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炳成

　　

　　周末，刚提拔的王局长兴冲冲地回老家报喜，却只看见母亲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王局长忍不住问：“娘，我爹呢？”

　　“回来了，”娘笑着抬起头，“听说你要回来，你爹忙活着下湖打鱼去了。”

　　嘿，这老爹，你儿子不比从前喽。以前，每次回家都要帶些鲜鱼回去，现在什么鱼吃不上？王局长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进了屋。

　　娘见了责怪：“买这么多东西，又乱花钱！”

　　这些是昨天晚上喝酒时刘老板送的，少说也得一千多块。

　　王局长笑了笑说：“娘，花不了几个钱，您和我爹尽管用。”

　　王局长刚坐下，却听娘说：“你爹临走时嘱咐，等你回来，一定要你和他去打鱼，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王局长不想去，但几个月才回来一趟，他不想扫老爷子的兴，便站起身说：“娘，我去看看。”

　　远远的，王局长看到父亲正准备撑篙开船，便急急奔了过去。

　　船沿上，一排溜儿站着10只鸬鹚。父亲是个犟老头儿，打鱼不用网，一直用鸬鹚。这些年，供他念书，帮他买房，给他成亲，这10只鸬鹚没少出力。

　　船到湖心，父亲打了一声呼哨，10只鸬鹚像接到命令一样，争先潜入水中。不一会儿，吃饱了的鸬鹚接二连三地飞到船上。

　　父亲伸出铁钳似的双手紧紧掐住鸬鹚的脖子，由下面往嘴边赶，鸬鹚张大着嘴，憋得眼睛凸起老高，将吃的鱼吐出来，吐净了，父亲才将鸬鹚放回水中。

　　看着鸬鹚挣扎的样子，王局长动了恻隐之心：“爹，这样太残忍了吧？”

　　父亲白了他一眼，说：“残忍？等干完了活儿，它自然会得到应得的那份，这不该吃的呀，吃多少都得吐出来！”

　　王局长听了，心里一惊，默默地帮父亲收拾着鱼。

　　临走，王局长将大包小包的礼品又提上了车，他羞愧地说：“爹，我知道您为什么要我去打鱼了。回去我就把礼品退了。”

　　父亲会心地笑了，说：“明白就好，这样我和你娘才能过安稳日子。”

　　王局长不住地点头。

　　回城，王局长请人精心绘制了一幅“鸬鹚打鱼图”悬挂在书房，每天他都站在画前端详一番……

　　选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