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子青翠活泼,的确是惹人喜爱。
几年前去英雄山逛文化市场,恰巧有卖竹子的,十五块钱一堆,有四五棵,很便宜。
我问卖竹子的,这东西好不好养。
那老板说,好养好养,浇点水就活。
我说是在阳台的花盆里养,不是在地上。
那老板说,也没问题,放心养吧。
于是,我就买了一堆回来,将它们栽在了一个漂亮的花盆里。
刚栽上的那段时间,我新奇得很,天天搬着小马扎子坐在它们身边看,盼它们长新叶发新枝生小竹笋。
说来,它们也挺争气,三天五天,就能看到有新的枝叶出来。过一月俩月,还会有小竹笋冒出来,尖尖的,嫩嫩的,一夜就能偷偷地蹿出十多公分来,实在是可爱。
我特别喜欢竹子的清雅。
在北京的时候,工作室门前就是一片竹子,郁郁葱葱,好几米高,风一吹,哗哗作响,一阵淡淡的竹香还会飘进屋里。
每每这时,我就会禁不住掐上两片叶子,放到茶杯里,用开水一泡,那淡淡的香就立马扩散开来,嗅一嗅,清肺提神养目,再喝上一口品品,如读良书,如遇佳人,那味道妙不可言。
回济南后,朋友知道我爱喝竹叶茶,便从超市里买了一包干竹叶送我。
干竹叶好像是炒过的,味道也倒是不错,但有一丁点儿煳味,少了鲜活的清香,便极少喝,至今还存放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
阳台上的那丛小竹子长大后,我偶尔也会掐上两片叶子泡茶,嗅嗅,喝两口品品,淡香如故,和北京的味道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品着品着,大约一年后吧,我突然发现,竹子不再那么青翠,并且还有了不少干叶子,一片一片地落下,让人怪心疼的。
于是,我赶紧打电话向擅养竹子的朋友请教,他说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一是通风不好,二是缺肥了。
挂了电话,我赶快通风施肥,但半年后,它们仍没有返青的迹象,依旧是干梢、干叶,这种反复持续的情况实在是伤人心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侍候它们才好。
又过了几个月,状况仍然没有转好,一个朋友建议,将它们抹根剪掉,重发就好了。
再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这样试试了。
那天上午,我拿着剪刀,口里念着阿弥陀佛上天保佑,手起刀落,然后,病美人就变成了席地打坐的僧尼,不忍睹视。
该需要多少时日的修行,才能青青如故呢?我在心中念叨。
清晨看看,没发出新的芽来,晚上看看,没发出新的芽来,这么殷切地期盼了不知道多少天,终于,一个小小的笋尖破土而出,我高兴极了,立马打油一首贺之:“竹生尘埃下,志在白云端。一片青青色,绿了万重山。”
然后,我就期盼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笋尖的冒出,可是没有,一直就那么一棵小竹弱弱地活着。
它的枝丫太细了,细得都站不住,就像一位没有了法力的仙翁似的,世俗的一粒尘埃都能将它压倒。
这样又过了一年多,它的法术还是没有还原,也再没有新的生命出现。
有客人来家玩,看到了它那可怜相,说扔掉栽棵别的花算了。
说实在的,我也曾经多次这么想,可自从上次和它动剪子之后,就再也下不了毒手了。
我后悔我的鲁莽,后悔不该听人谗言,但我在心底里一直也坚信,它会好起来的。
果不其然,就在前几天,一个春风轻拂的早晨,又一个笋芽冒了出来,我激动得赶紧大喊还正在熟睡的女儿:“孩子,快起来,快起来看,小竹子生新娃娃了!”
时隔两年,再有新喜,竹子君,你太了不起了!我双手合十,向它致敬。
生命的奇迹就是这样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人的生命和竹子的生命一样,都是生在尘埃下,被人所压、被环境所压都是寻常事儿,但只要不放弃,只要坚信自己,就一定会有获得新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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