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信中看出,她那个地方,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由于母亲事事偏袒弟弟,她与母亲产生了严重的对峙。而她又处于青春叛逆期,稍有不慎,即会铸成大错。一念至此,言辞之间便谨慎起来,总是善言相劝,一开始这孩子还有点倔,但渐渐地,口气明显软了下来。终于有一天,她说,顾伯伯,我知道错了。我很想来看看您!
平允而论,这孩子颇有些才气,给我的信写得文从字顺,想象丰富。可惜的是,她读完初中便不能再读下去了。主要是父母不喜欢她读书,家里也不富裕,弟弟又在读。于是年纪轻轻的她,便离开朝思梦萦的课堂,南下打工去了……
后来女孩也做了母亲,与丈夫同在深圳打工,而与我的联系却一直未断。她有时打电话,有时发邮件,倾诉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我呢,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不厌其烦地开导她。她很感激,说听了我的话,心里亮堂许多。这让我颇有成就感……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2015年秋,我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说是人已到长春了。我一惊之下,忙问清地址,跟妻子一起寻了过去。
见了面,她显得异常兴奋,忙不迭地告诉我:“伯伯,你知道吗?自从15年前,我们通了第一封信,我就发誓这辈子要见你一面。”又说,这些年疾病总是不断地折磨她,攒下点钱,全都送给了医院……现在孩子刚离手,婆家又嚷着要二胎,她好不容易挤了点时间……我和妻子四目相对:也太难为她了!
“伯伯,您不问当年我是怎么找到您的?”
我摇头。那时来信的很多。
她说,当时她与母亲简直不共戴天。有段时间竟胡思乱想,等哪一天长大了,拿把刀把母亲给捅了……直到有一天,她从同学那里借到一本《故事会》,读到上面一篇故事,不禁心生愧意。故事中说,有个少年不慎掉在一处悬崖上,继父历经艰辛把他救了下来。她想,连继父都有那份爱心,何况血浓于水的母亲呢?从此,她便牢牢地记住了“顾文显”这个名字。事有凑巧,不久她意外在另一本杂志上看到我的地址,就冒昧地给我写了封信。她回忆说,接到回信的那一刻,人都差点飘起来!
“后来我有能力订《故事会》了,遇到您发表的故事,我都反复读。我一直活在对伯伯的感恩和信仰中,您说什么我都信。这些年,我跟母亲的感情特别深,往事不敢回首啊!”女孩眼圈红了……
分手头一天,女孩神秘兮兮地叫我别转身,等我回过头,大约两米长的《八骏图》,豁然展现在眼前,为这幅画,她整整绣了13个月!
女孩说:“感谢伯伯……”我纠正:“感谢《故事会》。”
“对,感谢《故事会》,它让我认识了您……”女孩说,“我必须订阅一辈子。伯伯,还能看到您的故事吗?”
能!为了喜欢我的读者们,我封笔的声明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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