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传虎

　　

　　泥鳅五岁时父亲就病死了，母亲带着他以乞讨为生。因为穷得没有衣服穿，又整天在太阳底下暴晒，他的皮肤油黑发亮，母亲就给他起名叫泥鳅。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泥鳅的母亲不会教养孩子，泥鳅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后来，泥鳅的母亲眼睛瞎了，泥鳅就靠偷鸡摸狗为生。

　　一天，瞎眼母亲对泥鳅说，有钱人死了墓里会陪葬许多金银珠宝，如果能挖开一个古墓就发财了。这话让泥鳅听进去了，于是他白天就在各处墓地游荡，夜晚好下手。

　　這天夜里，泥鳅肩扛一把镐头，手拎一个布袋，向一座坟墓走去。时值初冬，万籁无声，泥鳅突然看见那座坟墓旁边，有一只白母鸡领着一群雪白的小鸡崽在觅食。泥鳅大吃一惊，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可能有鸡呢？

　　泥鳅吓得把镐头和布袋一扔，一口气跑回家，把刚才发生的一幕告诉了瞎眼母亲。

　　母亲激动地说：“我儿啊，黄金、白银埋在地下久了就会长腿到处跑。那白色的母鸡和小鸡就是雪花银啊。明晚你再去，拿一个大木棍，看见鸡你就往死里打！”

　　第二天夜里，泥鳅再次来到墓地，又看到了白母鸡和小鸡崽。他挥舞着木棍乱打一气，母鸡领着小鸡拼命逃跑，有一只小鸡崽落在后面，泥鳅一棍打在它身上，只听“当啷”一声响，小鸡崽变成了一块银锭子！泥鳅兴奋地去捡，手背却被返回来护崽的母鸡狠狠地啄了一口。

　　他疼得一声惨叫，再一看，母鸡、小鸡都不见了。泥鳅拿着那个银锭子，高高兴兴回家了。

　　之后连续几个晚上，泥鳅准时来到墓地，却再也没看见一只鸡。他的手背被白母鸡啄了一口之后，不停地流血，后来溃烂化脓，看了许多医生，买了许多药，都治不好。算起来，花掉的银子已经超过那个银锭子的价值。

　　有人向泥鳅推荐青山镇上的杏林诊所，说诊所的马大夫医者仁心，有钱没钱都治病救人。泥鳅找到了马大夫，把自己受伤的经过向他说了一遍。

　　马大夫叹口气说：“生财有道，不能掘坟盗墓。你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纯粹是你母亲的责任。为了让你走正道，我收你为徒吧。你学点儿医术，将来也好养家糊口。”

　　马大夫给泥鳅的伤口敷上药膏，没几天伤口就愈合了。泥鳅就开始跟着马大夫学医，但时间长了他发现马大夫也没什么余钱。

　　这一天，马大夫说：“棚顶漏雨，药材都淋湿了，今夜咱们一块儿去捉几只小鸡回来。”泥鳅连忙说：“我可不敢去，伤口才好几天呢。”马大夫笑着说：“你只需要陪我一起去就好，鸡崽我自己来捉。”

　　入夜，马大夫拿了一只竹子编的敞口圆篮。泥鳅虽然疑惑不解，也不敢多问。到了墓地，远远地就看见那只白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崽在觅食。

　　马大夫走到坟墓跟前，“扑通”跪下，说道：“先生，你的银子埋在地下也是浪费，不如捐一点儿给我修缮房屋，让我救更多的人。”说罢，他对着坟墓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拿着竹篮向鸡群走去。说来也怪，母鸡仿佛没有看见马大夫似的，马大夫把竹篮的口朝下，向着小鸡扣下去，只听“当啷当啷”几声响，掀开竹篮，地上躺着六个银锭子。再抬头一看，母鸡与鸡崽都消失了。泥鳅惋惜地说：“师父，你为什么不扣那只大母鸡呢？起码有五十两银子！”

　　马大夫说：“我来取银子只是为了修缮诊所，不是想发意外之财。我还是那句话，生财应有道。这个道，一是指路径，二是指道德。”

　　泥鳅深深地点头说：“师父，我记住了。”

　　选自《民间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