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格里什是苏格兰场的警探,这天,他接到了牧师郝伯特的电话,便赶到了对方的家里。
郝伯特牧师今年71岁了,是一个衰败的家族的后裔。他看到达格里什,就急急地迎上前去,激动地说道:“太意外了,探长。艾丽是我祖父的第二个夫人,我只在4岁那年见过她,后来那件案子后,她到了国外,我只不过偶尔给她去一封信,也从未再见过她。可她把遗产留给了我!”
达格里什说:“这是好事啊,牧师。”
郝伯特摇摇头说:“可那个女人当初毒杀了我的祖父,才继承了遗产啊!”
达格里什说:“我听说过那个案子,可是最后陪审团判了艾丽无罪啊。您那个时候只有4岁,怎么就这么笃信是艾丽杀死了您的祖父呢?”
郝伯特说:“所有波克斯德尔家族的人都非常确信。”
达格里什说:“但是没有证据啊。您找我,是不是想让我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郝伯特点点头说:“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如何处置这些遗产。”
对于这个请求,达格里什没有办法拒绝,因为他本人对这个67年前的疑案也非常感兴趣。他费了点周折调出了多年前的卷宗,然后一头扎在房间里研读起来。
原来,多年前,郝伯特的祖父老波克斯德尔正在法国养病,邂逅了在戛纳歌舞场里表演杂技的演员艾丽,之后,不顾世俗的门第观念和悬殊的年龄差距,将她娶回英国。那个圣诞节,郝伯特的父母带着他和两个妹妹来到了庄园,郝伯特的表姐、老波克斯德尔的外孙女玛格丽特也来了,玛格丽特年轻漂亮,比艾丽还大三个月。
那天晚饭前,老人的胃病犯了,便回房休息了。晚饭时,艾丽吃了一点菜,便上楼陪丈夫。不久,她拉铃吩咐女仆做一碗汤。当女仆端着做好的汤和一小壶水来到主人房间时,艾丽正准备到浴室洗衣服,就让女仆把汤放在洗脸台上凉一凉。洗脸台上的另一只碗,装的是艾丽用毒蝇纸浸泡而成的化妆水。
后来,玛格丽特上楼来看望外祖父,见老人已经喝掉了半碗汤,玛格丽特便把碗拿到隔壁房间的洗脸台上,然后回去与外祖父和艾丽一起打牌。但过了没多久,老人就腹痛如刀绞,玛格丽特赶紧去找医生。但是老人没熬到半夜就痛苦地死掉了。之后是漫长的调查,那天晚餐的所有参与者都受到了严格的调查,但是最后被起诉的只有艾丽一个人。因为那天只有她和丈夫单独待的时间最长,最有作案动机。
达格里什合上卷宗,陷入了沉思:艾丽是丈夫死后最能获益的人,可是玛格丽特也很奇怪啊,她为什么不在外祖父吃好汤后,让女仆把碗拿走呢?她也完全有可能趁艾丽在浴室的时候,到洗脸间下毒,然后躲在卧室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等汤端给老人时才出来,装作刚上楼的样子。想到这儿,达格里什决定从玛格丽特查起,可是她现在还在人世吗?
达格里什一边利用工作之便打探玛格丽特的下落,一边去探访了发生案件的老庄园。自从那件案子后,波克斯德尔家族似乎沾上了厄运,郝伯特的父母和双胞胎妹妹都先后去世,人丁凋零,老宅子也荒废了。达格里什走了进去,发现主要的卧室都在二楼,他上到二楼,看到主卧有一扇门与一个小小的洗脸间相通。令他格外注意的是,楼梯口有两扇高大的窗户,挂着厚厚的曳地窗帘,达格里什掀开积满灰尘的窗帘,发现窗帘后面足以藏匿一个成人。他转过身,看到其中一扇窗户正对着主卧的大门,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离开庄园之前,他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想。
接下来,达格里什花了一个星期,终于找到了玛格丽特。但她已身患重病,时日不多,并拒绝与达格里什见面。达格里什灵机一动,就写了张字条求护士转交。没想到玛格丽特见到字条后,改变了态度,并把他请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达格里什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见到了年迈的玛格丽特,她看上去非常虚弱。
玛格丽特看到达格里什,扬了扬手里的字条,说:“你说得对,是4岁的郝伯特杀死了他的祖父。可达格里什探长,你是怎么猜到的?”
达格里什忙解释道:“我查了卷宗,也查访了庄园,发现那天所有到场的人都被怀疑了一遍,只有4岁的郝伯特被忽略了。那天,父母忙于照顾双胞胎女儿,无暇照顾他,所以他感到很无聊,就去找祖父和新祖母去玩。而艾丽也因为被众人排挤,很寂寞,就和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做起了朋友。郝伯特看到了那碗泡有毒蝇纸的水,他只知道这是艾丽的化妆水,并不知道有毒,他可能想又老又丑的祖父喝了这种水后,就能变得像艾丽一样年轻漂亮。然后,他在女仆离开、艾丽还在浴室的时候,把一部分化妆水倒进了汤里。”
玛格丽特呵呵笑了:“你说得没错,就像你看到了一样。”
达格里什说:“您是躲在楼梯口的窗帘后面,通过敞开的门看到了,对吗?”
玛格丽特点点头说:“是的。他太小了,还把碗里的水弄洒了,我只好用手帕去擦,为了不让人发现化妆水少了,我还把壶里的水倒了一些到碗里。”然后,她叹了口气,继续讲了下去。
原来,玛格丽特自幼父母双亡,虽然她继承了父亲的全部遗产,但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之爱,好在外祖父非常疼爱她。但玛格丽特發现,外祖父自从娶了艾丽之后,把热情都给了新婚妻子,对自己不管不问,这让玛格丽特非常生气,甚至希望外祖父和艾丽都死掉,所以当她看到郝伯特将有毒的化妆水倒进汤碗时,便没有阻止。
但是那天晚上,当艾丽到洗脸间去浸湿毛巾、打算给丈夫敷额头时,发现了洗脸台上的水渍,也发现了壶里的水少了。艾丽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玛格丽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便利用做杂技演员时学到的雕虫小技,偷了玛格丽特的手帕,并以此要挟她。玛格丽特有口难言,为了保全名声,不得不接受艾丽的勒索,直到被完全榨干,孤独贫困。
达格里什不解地问:“您为什么接受她的胁迫呢?人明明不是您杀的!”
玛格丽特苦涩地一笑,说:“我明明看到了一个4岁孩子作案的全过程,却没有阻止他,说出来谁相信?而我偏偏又用自己的手帕擦拭了那摊水渍,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为了名声不毁于一旦,我付出了所有的财产,未婚夫也弃我而去,我的命运就这样被艾丽的毒蝇纸给毁了。”说完,她泪流满面。
达格里什听完,感慨万千,虽然他对玛格丽特的遭遇唏嘘不已,也对艾丽的胆大心细暗暗称奇:这个女人冒着生命危险隐瞒了一个真相,背负了一辈子的骂名,临终却把遗产留给了当年的那个4岁小男孩。
几天后,玛格丽特病逝了,达格里什帮忙料理了后事,然后他告诉郝伯特:“牧师,当年陪审团是正确的,所以您可以心安理得接受那笔遗产了。”
郝伯特如释重负,并听从了达格里什的建议,以艾丽的名义向一个慈善组织捐了一部分善款,用以接济退休的、生活困难的杂技演员。
(推荐者:鱼刺儿)
(发稿编辑:田芳)
(题图、插图: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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