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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沟双雄

时间:2023/11/9 作者: 故事会 热度: 7581
老三

  小城西郊有个大型蔬菜批发市场,叫西沟菜市场,后边西沟村里有个闰老汉,自家种了时鲜菜蔬,便拿到菜市场卖。他的菜不打农药,有个薛教授常去光顾他,两人还成了朋友。

  这天清晨,薛教授又来到闫老汉的摊子前,拿起捆韭菜,笑呵呵地问道:“老头,多少钱啊,这菜?”令他不解的是,闫老汉一脸的严肃,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说:“5块钱一斤。”

  “你耍疯是不是?”薛教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六、七月的烂韭菜,别人都卖1块1、1块2,你卖5块,就算你是自家种的,这个价也忒暴利了……”

  谁知,闫老汉边挤眉弄眼边冷冷地说:“爱买就买,不买滚一边去。”

  薛教授勃然大怒,他霍地站了起来,指着闫老汉说:“你这老头太没道理!才一天不见你怎么翻脸不认人?慢说咱们认识,陌生人你也不能做鬼脸让人滚啊,骂死你个老犊子!”

  薛教授骂了一会儿,忽然,闫老汉笑了,恢复了正常,他悄悄说:“刚才有个贼娃子,拿个镊子,在夹你口袋里的东西,我故意做怪,是在提醒你呢!”薛教授這才恍然大悟,闫老汉又告诉薛教授,有伙贼常年在这菜市场偷窃,为首的是个外号叫“白脸狼”的家伙。菜贩们怕被报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偷,即使胆大一点的,最多也只敢像闫老汉刚才那样,故意弄出点状况来提醒顾客。

  不料,接下来半个多月,闫老汉竟都没出摊。薛教授不知他出了什么事儿,既担心又焦急。

  一天上午,闫老汉竟又在菜市场出现了。十多天不见,原本就不胖的他,现在更是瘦了一圈。这时,“白脸狼”一伙六七个人,刚在一个窝棚下的小吃摊上吃完面,正喝着茶水,只见闫老汉直挺挺地就冲他们走了过去,紧接着,他朝“白脸狼”他们大吼了一声:“你们几个兔崽子听好了——立即给我滚,再敢在这儿偷,剁下你们的爪子来!”

  “白脸狼”他们不禁一哆嗦,太意外了,居然有人敢在这里和他们叫板!不过他们很快放心了,因为他们瞧清楚了对面站的只是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而且附近又没有警察。

  “白脸狼”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因为长年横眉立目,白净的面孔上长出一脸僵硬的横肉,令人望而生畏。此刻,他恼羞成怒,扔了烟,跳了起来,朝闫老汉冲去,抡拳就打。

  危急关头,有人大吼一嗓子“住手”,随即挺身而出,把闫老汉挡在身后。这人是薛教授,他正巧在这儿蹓跶。

  “白脸狼”见又来一个老头,也没吭声,一伙儿人围上来照着两人就打。薛教授见势不妙,拽起闫老汉就跑,他虽然挨了几十拳头,好在保着闫老汉没挨上打。“白脸狼”他们毕竟为的是偷钱,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俩老头既然已落荒而逃,他们也就坡下驴,收了手。

  薛教授护着闫老汉,跑出了几百米,见无人追赶,方才停了下来。闫老汉见薛教授被打得鼻青眼肿,感激之余又失望至极,说:“你以前不是体院的武术教练吗,怎么几个小贼就把你打得这么惨?怪不得人家都说,你们这帮搞武术的全是花拳绣腿,一动真格儿就拉稀了。”

  薛教授不尴不尬地哂笑着,揉了揉脸上的青肿,拉着闫老汉的胳膊,出了菜市场,打了个的,拉闫老汉上,了车,说:“走走,老哥们,我请你去吃饭。哎呀,你说咱俩上辈子是不是情人啊,几天不见,把我想的呀!”

  他们来到一家火锅城,要了份肥牛火锅,叫了瓶陈年景芝白干酒。倒上酒,薛教授说:“老伙计,这些日子你跑哪儿去了?刚回来吗?你去惹‘白脸狼那帮家伙干吗?”

  不料话音刚落,闫老汉却失声痛哭起来,双手掩面,老泪纵横。许久,他才止住泪,向薛教授倾诉了他的不幸:闫老汉有个儿子,在外地工作。半个多月前,他儿子休探亲假,在长途车上,打起盹来,有俩贼偷儿子东西,惊醒了儿子。儿子是个犟脾气,和小偷先争吵后搏斗,被小偷掏出匕首捅倒了,然后小偷逼司机停车开门,大摇大摆下车后,打的逃逸。

  闫老汉说:“全车三十多人,没一个帮我儿子,眼睁睁看着他被捅死。”

  薛教授气得直拍大腿,说:“咱们年轻那会儿,小偷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现如今,小偷是老虎过街,人人害怕,这世道怎么啦?”

