劣度上相及，大概就是卡拉和布莱奥妮所做的“无知的谎言”，不是善意，是无知，善意的重点在于为你好的意图，而无知的导向可能是失控的毁灭。

　　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或者以为不会有怎样的后果，而随口说出的谎言，就好像断线的风筝，一旦脱离，便再也不受控制。

　　当一切发生，无法挽回，那个引发一切的源头，可能正脱离在整个事件之外，或无辜惶惑，或不为所动，或后悔莫及地看着自己引爆的一切，但你拿她毫无办法。

　　而这，大概也正是萝莉最凶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