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老王的儿子给他妈来电话,说是这个星期六要到女朋友家“过门槛”。
真的?
真的!
那就是后天嘛!
可不是。
当老伴“噔噔噔”地出现在老王办公室的时候,老王也不呵斥她“家属少往办公室闯”了,脸上堆满了笑意。老伴说,我去准备准备。老王说,记得买两条芙蓉王。老伴说,这烟拿得出手?老王笑笑,放心,我亲家就爱抽这个。老伴把食指在脸上来回蹭了几下,羞不羞?
要说老王叫“亲家”也是一时高兴,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主要是一桩陈年旧事横在中间。女方的爸爸叫李方,和他是战友。两人一起参军,一起转业在县城。老王审计局,李方国税局。平时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后来突然就断了来往。要说突然也不突然,李方可是事先就对他发出过“警告”:“王珂,你这样不讲情面,那我们战友就没得做了!”当时,王珂担纲对国税局的年度审计,审出一笔私营企业欠税,恰好是李方任局长的城區分局管辖范围。李方得知后,先是嬉皮笑脸地对他说,都是公对公,总不是走过场,认什么真咯。王珂不敢跟他皮,有税不收是渎职,你懂不懂?如果你还得了别人好处那事儿就更大了!李方大大咧咧地说,战友之间不说假话,就是抽了他们几条烟。税又不是不收,只是缓收。王珂见他那样,气得手直发抖,你你你……谁给你的权力!见他动了真格,李方也有点紧张了,因为目前是非常时期,县局要提拔一人进班子,他是第一人选,如果在这里掉了链子,那可就是调皮佬进鸡窝——完(玩)蛋了。李方赶紧双手一抱连连作揖,老战友高抬贵手高抬贵手。王珂说,我只能如实作审计结论,不然,我就是渎职……
想到这里,老王猛然想到,当年企业就是送了几条芙蓉王的烟给李方的。他立即追出办公室,在老伴身后喊,喂喂喂,那个烟还是买贵点的吧。老伴嘴一撇,说咋啦,嫌寒酸了吧?切!
老伴怎么挤兑他都是小事,他是怕这烟勾起旧事,坏了大事啊!李方这老兄固执得很呢!因王珂的审计报告,李方不仅进班子的戏砸了,还受到行政撤职处分,至今还是精条条的办事员。打那以后,李方再也没有理睬王珂,王珂让老伴去走夫人路线,让李夫人吹吹枕头风。李方说,男人的事,女人掺和啥?有一次战友聚会,李方见王珂在场,转身就走,大个子老张使了牯牛大的力也没拽回来。老张回头问王珂,成这样子,你不后悔?王珂淡然一笑,后悔啥?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战友关系闹这么僵,他不急,可从去年他知道儿子谈的对象就是李方的女儿后就开始急上了,急这道门槛怎么过。儿子得意地吹嘘说,我对她耍了个小心眼儿,没说您是局长,考验一下她是不是势利眼。这小子,看把你能的,人家还不是等了一年多才答应带你去过门槛?
娇客过门槛说是好事,在老王这儿却变成了着急的事,漫长的两天啊,48小时,2880分钟,172800秒,比出具审计数字还长!
两口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里里外外转到了星期六。一大早就开始计算,儿子从市区出发了,儿子应该到他李叔叔家了,已经开始寒暄了。突然,老王的电话响起,竟然是李方的号码,这个已经在手机里存了十几年却一次都没有拨打过的号码,就这么响了?李方一定知道真相,一定暴跳如雷,一定是拿起电话来兴师问罪来了,老王的心反而平静下来,我又没有做错啥,怕啥?他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那边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连珠炮似地放开了,你还非要我三请四邀,用八抬大轿来接,你才肯来是不是?
老王刚想说话,那边又说,孩子们的事我早知道啦。你和嫂子马上赶过来喝酒,我们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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