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福春县一伙土匪驻进了县城。不久,有一队兵打过来,一场鏖战,土匪落荒而逃,部队浩浩荡荡开进城里。
这时,当地的县长愁得腮帮子肿得老高,为何?原来土匪盘踞此地时,尽管库里的钱被勒索得一个铜板不剩,县长还是选了个极隐秘的地方,悄悄藏下了一箱用来救急的银元,并派三个护兵日夜监守。哪想到那夜战斗打得激烈时,护兵被人缴了械,银元全部被盗走!县长听说这支部队的赵师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那人大字不识一个,脾气爆得很。如今犒军的钱一分没有,惹得他上了火,脑袋就得搬家,这让县长如何不愁!
正束手无策时,赵师长的副官过来通知,说师长要县长过去商量事儿。县长知道怎么回事,嘴里答应着,两条腿却哆嗦个不停。
那赵师长果然大大咧咧,粗鲁不堪,全无礼貌章法。见面头一句就问:“我说县长大哥,弟兄们拼死拼活,好容易把土匪打跑了,犒军的事你想好了没有?”
县长只好把丢钱的事如实禀报,并说,本城有能力绑翻三名带枪护兵的,并且有这个贼胆的,只有秦五子一伙!
“知道是谁了,还不赶紧抓来审问,你还等什么?”赵师长一下子蹦了起来。
县长告诉赵师长,秦五子一伙人不好对付。当年,秦五子是吹鼓手帮的,为跟另一帮同行争地盘,就提出跟人比吹功。对方的掌柜功底确实了得,这秦五子丝毫不惧,于是两人背对背当街盘腿打坐,一吹就是三天。秦五子实在压不住对方的音响,着急之际一拼力,右眼珠子都鼓了出来,血淋淋地搭拉在腮边,可他置之不理,仍然不歇气地吹,吓得对手只好带着众徒跑了。秦五子还有五个把兄弟,都是泼皮,他们不惧生死,就算是打死他们,也不会开口,那银元被他们抢了去,恐怕永远找不回来了。
赵师长一脚踢翻了太师椅,对县长吼道:“这种祸害还留着干什么?借这大洋的茬口,等找出钱来,我就替你绞死他们。县长大哥,你马上安排人,去校场钉六只木笼子,笼子中间要相隔十几丈,囚犯互相看得见,却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说话间,副官带人把秦五子六人全绑了来。赵师长挺诧异:“这么快?”
副官说,这几个一块儿凑在秦五子家掷小骰,熬得眼睛血红,正好一锅端来。他们把秦五子家翻了个底朝天,又去另外五个泼皮的家中看过,任何蛛丝马迹也没发现。
县长眉头一皱:“按常理,他们做了案,应当分散开来回家睡觉才是,怎么会在一起?”
不想赵师长却不屑地一撇嘴:“回家睡觉?那样的话,你县长就把案子破了,还要我干什么?如今听得见大洋的响声了,看本师长如何取回来。”
疑犯被押到堂前,并排跪下。赵师长不客气地高踞上座,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昨天夜里,你们做的好事,快快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泼皮们异口同声,都说昨夜喝了点酒,六个人聚到一块打小骰戏耍,稀里糊涂被抓了来。
县长和副官强忍住不敢笑出来。按常识,应当把六人分开,逐一审讯,泼皮们的供词必有矛盾处,这才好抓住漏洞,逼他们说出实情。把犯人弄一块审问,岂不等于给嫌犯提供了串供的方便吗?
赵师长盯着泼皮们看了一阵,嘴里说声:“混蛋!好大胆!敢如此不老实!吩咐军法队,每人先来二十军棍玩玩。”打完后,赵师长吩咐先把他们关起来,哪个想明白了,就先放哪个。
六个泼皮被关进了校场的木笼里,旁边有卫兵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头顶日头晒,身上蚊子叮,伤处苍蝇爬……一般人受不了的。可六个泼皮,真是名不虚传,晒得昏死过去,没一个吭声的。
大家急得直跺脚,可赵师长只当没看见,把副官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遍,
下午,副官骑马来到校场,从第一个笼子看起,挨个问:“说出赃物所在,就有酒肉招待。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问了一圈,六个泼皮都是一声不吭,气得副官跺着脚哇哇大叫一阵,垂头丧气地走了。
太阳落山,副官又来了,还是那套话。唯独到了老三那个笼子前,多待了一阵儿,问完后,没跺脚没吼叫,骑着马唱着戏曲离开了。
泼皮们看着副官耍猴似的表演,好生奇怪,想知道自己跟别人说的是不是同一内容,可一个字也听不到。为什么单单在老三笼子多待了一会儿呢?一个个正自疑惑,副官带过来一辆马车,几名士兵把老三搀上马车,扬长而去。校场只剩下了弟兄五個。这五个心里就犯嘀咕了,老三不会是顶不住出卖大家了吧,那这顿苦受得就冤枉了。第二天上午,副官把老四又弄走了。到了傍晚,副官又来到木笼前重复那套话,老六忍不住了,问副售“你把我三哥、四哥弄哪去了?”
副官反问:“你也想自新吗?好酒好肉你不馋,傻熬什么。”
老六咬住嘴唇不吱声了。
副官冷森森的一笑,拔出枪,朝天放了一枪。很快,那辆马车又飞驰而来,副官朝老五那边一指,卫兵把老五搀上车子。老六一想,六个人如何只搀走仨?肯定是招了,这样下去,谁扛到最后谁倒霉,砍了头,就算有人替养老婆孩子,那老婆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了。于是,老六就哀告:“老总,我想自新!”
结果,老六一到大堂,就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全招供了。
原来,看管那箱银元的班长也是个赌棍,跟秦五子混得很熟。前段时间手气不好,输得口袋比脸都干净了。那班长就跟秦五子设了个苦肉计,趁两军激战的当口,由他配合,让秦五子几个连他一同绑倒,然后将大洋挖出来抬走,藏在秦五子家中粪缸下面。
审讯完,赵师长吩咐:“问问他想吃什么,喝什么,照答应的准备。”卫兵去买回酒肉,让老六大吃大喝一通,然后,师长又吩咐:“把另外两个也带回来吧。”
县长见赵师长如此破案,而且真的有效果,不由得目瞪口呆。赵师长见状,得意洋洋地问县长:“你读过多少书?”
“卑职四书、五经、六艺,天文地理……”县长是晚清进士,民国初,地方上大都沿用的旧官吏。
赵师长一昂头,不屑地说:“回去告诉你家子孙,书念多了比屎还贱。本师长总共就听过一段木板大鼓‘三国,就学会借用它一招。说是那个曹操使离间计,挑拨马超跟他那个叔叔的关系,只不过在阵前跟叔叔说几回无关紧要的悄悄话,就引起了马超的猜疑。马超是个大将,比本师长军衔高得多吧,他都受不住,何况区区蠢贼?本师长就是这么离间他们。马超那个叔叔叫马岱……”
“师座。”县长忍住笑,纠正道,“马岱是马超的堂弟,那个叔叔叫韩遂。”
赵师长愣了一下:“韩什么?算了!我管他姓甚名谁,找回大洋来,才是真本事。”
副官鼓了鼓勇气:“不敢请教长官。您老人家听说六个泼皮聚一块赌博,怎么不经审问,就断定他们是作了案呢?”
“那还用说。”赵师长咧嘴笑|了,“都担心别人私自多拿了,所以藏得再深,哪个也不肯离开的,只能聚一块儿相互盯着。索性告诉你们实底儿吧,老子从军前,也伙同毛贼们干过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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