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雨

　　孙世伟是个普通工人,每天上班都要乘坐离家不远的5路公交车。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坐上了5路车,凭印象,孙世伟就知道今天的售票员是个新来的。车上的人不多,刚坐上不久,一个女孩走了上来,只见她长长的头发,靓丽的脸庞,充满了青春气息。她对着售票员微微一笑,然后,径直站到了孙世伟身边。孙世伟一观察才发现,虽然人少,可大家都坐在双位座的外侧,谁也没主动给女孩让。孙世伟对着女孩微一点头,主动坐到了里边。女孩轻声说了声谢谢,便坐下了。

　　售票员开始售票了,当走到孙世伟的座位时,只见女孩麻利地递上了两元钱,说道:“我买两张票,给这位先生一张。”孙世伟一呆,女孩竟然指着自己。他连忙推却,女孩伸手止住了他,笑说道:“就当我感谢您让座吧!”孙世伟不好拒绝,心想,改天我再给她买一张,也就齐了。第二天,孙世伟又和女孩坐在了一起,这次,当售票员售票时,孙世伟早早地拿出两元钱。可是,没等售票员走近,女孩又抢了上去,还是买了两张票,孙世伟连声谢绝,可女孩执意要买,最后,双手把孙世伟按到座位上,肯求的说道:“先生,我求您了,让我给您买票吧!”孙世伟不知所措,心中却不由得一甜:“如果说第一次买票,女孩是为了表示感谢,那么这次……难道……”孙世伟可还是个单身汉。可是,让孙世伟失望的是,女孩除了给自己买了票,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甚至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自己想主动都没得时机。

　　接连又是几天,真是巧了,每天,女孩都与孙世伟同座,仍是抢着给孙世伟买票。孙世伟如果推得急了,女孩就一脸肯求。这样又过了一星期,孙世伟心中充满疑问,实在是过意不去了,他决定:明天,即使不能为女孩买票,但无论如何也不让女孩再给自己买票了。第二天,他上了车,没有找座位,直接对售票员说道:“我买张票!”售票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你的朋友已经给你买票了。”“不可能!”孙世伟侧身向车里望去,他确定女孩没有在车上。售票员接着说道:“那个女孩不但把今天的票给你买了,还预付了90元呢,你可以坐90次。”“什么?”孙世伟一脸诧异地看向售票员,“这怎么可以呢,我们并不熟。”“我也没办法,是她硬塞的。”售票员一脸无奈。孙世伟知道跟售票员说多也无用,索性坐了座位,等女孩来后问个清楚。可是今天,直到车启动,女孩也未曾出现。

　　又过了几天,女孩像从人间蒸发一样,再没出现。孙世伟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沉重,这几天帮买的加上预付的90元,自己可平白无故的受人99元的恩惠。他心中的疑问也无时不在增加,为什么女孩要给自己买票呢?为什么不预付70、80元,又偏偏是90元呢?他感觉这中间一定有事,可也只能等看到女孩才能搞清楚。转眼过去一个多月了,女孩始终没有出现。孙世伟一天也不曾放下这个心思,被折磨得身心疲惫。这一天,赶上孙世伟休息,他决定,放弃心中一切杂念,到郊外好好地放松一下心情。

　　市郊的园林人不少,孙世伟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长长的头发,靓丽的脸庞。“是那女孩!”孙世伟精神为之一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一下拦在了女孩面前。果然是给自己买票的女孩。女孩被孙世伟的举动吓了一跳,“你,你想干什么?”孙世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急忙道了歉,缓了一口气,说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不然我的心不安。”女孩脸上的表情由吃惊变成了疑问,她盯着孙世伟道:“你是谁?问我什么事呀?”这句话让孙世伟着实迷惑了,“怎么?你……你不认识我了?”女孩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孙世伟看她不像在假装,急切说道:“你记不记得给我买票?”“买票?哦!”女孩这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呀!买几张票没什么大不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不行!”孙世伟毅然说道:“连买的加预付的总共99元,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受人恩惠!”“预付?我没有呀?”女孩突然意识到可能说走了嘴,可想再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孙世伟上前抓住不放手,肯求女孩告诉他真相。开始女孩执意不肯,可经不住孙世伟的一再追问,终于道出了原委。

