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萍

　　

　　在清朝乾隆年间，山西的阳城县，出了一个很有名的县官，他为官清廉，勤政爱民，而且学问非常高深。可惜当时正是大兴文字狱的时候，这位学问很高的县官酒后一时诗兴大发，写了点儿对社会现状不满的诗词，被排挤他的同僚抓住了把柄，这一不小心因言获罪，就被皇帝下令斩首了。一家老小发配的发配、杀头的杀头。

　　阳城县的百姓们对县官的死感到很遗憾，见没有任何人去给他收尸，就筹措了些钱财，将他的尸体葬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子的山坡上，也不敢立什么碑，怕官府不罢休的人追究。

　　年复一年，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到了嘉庆年间，人们都淡忘了这位县官，也不太清楚那座立在小山坡上的坟包里到底埋的是谁，也没人去想过，谁管呢。

　　村里面靠地吃饭，谁家的地多，种的庄稼也就越多，收获的也就越多。村子里的年轻一辈仗着身强体壮，都开始开垦农田，你一铁锨、我一耙子的，没几年就开垦到了那面小山坡附近，挨到了那个坟包。村里人早都忘了那个坟里是谁，商量着是把那个坟平了，还是移走或是深埋。

　　但是村里的马保德老汉可没忘。

　　当年马保德老汉还是青年，他是亲眼看着那县官下葬的，他知道下葬的这个人以前是个很让人尊敬的人物。一看到村子里的人都在商量着移坟，他心里就急了。

　　他说：“别动那个坟，动不得！”

　　村里的青壮年都很敬重老人，就请教说：“为什么啊？”老汉本也没有什么说法，只是觉得不好。他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青壮年们手里拿的铁锨，灵机一动，说：“咱们村里有一个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就是‘遇坟三尺不动土’。这意思就是说，你们开垦田地是可以的，但是要遇到坟包的时候，坟包四周三尺之内是不能动土挖掘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马老汉说的煞有介事，就听从了马老汉的话，开田时对那座坟四周三尺之内没有开垦，而那座坟也就留了下来。

　　时隔三年之后，马保德老汉的小儿子马秀全赴京城科考，马秀全才十八岁，但是天生聪明，博闻强记。马老汉四个儿子中数他最小但是数他最聪明。三个哥哥和马老汉一起拼了命赚钱，送他上私塾，马秀全也十分刻苦，十八岁就刚好赶上了科考，老汉一家对他的这次科考给予了很大的希望。

　　到了考场，马秀全思如泉涌，发挥自如。几天的科考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他毕竟还是年少轻狂，产生了骄傲的心理，他不慎把写的文章中的一个“帝”字漏写了上面的一点！在现在看来，一个字漏写了一笔，没啥大不了的，最多扣几分就是了，可那是科举时代，一篇文章中的字如果漏写了半点都会被斥责为“学风不谨”，并且本次考试的科目是一分都没有的，更为可怕的是“帝”字上面缺一点，这不就是暗指要砍了皇帝老子的头吗？乾隆年间文字狱已经到了“一字诛九族”的地步！

　　马秀全出了考场才发现自己漏写了一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后悔莫及！他失魂落魄地跑到客栈里几天来不吃不喝，脑海中只是寻思着，如何能保住父兄的性命，而让自己来承担这场灭顶之灾。

　　几天后，在客栈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的马秀全却发现有迎接状元郎的队伍朝他这里走来！

　　“哪位是新科状元马秀全啊？”迎状元的官吏满面笑容地问。

　　马秀全真的是一头雾水！自己不是少写了一点犯下了灭九族的大罪吗？难道那个主考官没发现？

　　几天后马秀全参加完殿试，见到了主考官，把心中的疑惑对主考官道了出来。

　　主考官笑着说：“那天也真是奇怪了，本官看到你那个‘帝’字少了一点，虽不想上奏你有大不敬之罪，但是这‘学风不谨’之错，你是怎么也逃不掉的。就在我要判分的时候，有一只苍蝇停在那个‘帝’字上面缺的一点上，我怎么轰它也不走，我一恼怒，直接用书本使劲儿一拍，没想到正好成了缺的那一点！哈哈！”

　　“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马秀全心中庆幸之余，也有些疑惑。

　　当晚，马秀全刚刚和衣睡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那老人笑着说：“小友不必惊慌，老朽是来报恩的。那苍蝇便是老朽所化。”

　　马秀全镇定地道：“敢问老丈，你为何要帮我？我未曾施恩于你啊？”老人笑道：“你雖没有施恩于人，但是你的父亲却曾施恩于鬼，老朽便是你村里山坡上坟包中人。老朽在村中孤苦无依，连死后所居之所都差点儿移动，所幸令尊开口使老朽免于灾祸，现老朽特来回报恩情。”马秀全听后忙起身施礼道：“多谢老先生相助。”

　　老人没有受礼，只是自顾自地说：“恩情已报，老朽对阳间留恋已够，也该去了。”说完化成了一阵清风，消失不见了。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21.12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