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我和铁子两个人扛着大包,终于在小巷深处寻到一家便宜客栈。房间里挤挤挨挨地摆着四张床,已经住了两个年轻人,白白净净的。我和铁子进去的时候,他们抬头瞅了几眼,又若有所思地对视一下。
我笑着问:“俩哥们,在哪里发财呀?”小胖子正准备开口,旁边戴眼镜的应道:“在省农场劳改,刚刚出来。”
铁子正在整行李,忽然停下动作,看了我一眼。小胖子也看了眼镜一眼,脸上五味杂陈。
“哦,不容易啊!”我轻轻点头。窗外已经黑透了,铁子拉我出去吃饭。他低声说:“明哥,那俩小子还有点来头。”我笑了笑。
饭后,铁子想上街捞点啥。我火了,指着他喝骂:“你敢!”
回去时,房门虚掩着,我和铁子隐约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俺看那两个大哥也是实在人,你为啥要瞎编什么劳改出来?”
“出门在外,小心一些好。说是道上混的,能镇得住人。你东西放好,学费丢了就完蛋了。”
“嗯,俺搁在枕头下压着,踏实着呢。那可是俺爹的心血。但俺總认为,世界没那么复杂。”
睡到半夜,我感觉到铁子下床的动静,我像钳子似的按住他,铁子只好悻悻地回床上。第二天,大家互相道别,各自上路。铁子说:“哎,好好的一块肉,又没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记住,别人的肉再好,也是别人的。咱们不能一错再错!”
我摸摸衣兜,省农场劳改释放证,硬硬的还在。开始下雨了,还有春雷声。我想起母亲说过,惊蛰一过,万物就会苏醒,开始新生了。
(发稿编辑:王?琦)
(题图:孙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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