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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箫

时间:2023/11/9 作者: 故事会 热度: 11560
马大勇

  从前有个箫翁,他的真实姓名没人知道,只知道他从小喜欢吹奏竹箫,很早就离开家乡,到处拜师学习箫艺。二十年后他回到家乡,已是头发斑白,除了手里一支长长的浅绿色竹箫,他身无长物。那一天,他缓缓地登上坐落在小镇中心的聚雅茶楼,径直走到雅座上坐了下来。

  

  聚雅茶楼坐落在一片青翠竹林之中,楼前花草吐艳,禽鸟鸣啼,是文人雅士聚会的好地方。文士们都爱聚集在那里喝茶,交流才艺。茶楼二层有一个靠窗的雅座,摆设着紫砂茶具,挂着名家字画。谁的才艺最好,就能坐在那里悠闲地喝茶。箫翁刚在雅座上坐下,茶楼里的文士们便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有人甚至走过去,抱拳说:“这位兄台,这雅座已经有人订了,请您换个座位如何?”

  箫翁淡淡一笑,说道:“我就喜欢在这里坐!”说着他把竹箫凑近嘴边,徐徐吹奏,只听箫声回环流泻,清脆悦耳,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似飘飘细雨,一下子把人们吸引住了。一曲奏完,人们都围上来啧啧夸赞:“好箫声,好箫声!”

  “箫声虽好,能比得上我的山水画卷吗?”说话的是一位长须书生,大家见他到来,纷纷让路,原来他就是雅座现在的主人。按茶楼的规矩,要想挑战比艺,坐上雅座,必须完成现任雅座主人出的题目。箫翁抚摸着晶莹如玉的长箫,微微笑道:“就请你出题吧。”

  长须书生想了想,说:“若你能凭箫声擒住北山中的猛虎,我就自愿让位,从此不上茶楼。”众人听了这题目,都暗暗替箫翁捏了把汗。 原来最近镇外北山上有一头猛虎出没,经常袭击行人,弄得人心惶惶。官府招募猎户,结队上山捕杀恶虎。可这恶虎十分狡猾,大队人马来时它便躲藏起来,等大队人马回去休息,它又忽然出现,咬死路人,弄得大家都没了办法。

  箫翁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来,朗声说:“好,这个题目我接下了。只凭着我这一支箫,再加上两位勇士,就能降伏恶虎!有谁愿意跟我去?”

  茶楼里的人面面相觑。这时,正在茶楼喝茶的两个猎户站了起来,他们都有亲人死在了恶虎的爪下,听箫翁说得坚定,心想他或许会什么神法,便把心一横,道:“好,我们跟你去!”

  三个人立即出发了,大家都为他们的命运担心。

  到了山上,只见草木深深,耳闻林涛阵阵。走了一阵,两个猎户指着地上的一堆粪便说:“看,这不是恶虎的粪吗?还是新鲜的,它一定就在附近!”

  “好!”箫翁说,“你们做好准备,它一出来就把它干掉!”

  两名大汉笑道:“好啊,您老有本事,就把它请出来吧!”

  箫翁二话不说,便拿起箫来吹奏。只听那箫声呜呜,好似虎啸,一时又柔缓呢喃,似在召唤、在撒娇,又似在催促,原来,箫翁模仿的竟然是母虎寻找伴侣时的声音!

  很快,树丛里有了响动,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匆匆越过树丛,冲过来了!箫翁说:“你们做好准备!”接着又不断地吹奏,两名大汉也提足了精神。

  一阵腥臊风过,突然,一头花斑大老虎随着呜呜箫声出现了!它圆睁着铜铃大眼,寻觅着母虎,可是它眼前出现的只有三个人,顿时,它气得竖起了全身的硬毛,作势就要猛扑过来!

  两名大汉虽都握紧长矛,但也都有点心慌,看这恶虎的气势,只怕是制不住它!

  说时迟,那时快,箫翁运足中气,猛地把箫一吹,长箫立即发出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好似轰隆隆炸响了一声惊雷!

  顿时,那恶虎惊得一下子缩紧了身子,不敢动弹!趁此良机,箫翁大吼一声:“上!”两名大汉直扑过去,一齐挺起长矛,狠狠地刺入恶虎的身子里!恶虎狂吼一声,纵身跃起,旋即又重重地落了下来,污血飞溅!

  第二日正午,箫翁手持长箫,猎户们扛着恶虎的尸体,走过长街。整个镇子都轰动了,人们都在欢呼:“神箫!神箫!”