  闫老汉激动地说:“我不怨车上那些人,因为我自己都没做好。‘白脸狼他们偷东西,我不是也不敢管?我有什么资格指责那些乘客?现在儿子死了,我也想通了,要么把我打死,要么我就和那帮小偷没完。我要让他们知道,不怕死的中国人,不怕恶势力的中国人,有,我老汉就是一个!所以今天一回来,我就去找‘白脸狼那帮狗贼……”

  薛教授一拍大腿,说:“也算我一个!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坚强后盾。俗话说,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我空有一身武艺,连家门口的一个菜市场都护不好,本事真是学瞎了。”

  闫老汉苦笑着摇摇头,说:“知道你退休前是体院的武术教练,我原本还真指望你呢,打算向你拜师学艺呢,可刚才,你那样子……”

  “出水才见两腿泥呢……”薛教授丝毫不以为然,他留了闫老汉的手机号,叮嘱他先休息几天,来日方长,收拾“白脸狼”他们,不急。

  三天后的清晨,薛教授来电话了,叫闫老汉去他家。闫老汉按照地址,在菜市场旁那个住宅小区,找到了薛教授家那幢楼。薛教授住三楼,来到那个单元前,闫老汉吃惊地看到,“白脸狼”被两个手下搀扶着,三人一起跪在门洞前的水泥地上。几天不见,“白脸狼”小脸惨白,都没人色儿了。

  这是咋回事?闫老汉没顾得上多想,忙按响了楼道门上薛教授家的可视门铃。几分钟后,薛教授下来了,他一走出楼道门,“白脸狼”就不住地磕头,哭着央求道:“大爷,我们错了,求求您,救我一命,我保证改邪归正,再不敢作恶了!”

  原来,昨天在菜市场上,“白脸狼”正蹓跶着呢,薛教授找上门来了。白脸狼哪儿把这老头当回事啊,谁知只挨了薛教授一拳,当晚他就感到呼吸困难、胸闷,后半夜又开始咳血。去医院检查,钱大把地花,却得不出个结果。后来找了个老中医,问了情况,才告诉他,他惹着高人了,被人打了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找打他穴道那人,才能治他这病,要是再拖下去,很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白脸狼”四处打听,终于找到薛教授的家,从天不亮就跪在那儿负荆请罪,已经跪几个钟头了。

  薛教授厉声喝道:“‘白脸狼,你真愿意改吗?”

  “真愿意改!我回家去种地,哪怕拄棍子要饭,也绝不再偷了。”

  薛教授把一张写好的处方笺,往他面前一扔,说:“去中药房,按这方抓药,每天早晚煎服一次,一共吃十天。这十天要卧床,另外,三个月内不要干重活,你的身体就能康复。要是还不改,下次让我再遇到你,打下你半截来!”

  “白脸狼”抓过药方,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千恩万谢,由两名手下搀扶着,慢慢远去。

  闫老汉惊诧不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真是狗眼看人低了,你原来真是个大侠呀!”

  薛教授微微一笑,说:“大侠谈不上,不过如果那天真打的话,不用三分钟,我就能叫他们六七个都躺平了。当时我主要是担心伤着你,才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保护你离开再说。”

  闫老汉双膝一曲,就要往下跪,被薛教授硬架了起来。闫老汉说,他要给薛教授当徒弟,学能耐,抓小偷,薛教授爽快地说:“徒弟就不要当了,你就当我的兄弟吧,我教你!”

  闫老汉因为儿子的死,得到了一笔保险金,他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为了不让儿子自死,从此后,他每天天不亮,就跟着薛教授去小树林里学功夫,学完功夫,两人一起去菜市场巡逻。闫老汉拿着个电喇叭,边巡逻边宣传:“那些想偷东西的龟孙子们,我是西沟菜市场的反扒员老闫,这位是我师父老薛,谁敢在这菜市场偷东西,得先过了我们老哥俩这一关!大家不要怕,咱们要团结,让小偷在咱们菜市场,重新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大家说,好不好?”

  “好——”饱受小偷欺凌的菜贩子们、买菜的顾客们,现在见有人替他们出头,都非常高兴,齐声附和。

  你别说,打那以后,西沟菜市场再没出过小偷,因为“白脸狼”的事早在江湖传遍了,哪个毛贼敢来找不自在?菜市场恢复了平静,江湖上还给闫老汉和薛教授送了个绰号,叫“西沟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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