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卯卯

　　

　　这天清晨，我是被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吵醒的。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窗台上那只肥硕的老猫正在酣睡，心想：那只老猫不是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吗？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妈妈的喊声：“妞妞，赶紧起床吃饭了。”妞妞？我读小学的时候，妈妈最喜欢喊我“妞妞”。但后来读初中，我怕人笑话，就严禁妈妈这样喊我了。可这时妈妈又喊我“妞妞”了。

　　我赶紧穿好衣服跳下床，走到穿衣镜前。我发现镜子里站着一个小女孩儿。那不就是小时候的我吗？我跑出屋子，看到妈妈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而院子也是我小时候的样子，围着一圈篱笆，篱笆里种满了青菜，那两只大白鸭正兴奋地在院子里踩着泥水。

　　我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出院子。“哎，这孩子，拿好雨伞再出门……”身后传来妈妈的喊声，我却已经跑远。

　　小时候的路还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此时雨水已经把坚硬的路面泡软，走起路来发出好听的噗噗声。

　　“喂，采清。”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棉布绣花上衣的女孩儿正站在路口，她披着一块透明的塑料布，斜挎着一个蓝色的旧布书包，发梢已经被雨水打湿。

　　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小美。“小美，我们一起去田野吧！”我说。

　　“可是，还在下着小雨呢！”她迟疑地说。

　　“不怕，雨不大。”我心里的小火苗开始慢慢燃烧起来。我的话刚说完，小美的脸就亮了：“走，那我们去田野！”

　　我们像两匹小野马，穿过细细的雨帘跑进了田野。不记得是谁先起头唱的歌，反正最后我们一起喊了起来，我们唱的是《送别》。那时候电视上正在热播《城南旧事》，里面那个剪着短发的英子，让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突然，走在前面的小美“哇”地叫了一声，然后拉着我跑了起来。

　　“有鱼！采清，前面的水洼里有鱼！”我们凑过去看，果然在路边的一个小水洼里，看到两条银光闪闪的鲫鱼。怎么会有两条鱼呢？路边没有池塘，最近的池塘也隔着一大片打谷场。最后我们一致认定，那鱼是从池塘里飞过来的。因为我奶奶曾经说过，鱼在下雨天会乘着雨水飞出池塘，飞到它想去的地方。

　　于是，我和小美把鱼放到塑料布上，又捧上水，然后抬着那兩条“会飞的神鱼”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

　　我和小美一人一条把鱼养在了罐头瓶子里。瓶子里的鱼银光闪闪，仿佛一个不留神，它便会飞起来，飞向它想去的地方。

　　许久许久，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个神秘奇异的上午，那片美丽梦幻的田野。这些美好的回忆滋润着我，提醒我要有一颗柔软的心。

　　张朝元摘自《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