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柱

　　阴山仇不冲寻遍天下，终于在南海得到一块上等陨铁，他抚摸着这块宝贝疙瘩，哈哈大笑。他决定寻找天下第一铁匠，用这块陨铁打造天下第一剑。有了天下第一剑，他就可以横行武林。

　　仇不冲逢人就打听，见到铁匠铺子就探访，可一直没见着一个非同一般的铁匠。他不免烦躁，在山野间嘶吼着发泄，这时，一个声音飘入他的耳朵：“你要找个好铁匠？那就去万佛山吧。”

　　仇不冲立即来了精神，看准方向，往万佛山奔去。此去有几千里路程，仇不冲铆足劲儿，施展开轻功，掠着树梢，一阵风似的奔走，终于来到万佛山。

　　万佛山险峻陡峭，高耸入云。仇不冲站在山峦，放眼一看，看到一个山坳，山坳路口有几间草棚，草棚上矗立着个大烟囱，浓重的青烟正不住地升腾，侧耳细听，还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仇不冲从山巅下来，来到山坳，远远地见草棚的门楣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天下第一铁匠。一个汉子带着个驼背孩童，正在铁砧上你一锤我一锤地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疙瘩，火花四溅，青烟缭绕。

　　山坳幽静，别无人烟，仇不冲走到草棚，打铁的汉子头都不抬一下，依然一板一眼地跟那驼背孩童打铁。

　　仇不冲从怀中摸出那块陨铁，在手里抛了几下，扔向铁匠。汉子这边还在打铁，不知怎么就稳稳地接住了陨铁，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好铁。”仇不冲朗声应道：“不错，是好铁。”汉子倨傲的态度一下变了，十分谦恭地向仇不冲抱拳道：“你是让我打造宝剑吗？”仇不冲道：“你有把握吗？”

　　汉子眨巴眨巴眼睛，泪水簌簌而下，扔掉刚才锤打的那火红铁疙瘩，双手捧着仇不冲那块陨铁，嗷嗷大叫着：“我等的就是这样的好铁，我要用它锻打出天下第一剑！”

　　那孩童见了汉子手里的陨铁，也是眼中放光。汉子令驼背孩童拉风箱加大炉火，孩童脆脆地答应一声，甩开双臂，卖力地拉起风箱。那炉灶里的火，更加旺盛起来，呼呼地蹿着幽蓝的火苗。

　　仇不冲围着两个人转了几个圈，说道：“我这可是天下第一品陨铁，你俩自称天下第一铁匠，口口声声要打造出天下第一宝剑，要是打造不出天下第一宝剑来，我就把你俩扔进这火炉里烧成一股烟。”

　　仇不冲声色俱厉地说着，做着一股青烟升腾的手势。两个打铁的却不理他，只忘情地摆弄起那块陨铁，好像世间别无他物。

　　仇不冲在铁匠铺不远处搭了间茅棚，天天看着汉子和驼背孩童锻打宝剑。

　　九十九个日夜过去了，在反复的淬火之后，一把泛着幽光的宝剑握在汉子手里，晃了晃，光芒四射，似乎满世界都在光影中晃悠，发出清泉流动的清清泠泠的声音。仇不冲劈手要夺过宝剑细瞻，不想那汉子手腕一抖，躲开了仇不冲的手，身子一跳，到了一边，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身手之矫健，动作之迅捷，显然功夫不浅。

　　仇不冲大吃一惊，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汉子道：“仇不冲，想你也知道当今武林有个李剑平吧？我李剑平今生今世就想得到天下第一宝剑，不惜隐姓埋名，在这山窝窝打铁，号称天下第一鐵匠，吸引天下好汉找过来让我锻造宝剑。这么多年，我见到过无数好铁，锻造了无数把宝剑，却没有一把令我满意。今天终于遇到这样一块好铁，锻打出这样一把宝剑。仇不冲，我向你亮明身份，是要杀人灭口的，同时试试这剑到底有多厉害，你受死吧。”

　　李剑平挥剑刺向仇不冲。仇不冲不敢怠慢，闪身躲过，拿出看家本领反击。两个人你来我往，斗作一团：忽而在山峦翻腾，忽而在山坳缠斗，忽而唰唰唰腾空相搏，忽而嗖嗖嗖在地面周旋。

　　论功夫，仇不冲略胜一筹，但李剑平手里握着那把刚刚锻打出来的宝剑，那宝剑见铁断铁，见石削石，锋利无比。两个人相持不下，却又罩在圈中，欲罢不能。

　　两个人正斗得难解难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黑球，陀螺似的旋转着，弹球似的蹦跳着，流星般到了两人之间，向李剑平撞了下，又向仇不冲撞了下。仇不冲感觉像被一块山石砸中似的，使尽力气也没扎住盘子，连连后退十多步。而李剑平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那把宝剑也到了那团黑球手里。

　　那团黑球渐渐立定，仇不冲瞪眼一看，原来是铁匠铺里的那个驼背孩童。驼背孩童全不像当初那样猥琐，变得面目狰狞，瘆人地笑着，怪声怪气地说道：“你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我童叟欧阳雷通在此吗？”

　　仇不冲当然知道这个名字，童叟欧阳雷通有九十多岁了，但却因为从小练一种邪功，不再长高长大，但却没听说他是个驼子。仇不冲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应道：“你不会是冒牌货吧？”

　　童叟欧阳雷通斜眼看了看仇不冲，说道：“我想得到一把宝剑，见李剑平在这万佛山打铁，一心要锻打天下第一剑，便扮作一个被遗弃的驼背孩童，打进李剑平的铁匠铺内部，伺机出手，今天终于得手了。”

　　童叟欧阳雷通挺直了胸膛，果然并非驼子。李剑平大怒，咆哮道：“你在我面前装驼子这么多年，不让我怀疑你是童叟欧阳雷通，你真吃得了辛苦啊！”童叟欧阳雷通道：“你在这山坳打铁，守株待兔，不是跟我一样煞费苦心吗？”

　　仇不冲叫苦不迭：我费尽周折得到上等陨铁，四处搜寻铁匠锻打宝剑，不想全在人家套子里，人家早就虎视眈眈，等着我送上门。

　　忽然一道红光一闪，一个红衣老妪，像披着彩霞似的，立于一块山石上，对着童叟欧阳雷通说道：“把我的宝剑给我吧。”大家一看全傻眼了——南海焦千红到了。南海焦千红是武林绝顶高手，武功深不可测，不知道天下有没有人能胜过她。南海焦千红说道：“那块陨铁是我的，我故意让仇不冲得到这块陨铁，给我锻打一把宝剑，今天我是来取宝剑的。”

　　童叟欧阳雷通岂肯将手中的宝剑甘心送出，挺剑刺向南海焦千红。南海焦千红轻描淡写地挥了几下衣袖，那把宝剑便从童叟欧阳雷通手里飞过去，落在南海焦千红手里。

　　南海焦千红低眉看了看宝剑，漫不经心地说道：“果然是一把好剑，说是天下第一剑也不过分。但是再好的剑，最终还是要看功夫如何。你们铸成这把宝剑，功夫不敌我，我还不是予取予求？”南海焦千红说着，挟剑飘然而去。

　　仇不冲呆呆地看着南海焦千红消失的方向，猛然醒悟：我寻找陨铁，寻铁匠锻打宝剑，这么多年，有这工夫我好好练功夫，功夫不知长进多少哩。现在我还是回阴山吧。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