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春四月,麦子还没有熟,而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家家户户开始吃红薯面,吃榆钱,吃槐花,也到田野里去找野菜。因为我家人口多,粮食少,是村里的缺粮户,印象中总是饿。大人们因此常说:“荒春,荒春,饥一顿饱一顿。”而我却独爱四月。因为在这个遍地油菜花黄的季节,地里的豌豆角也饱满了。既可以生吃也可以煮蒸着吃。
生产队里的豌豆地有人看,只好去偷村里人家自留地里的。但豌豆却并不是每家每户都种。因此它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可算是稀罕物。经过和几个比我大的伙伴商量,我们决定偷村里哑巴家的。原因是他们的豌豆种在地中间,两头是庄稼,趴在地里边不会被发现;二是因为哑巴不会说话,发现了她也不会喊叫骂人或向家人告状。
行动是在吃过晌午饭的时候开始的。我和五六个村里的伙伴一起遛到地里。豌豆秧有芝麻秆那么多,藏在叶子下面的是又大又饱的豌豆角。摘一个填嘴里,又脆又甜,每个人心里乐得直爽。看着满地的豌豆角我真是心花怒放,手忙脚乱地摘了往嘴里填,别的伙伴却顾不上吃直顾往口袋里塞。我也赶快朝自己的口袋里放。还没装多少,就听见”呜哩哇啦”声传来。小伙伴们立即作鸟散状兔子样地逃走了。我看大伙向南逃自己转身向北走。谁知刚到地头就和哑巴碰了个对面,吓得我赶紧掉头又往南逃,几次差点摔倒。回到家里才喘过气,但又耽心哑巴会追到家里,心想把大门闭上就安全了。待我慌慌忙忙地关上大门后像碰上鬼一样扭身往里逃,钻到厨房的锅台后边不敢露面。听见妈在和哑巴交谈着:“好,好,一会我打她,狠狠地打她。”等哑巴一走,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面对妈妈,我比哑巴追赶还要害怕。意外的是妈妈这一次却没有打我。
据说哑巴后来又继续地跑到偷她家豌豆角的伙伴家里告状,对我们这些平日里无暇顾及像小草一样乱撒的小孩,大人却没有因为平日不疼不娇而打骂我们,也许这是那个时代那个环境所造成的吧,对于偷豌豆角吃习以为常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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