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春天,只要时间允许,我总会去北方大兴安岭丛林深处的驯鹿营地。
那一年,我还带上了自己那条已经十三岁的老犬罗杰。对于一条狗来说,十三岁已经很老了,只要有可能我希望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那是到营地后的第四天,天气晴朗,我想外出散步,便带上罗杰和相机,准备随便拍点什么。
我沿着河道向山里走。突然,我听到罗杰发出一声急切的轻吠。我回头,看到它正站在河岸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里的什么。最开始我以为那是一块破布,黄色的。
其实,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个黄色的东西刚刚沉入水中。很快,它又露出了头,因为浸了水大耳朵有些耷拉,黑亮的鼻子很小,看起来像是一只小鹿。
我将相机放在地上,准备跳下河去。但想一想那冰冷的河水,我不由微微叹息。
正在这时,我听到身边“扑通”一声,罗杰已经跳进了河里……
罗杰把它救了上来,是一只小雌狍,它有些营养不良,我在它的身上没有发现伤口,除了左耳上有一个像小星星一样的小缺口。
一条狗跟一只狍子就这样成了朋友。
晚上,这只小狍子就跟罗杰一起睡在我床边的一张皮子上。白天我外出的时候,罗杰会跟着我,小狍子又会跟着罗杰。我们是一个古怪的队伍。因为小狍子左耳上有个星形缺口,我决定给它起名叫星。
那次我在营地里待的时间比较长,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小狍子的体重几乎长了一倍。罗杰和星总是形影不离。在休息的时候,它们也会紧紧地贴在一起。它们的这种表现,让我有些担忧,害怕离开森林的时刻到來。
但是这一天还是要到来的。
我无法带走星。到了离开那天,我想了一个办法。
在离开前我特意提前饿了小狍子半天,早晨我要离开时,拿出它的食盆,用新鲜的驯鹿奶拌上撕碎的小块列巴。在它低头进食的时候,我假装到车前去拿点什么,罗杰跟到车前,还没有等它反应过来,我就将罗杰抱起来放进了车里。我的行李之类的东西,早已提前放到了车里。
我开车冲出营地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星抬起头,神情茫然,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后,它开始追赶,但这时我已经一打方向盘冲上林间的简易沙石路了。
我将油门踏到底,足足开了有五分钟,再往后视镜里看去,已经是无边的丛林了。
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罗杰一直站在后座上,望着后车窗不停地吠叫。
自始至终,它都没有看我一眼。
回到城里之后,罗杰常常站在窗前向远方眺望。我知道,它在想念森林中的伙伴。
冯国伟摘自《草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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