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成

　　露天电影

　　一场露天电影像一阵久旱的雨不失时宜地下在操场

　　天还未黑透，一群中学生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蜕壳

　　像一群群河蚌，整个操场都是膨胀的声音

　　有的女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把空气咬碎

　　气候相当潮湿，泥土温润

　　她们甚至听到了树干内液体飞快流动着

　　这群女生，没遮没拦地绽放

　　想减缓成长速度，却又希望自己像一粒子弹

　　早些被学校打出去

　　平时，她们被教育政策压缩成一块块饼干

　　不敢舒展自己，彈性太大

　　膨地一声不仅会胀破衣服，还会撑破空气

　　在众多男生注视下，她们得使劲摁住自己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一场春雨过后的露天电影

　　在半山腰的乡村中学放映，被几排龇牙咧嘴的锯齿草包围

　　草丛下的虫子蠢蠢欲动，一股暧昧的欲望弥漫开来

　　没有谁愿意再表演哑剧，

　　“今晚我们一定要解放自己。”这句口号飞快流传开去，

　　树内的输液管、土里的导管在帮忙传播消息

　　往四野扩散开去

　　一道白光打在银幕上，激起阵阵涟漪

　　也在女生们身上溅起轻微的浪花

　　温度渐渐升高，仿佛有人往整个校园下面加柴火

　　机器发出低低的嗒嗒声，造成幸福的假象

　　变幻莫测的白束光，其实就是一把手术刀

　　在黑夜的盲肠上动手术，是女生们的青春得了炎症

　　被应试教育击穿了肠壁

　　有大批学生长得越来越像甲骨文

　　一个高能量的物理场就这么形成了

　　四面八方的空气朝风暴中心涌进

　　有的女生幸福得晕了过去

　　饱得令人瞠目

　　水波荡漾的夜晚

　　有些女生偷偷跑到花草丛里发育

　　回宿舍后把一切痕迹抹掉

　　若无其事地纺织着校园

　　过后，那撮花草开得特别晚旺盛

　　土地银行的利润都被她们吸收了

　　蜂呀碟呀像校长一般

　　怀疑地接受这种速度

　　怪不得时常有怀孕般的感觉

　　莫名其妙的饱涨撑得他瞠目结舌

　　女生们有时拒绝“老师，不用吃我们都能饱。”

　　或“老师，我要找个地方打开缺口，”

　　这个学校，曾经有三个女生发育过度

　　撑死了

　　埋在许多男生紧闭的嘴唇下面

　　成为生理课上最生动的教材

　　白天，风平浪静

　　夜里，有许多隐形竹笋争先恐后冒出来

　　像奥运竞赛般较着劲

　　校园之痛

　　下课铃一响，整个校园就浮了起来

　　老师们在空中划来划去

　　被一阵又一阵的浪涛冲远

　　男生们是莽撞的金枪鱼，横冲直撞

　　碰翻了父母的期望

　　校长的脑阻梗发作了

　　成千上百的学生卡在门里

　　出不来，进不去

　　反正一下课，嗓子就对全校进行大清洗

　　结果，校园的胃痛总是准时出现

　　地方财政这时手忙脚乱地往下塞药

　　虽然太迟，总比痛死人强

　　寒假

　　放寒假了学生们像脑血栓似的

　　拥挤在校园门口

　　校长“嘎”地一声抽过去了

　　北风割着自个的喉咙

　　行人往自个身上扎针

　　一瞬间整个校园就空成了1960年的胃

　　老师们成了多余的阿司匹林

　　是自己给自己消炎呢

　　还是到处去寻找伤口

　　北风操着牛刀教师们内心的牛栏是空的

　　用开水灌溉的下一代

　　“祖国，我早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