　　原来,女孩给孙世伟买票是受人所托,托她的人是好朋友叶莉,正是新来的售票员。她让女孩接近孙世伟,随便找个理由给他买几张票就算大功告成。至于原因嘛,是叶莉的母亲前一阵得了重病,需要大量输血,而她母亲的血型比较特殊,后来,是拥有同样特殊血型的孙世伟帮助了她。也许她是想通过买票来报答孙世伟吧!女孩这样说着。

　　看着女孩离去,孙世伟陷入沉思。前不久,自己的确给一位病人输过血。当时是本着助人为乐的态度,从未想过要得到任何回报。如今,人家却用这种方式来报答,还整得自己身心疲惫,他不由得生起气来。这种行为对自己可是一种侮辱,更是对自己那份爱心的亵渎,何况,真讲回报,难道只值区区99元?

　　回到家,孙世伟本想立即去找叶莉,可天色已晚。他认真地算了一下,从女孩给买票开始,自己总共白坐了49次。他拿出49元钱准备第二天还给叶莉,并要狠狠地数落她一番。

　　看到孙世伟上车,叶莉像往常一样报以甜甜的一笑,孙世伟没有回应,拿出钱,狠狠地拍在叶莉面前,说道:“叶小姐,不要演戏了,这是我还你的钱,你的做法让我很伤心,也很气愤,简直就是侮辱!”说完,他向车内走去。“孙先生!”叶莉叫住孙世伟,“对不起,可我还是想求求您,让我给您买票吧!不然我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好过。”“你又来!”孙世伟气得刚想发作,却见叶莉双眼已流下了泪水。“还记得您用100元钱买票的事吧?”一提这件事,孙世伟就来气,怎么可能忘呢?那还是半年前,孙世伟去朋友家,坐的9路公交车,当时身上没零钱,他便拿了一张100元。售票员告诉他,在他下车前找零给他,可到了目的地,由于忙乱,孙世伟竟忘了。等他想起来时已经过了大半天,更糟的是他只知道是9路车,什么车号也没记住,对售票员更只是一眼的印象,较不准。他试着问了几个像的,可谁都不承认。孙世伟只好自认倒霉,狠狠地诅咒那个昧钱的售票员不得好报。“难道?”孙世伟疑问地看向叶莉,叶莉苦涩地一笑,说道:“那个售票员就是我,而且,我是故意那么做的,只要一遇到乘客给大票的,我总是有意拖延,只要那人稍有大意,我就拒不承认。如此,已成功昧下几个人的钱了。”“你……”孙世伟顿时升起鄙视之心,但对她如此直言不讳却也吃惊。叶莉接着说道:“但是你的爱心感化了我,那天,你给我母亲献血,我就认出了你,你的行为让我无地自容。恩人的钱怎么能昧呢,从那时起,我就倍受良心的煎熬,想直接跟你说,把钱给你,可我毕竟是个女孩,放不下面子。后来,我终于打听到,你每天上班都要坐5路车,于是我向公司申请,从9路调转过来,想通过免票来还这99元昧心钱。但我想你一定不会接受,还有可能会暴露真相。于是,我才托我一个好朋友,演了给你买票那出戏。没想到仍是不高明,还让你受了煎熬,真对不起!”

　　孙世伟终于理顺了一切,简直就像一场戏,他想恨,却也恨不起来了。叶莉接着又说道:“大恩不言谢,您的爱心我绝对不敢亵渎,但也请你让我买这99张票吧,那样我的良心会好过一些,行吗?”说着,叶莉递过了孙世伟刚刚放下的49元钱。面对着自己曾诅咒不得好死的女孩,孙世伟心软了,毕竟从调转岗位到托朋友演戏,也真算是用心良苦了。他伸手接过钱,默默地说道:“就按你的想法做吧!扯平为止,但以后不要干这种事了!”叶莉兴奋地擦去泪水,笑说道:“放心吧,恩人,我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出其它5个人,直接把昧他们的钱还给他们……”孙世伟看着叶莉,也露出了微笑,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叶莉其实还是个漂亮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