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畅

　　文艺创作中有一种“非英雄化”的主张，但是，这并非由于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没有英雄人物或缺乏崇高精神。事实上，像孔繁森、张鸣歧、徐虎、李国安以及其他在改革开放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与先进人物层出不穷，热爱祖国、甘于奉献、大胆改革、勇于创造、尊重科学、奋发图强的精神一直是我们时代的主旋律。文艺创作要“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所以，讴歌我们的时代精神，塑造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精神的英雄与先进人物，乃是我们的文艺工作者的责任与使命。

　　写过《辣椒嫂》的女作家周喜俊，在发表的中篇故事《辣椒嫂后传》（《曲艺》连载）里，写出了改革开放新农村新人物的浩然正气与时代风采。

　　《辣椒嫂后传》写出了“辣椒嫂”高远的思想境界。对于“懂管理、有文化”的“辣椒嫂”韩华姣来说，在农村实行土地承包到户之后达到个人富裕不是难事。韩华姣的目标是要在新形势下带领乡亲们走共同富裕之路，她不是“池塘的蝌蚪”，她是“大海的蛟龙”。她要在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的新农村干一番事业。韩华姣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就在于她既自信自尊，又不保守因循。她有胆有识、尊重科学、善于探索、不怕吃苦，所以她带头搞起来的养殖业从初步成功到不断发展，从遭遇种种困难、挫折而又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终于克服道道难关，这都充分展现出改革开放时期新人物的浩然正气与精神风采。

　　韩华姣的作为首先要取得丈夫杨志民的支持，而正是在这一点上作品写出了一系列的戏剧性矛盾与冲突。是留在农村走带领乡亲脱贫致富之路，还是进城参加工作并与丈夫一起共享小家庭的安详幸福问题上，韩华姣在取得了丈夫的理解与支持之后，又因为在发展养殖业的科技问题上，得到过去的老同学、曾经倾慕过她的县外贸局干部赵军平的支持，并与之有密切接触而引起丈夫的猜疑与愤懑。加之韩华姣成为“报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上有影”的名人后，更使杨志民有一种“像一头被高贵女人牵着的狮子狗”的“附属品”与“男家属”的屈辱感，而由此构成的夫妻间的尖锐冲突，却在韩华姣的光明磊落与真诚爱抚下，不但完全化解，而且使杨志民采取了决心辞掉公职、回乡与韩华姣共同创办事业的行动。这就使人看到了韩华姣的凛然正气与胆识智慧。而对于丈夫与女秘书王春晓之间初萌的不正当关系，由于韩华姣的明智与有理、有节的处理，既使杨志民受到教育、保住面子，又挽救与成全了王春晓，真是有情有义，令人折服。

　　面对为非作歹的“青龙帮”头目牛大横的讹诈与威胁，韩华姣的信条是：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敢和坏人作斗争。对于官场的不正之风，她坚持原则，进行斗争。在太行珍稀动物养殖总公司最危难的时候，日本客商山本太郎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肆地凌辱刘小菊，韩华姣义正词严地说：“我要公司，但更要国格、人格！”于是赶走了日本“财神”。作者通过描述以韩华姣为代表的改革开放时代中新人物的思想和作为，展示出新时代新人物的崇高境界与美好情怀。

　　但是，作者也并没有把她笔下的新人物写成“高、大、全”式的超凡脱俗的“神”。新的“辣椒嫂”是一个脚踏实地、通情达理、血肉充盈、感情丰富的形象。她事业的成功，既由于她的人格的严正，也由于她情感的真诚。王春晓是靠关系顶替了韩华姣到县计生委参加工作的“不光彩的角色”，但当落难的王春晓犹疑地来到韩华姣的公司参加应聘面试时，韩华姣亲自迎接了这位曾“抢走过她工作”的人，当她在热情的接待中听了王春晓不幸遭遇的含泪陈述后，立即决定留聘王春晓。这一方面说明韩华姣重视人才，另一方面也写出了她的襟怀博大。后来，韩华姣送王春晓去上大学，陌路相逢中受过韩华姣救助的刘小菊以感恩的心情来找韩华姣，接替了王春曉的秘书工作。这一方面写出了韩华姣的助人为乐、济困扶危，另一方面也写出了她的诚恳与善良。还有那个过去在生产队里“干活儿爱投机取巧占小便宜”、曾经忌恨韩华姣的杨滑子，他因为在病中得到韩华姣像亲闺女一般的侍候，他病后韩华姣还帮他管理责任田，在他年老体弱时又安排他到养殖公司来当门卫……无论是家人对韩华姣从不理解、反对到成为坚强后盾，还是王春晓、刘小菊对她的尽心竭力的支持，抑或是杨滑子对她的忠贞不贰的呵护，这中间既体现出韩华姣人格的力量，也体现出她的人情的力量。韩华姣过去与赵军平有过恋情，但她把旧情化为友谊，她的理智既博得了赵军平的尊重，也终于获得了丈夫的理解;她处理丈夫的错误与王春晓的迷茫问题，是那么理智、那么得体，真正做到了有理、有度、有节，在理智中又充满了深沉、丰富的爱。

　　20世纪90年代的韩华姣不失80年代的“辣椒嫂”的性格本色：坚毅刚直、争强好胜。但改革开放中的“辣椒嫂”又不同于人民公社化时期的“辣椒嫂”，她以她的才华胆识与不怕吃苦的精神，使新农村在改革开放的大气候下依靠科学技术走上致富之路。新的“辣椒嫂”的形象是生动鲜明的。杨志民、赵军平、公婆老两口、王春晓、刘小菊、谷县长、杨滑子乃至牛大横、胡秘书、李乡长等人物也都塑造得各有特色、各见性格。所有主要人物与次要人物的描绘，都有着现实生活的依据。由于作者具有深厚的生活功底，又具有娴熟的艺术表现手法，特别是作者构思的精巧，所以作品讲述的故事自然流畅又出奇制胜，情节紧凑又意趣盎然，整篇思想深刻而又感人至深，具有相当的艺术魅力。

　　有时候，作品的思想底蕴可以让读者在阅读、欣赏中自己思索而得到，未必都需作者在作品中全部明示出来，所以作品中有时候不要把话说尽，要给读者留下更多的想象的余地，这就要求作者对某些情节尽量写得含蓄些。我以为，在《辣椒嫂后传》中，有些地方就可以格外注意“曲”和“藏”，这样或许可以使作品更加深邃与完美。

　　选自《文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