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

　　点开邮箱，弹出一句话“那些年，我们一起传过的小字条”，定睛细瞧，一个网站会员活动，却搅起我心中的微微涟漪。

　　我的“那些年”，还没普及电话，更谈不上手机，那些年，我们尚年少，没见过电脑，更不懂挂QQ。但我们同样有着懵懂的心思，有需要表达的渴求。那一张张精心折叠的小字条，是我们那些年承载心情，传递小心思的秘密通道。

　　现在有个口号——男生女生往前冲，学习竞赛、才艺展示，甚至早恋，都可以以主题的方式摆上桌面探讨，而我们的那些年，男生女生连随意说笑的勇气都没有，正常的交往都仿佛羞答答的玫瑰。

　　但，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彼时，在校园里，最爆炸、最刺激人神经的消息莫过于某人和某人在传小字条了。犹记得最让我班女生泄气的“小面包事件”。一男生，因长相白胖，而有一绰号：小面包。其人憨厚，成绩佳，而被多位女生暗恋。突然在某天中午放学，一队说笑的女生集体看到班上一龅牙女悄悄丢下一个小纸团于路边，惊怯地回望下，低头含羞走，不远处的小面包立即跟进，假装弯腰系鞋带，迅速捡起小纸团装入口袋——可爱的面包男，可憎的龅牙女，天啊！一队女生惊倒。万般刺激，千般打击中，好像有数位女生当晚失眠后续观察中，面包男与龅牙女确实处于朦胧情感发芽期。中年时同学聚会，龅牙女还不忘泄愤：当初，就因和小面包传过字条，没少受女生孤立。

　　合肥的芳草牙膏曾经非常红火，几乎是家庭必备品，原本与我的“那些年”也扯不上什么大关系，高中时期吧，某个闹腾的课堂，发现脚边有作业本，捡起来，却是另一男生的，里面微露小字条，好奇中打开，竟然是给我的“爱情”表白，天啊，我记得当时的手都在抖，吓得！更重磅的是，写有：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居然还敢借用鲁迅老先生的句子！在小字条下面，还有一个“芳”字，一个从芳草牙膏包装盒上剪下的单字，暗合我名中的“芳”。我当时除了吓得要死，其他的感觉都记不清了。现在倒是有时间平静地设想下，一个大男生，虚掩着房门，橘黄的台灯下，手持一把剪刀，笨手笨脚地顺着牙膏盒上的笔画小心剪着，间或，支起耳朵，辨别下房外父母的脚步声——傻气里也透着一种小可爱啊。

　　最早传给我的小字条可推至小学三年级前，至于能明确到三年级，因为三年级后我就随父转业到地方上学，那时的部队小学里的孩子特顽劣，但军人的后代无形中受着纪律的熏陶，荣誉感强，团队精神佳。一次夏令营，是登山比赛，我因为胆小而掉队，影响了班級的成绩，被一个黑小子狠狠地批评一顿，我伤心地大哭，也吓坏了同学们。第二天，我的书里夹了张小纸条，是黑小子给我的道歉信，里面夹杂有“斗不起”三个字。凭着我那时仅有的智商嘀咕半天，猛然间醍醐灌顶，哦，肯定是“对不起”，他写错字了！我迅速找到他，指着那个小字条，哈哈大笑，以我现在的恶俗揣测，那一刻，还带着一种报复般的快感吧。在岁月的夹缝里，偶尔也会想起这件事，想起黑小子——面容早已忘却。他还记得部队里的孩童时期吗？还记得“斗不起”的同学吗？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成长，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听着《光阴的故事》，那些年，我们一起传过的小字条，早已在流光中消逝，而刻录的情谊却永远记挂在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