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锐

　　起先，大家都叫他“泥巴小孩”，因为他一天到晚都在玩泥巴。这让母亲很是生气，母亲用长满茧的手一把将他拽起来，同时一对大脚像踩蟑螂一样，将地上他制作的泥巴小猪、小狗什么的，全都踩了个稀巴烂。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玩泥巴了。后来的他迷上弹弓，成了一个“彈弓男孩”。

　　他的弹弓是他自己做的，用的“子弹”是一些小石子。他甚至用自己做的弹弓打中了一只麻雀。可是，接下来的一切简直像噩梦，他的弹弓打伤了人，弹弓被没收了不算，他还被老师臭骂了一顿，被赶到学校的爸爸一脚踢翻在地。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眼里噙着泪水，小声地辩解。“你不是故意的就差点打瞎人家的眼睛。如果故意，你是不是想进监狱……”父亲像一头愤怒的黑狼，抄起墙边的扫帚抡过来，还好被老师及时拉住了。

　　他决定离家出走！他在街上游荡着。忽然，一阵婉转悠扬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一个老人正坐在路边吹树叶。虽然他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但从他唇间流淌出来的声音却无比优美动听，好像山林间飞溅的溪水，又好似鸟儿啁啾鸣唱的乐音。不少行人都拿出钱，丢给老人。老人面前的小盆不一会儿就堆了好多小额的钞票。老人仍然闭着眼睛，呜呜地吹着。

　　“他是个瞎子吧？”这么一想，男孩的心就怦怦地跳起来——他想去偷老人盆里的钱买点吃的，他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趁四周没人注意，趁老人还沉醉地吹着，他摸过去，颤抖着伸出手。“嘿，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老人忽然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听出来。”说到这儿，老人像孩子一样得意地笑起来，“对了，你想不想跟我学吹树叶？”老人真是神了，竟能猜出他心里的想法。

　　接下来，老人便开始教男孩吹树叶的技巧。男孩的悟性不错，练到天黑的时候他已经能吹出声音来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就像老人的孙子一样跟着老人，不仅学吹树叶，还和老人聊天，同吃同住。现在他已经能像老人一样，用树叶吹出优美动听的声音来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天早上，老人忽然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我，我不回去。”

　　“瞎说。你再不回去，你爸妈还不急死啊！走，快走吧！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我在拐卖小孩。”老人说着，又塞给男孩一些钱。

　　男孩走了。在老人用树叶吹出来的乐曲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在回去的客车上，男孩吹响了树叶，忧伤动听的声音引得所有人都看着他。吹着吹着，泪水从男孩的眼中涌了出来……

　　大浪淘沙摘自《文学少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