  从此箫翁就坐稳了聚雅茶楼的雅座,那支箫也和它的主人一样出了名。只要箫声响起,总会吸引一大批人在楼下静静地聆听。

  可是渐渐地,箫翁越来越少吹箫了。是啊,神箫怎么能随便吹给人听呢?于是,他每天只是在雅座里坐着,慢慢地品茶,把一杯茶喝完了再慢慢地走回家去。很多慕名而来的人,想听听那美妙的箫声,可他总是摇头:“我今日心情不佳,抱歉!”很多年轻人诚心想拜他为师,学习箫艺,箫翁也总是摇头:“看你们学问尚浅,难学,难学!”众人拿他没办法,一提起他,只有叹息而已。

  忽一日,聚雅茶楼上来了一位少年,只见他身穿蓝布长衫,文质彬彬,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袱。他客气地向众文士打听:“听闻有位箫翁,吹箫如神,不知哪一位才是?”有人指给他看,他便走到箫翁面前,深深作了一揖:“箫翁您好!”

  箫翁傲慢地抬眼看看他,“唔”了一声,少年又说:“鄙人姓杨,久闻箫翁大名,今日特来相会,想请箫翁赐教一二!”

  箫翁笑了一下:“哦,你也会吹箫吗?”杨生恭敬地说:“不敢当,皮毛而已,还请箫翁吹奏一曲,让我也听一听这美妙的神箫之声!”

  

  “哈,”箫翁傲慢地摇摇头,“我已经多时不曾吹箫了!我的箫声你听得懂吗?”

  杨生微笑了一下:“话不能这么说吧,我这次来,就是想和您比一比的!如果您输了,这雅座就该我坐了!如果我比输了,我便跪下磕头,把箫砸烂,永世不再吹箫!”说着他解下肩上的包袱,取出一支箫来。这箫比箫翁那竹制的神箫短小很多,莹白的颜色焕发着光彩,原来是一支精致的瓷箫!

  箫翁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气得脸上泛起了红晕,可看了这短小的瓷箫,他又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道:“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您是不敢比吧?”杨生说。这时候茶楼上的人们早都把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箫翁气往上冲:“好,比就比,我不出题,免得你说我欺负小辈,你自己说怎么比吧?”

  “我们各自吹箫,看谁的箫声能把窗外的鸟儿引入茶楼,就算赢,怎样?”杨生指了指窗外竹林中婉转鸣叫的鸟儿。

  箫翁大笑:“好,我当你要出什么难题呢!”

  这时,茶楼里已经挤满了人,但却鸦雀无声,只有窗外的鸟鸣声声传来。只见箫翁举起碧绿长箫,缓缓吹奏起来。顿时,一声声洪亮的箫声飞扬,像是“吱吱喳喳”的鸟鸣声,悦耳动听。窗外的鸟儿们都被惊动了,随着箫声飞鸣不已,却没有一只飞进茶楼的窗口。

  轮到杨生吹奏了,他微微一笑,把瓷箫放在嘴边,只听一缕尖细的声音袅袅传出。顿时,那窗外的鸟儿们欢跃起来,应和着箫声,一问一答。杨生吹奏得更加细腻了,逗引得鸟儿们一只只直飞过来,绕着杨生旋转飞舞!曲终乐止,鸟儿们这才慢慢散开了。茶楼里的人们如梦初醒,轰然大叫:“好!”

  箫翁羞得脸红耳赤,他狠狠地把竹箫丢在地上,欲一脚踩下去,把箫踩个粉碎:“我再也不吹箫了!再也不吹了!”

  杨生慌忙拦住箫翁,乘势跪下来说:“您千万别介意!”他把箫翁扶在座位上坐好,把那支神箫也放在桌子上,接着说,“您听我把话说完,听了您的气就会消了!”

  原来杨生也酷爱箫艺,认真学过很多年。他听说了箫翁的事,很想拜师学艺,但知道箫翁不会收下他,便想法设计了这场比试。论箫艺,其实杨生并不如箫翁,但他特地选用短小的瓷箫,发声细腻,与鸟鸣相差无几,自然比箫翁那发声洪亮的神箫更能吸引鸟儿了。

  杨生说完,又跪下来恳切地说:“师傅!我诚心诚意地想拜您为师,您就收下我这个学生吧!我们这文明古国的箫艺,不应该断绝啊!我要向您学习,好好地把这一门绝艺传承下去!”

  茶楼上的文士也一起向箫翁请求:“是啊,箫翁,您就答应了吧!”

  箫翁非常感动,连连点头说:“好,好,我答应你,收下你这个徒弟!”

  从此,聚雅茶楼上时时飞出一声声悦耳的箫声,人们经常能够大饱耳福……

   (题图、插图:黄全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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