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美事
这些天,威尔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先是自己上班的公司遭遇了经济危机,老板开始大规模裁员。威尔是送货的卡车司机,既没有背景,也没有高学历,自然就成了被裁对象。接着,苦恼的威尔在一家酒吧买醉时,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情人朱迪和一个小胡子男人在角落里,举止很是亲昵,愤怒的威尔拿起酒杯就泼了过去。朱迪慌张得很,但马上就恢复了神态。眼见丑事藏不住了,朱迪当时就和威尔分了手。威尔伤心透顶,哭着逃离了酒吧,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威尔也想过自我了断。可每次把安眠药送到嘴里后,威尔总没勇气咽下去,最后都吐了出来。更别提明晃晃的刀了,还没割出一丁点儿血,威尔就吓得动不了了。这一番胡闹以后,威尔倒是想开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喝酒痛快。
威尔成了酒吧的常客,口袋里的钱也如城市南边的塞纳河,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很快,威尔经常活动的地方就从酒吧变成了劳务市场,现在,威尔手头可没多少钱了,如果没办法找到工作,他连房租都供不起了。
一天,威尔正在公告栏上看新闻,角落处有一张招聘启事引起了他的兴趣。这家公司要招司机,工资不低,不用每天上班,月底按次数结算。威尔看完后就乐了,这工作简直是给自己准备的。电话打通了后,那边热情地邀请威尔前来。
公司的地址不是太熟悉,威尔费尽百般力气,还是找到了地方。这是一间出租屋大小的公司。威尔还没进门,楼道里的凉气就让威尔打了个寒战。公司的招牌下面有一只瘦小的蜘蛛正在结网。
负责接待威尔的是一个中年人,叫弗朗克。弗朗克瞧了会儿威尔的简历和驾照,问了些简单的问题就把威尔录用了。接着,弗朗克递过了一份合同说道:“威尔先生,您也看到了,我们公司不大,主要是为社会上的一些无车人士提供服务,实行轮换制,我们若没有联系您,您大可在家休息。当然,汽车我们提供。”
威尔更加兴奋了,手已经忍不住要在上面签字。弗朗克好像也看了出来,微笑着阻止了他:“对了,请您看这一条。您还要交一笔十万欧元的押金。如果您单方面违约,押金是不会退的。”
威尔愣了:“还要交押金?”
弗朗克继续微笑着说:“您把公司的车开走了,我找不到您怎么办?”
威尔一想,也是,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在合同上签了字。回到家,威尔托关系,求父母,总算凑齐了押金,成为该公司的一名司机。
惊魂一夜
一个月后,第一笔两千欧元的工资一到手,威尔立马跑到了酒吧,重新恢复了日常的白兰地。按威尔自己的理解,这活儿和出租车司机很类似。每次上班时,威尔要先去公司领一辆轿车,然后依照弗朗克提供的地址和时间,将客户和货送到指定地点。这些客户的要求很容易,路程也不算远。更重要的是,威尔上班的次数多。一想到这儿,威尔开心地吹起了口哨。
可接下来的几天,威尔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弗朗克好像忘了威尔的存在,电话铃声一个多星期都没响了。威尔在家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等着弗朗克的召唤。
正当威尔犯愁时,弗朗克的电话来了:“晚上9点,华兰街10号,送三位客户去一趟约克镇,完事后接客户回来。”
威尔有些奇怪了,约克镇离这儿有一百多公里,大晚上的去那儿干啥?可既然是人家的要求,威尔也没怎么想,连忙答应了。
华灯初上,窄窄的小街黄叶飘零。
威尔刚一停下车,等在路边的三个男子就凑了过来:“快开,别耽误了我们的大事。”说完,提起工具箱就钻进了车。
借着灯光,威尔暗暗打量着他们。他们脸上全被布蒙着,光露出了眼睛,大衣也裹得严实,好像生怕被认出来。不知怎的,威尔的心里有些紧张了。
到了目的地,威尔朝车窗外望了一眼。这是一栋建在郊区的别墅,足有三层楼,装饰也十分豪华。看得出别墅的主人在这一带很富有。其中一个高个子让威尔在离别墅近的一个路口等他们,另一个矮个子熟练地掏出手提袋,三个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天已经很晚了,路灯也很昏暗,威尔不清楚他们去哪儿了,但直觉告诉威尔,他们绝不是善类。也就一根雪茄的工夫,三个人各提着一包东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嘴里大声地喊着:“赶紧开车,离开这儿。”
威尔不敢磨蹭,加大油门开动了车。一路上,矮个子兴奋地朝同伴讲:“哥,还是我跑得快,这下能逍遥一段日子了。”
“这次我出得力大,东西得多分我点儿。”高个子补充了一句。威尔听得心惊肉跳,打方向盘的手都在抖。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帮盗窃团伙,他们只挑一些比较远的目标作案,获取部分财物就跑。这样的案子破获难度极大。想到自己竟当了他们的帮凶,威尔除了害怕,心里不免伤感。
威尔回到家,感觉疲惫极了,倒在沙发上就睡。等神志清醒过来,威尔本能的举动就想报警。可威尔犹豫了,自己没有证据,还是间接共犯,万一警察追查到底……想到这儿,威尔还是把电话挂了。
心理崩溃
那天晚上以后,威尔总是试图摆脱“约克镇”这三个字。遇上要去约克镇的客户,威尔也向弗朗克借口推托。毕竟,自己在那里有过一段不光彩的经历。令他庆幸的是,那三个盗窃犯再也没出现过,新闻上有关约克镇的也都是其他消息。
这日,威尔按弗朗克的要求,到码头将两箱东西送到城东仓库。
威尔的心里更迷惑了,城东仓库以前是个大的汽修厂,因为经营不善关门了,现在那里堆满了杂货,环境很乱。接货的是个大胡子,个头儿比威尔高出许多,手臂上还文着青面獠牙的刺青,正是《圣经》里的魔鬼撒旦。
“没留尾巴?”大胡子问了威尔。
威尔觉得莫名其妙。见威尔没有回答,大胡子倒是意外了:“想不到,弗朗克這家伙真是胆大,敢让新手干这活儿。”说完,当着威尔的面,大胡子把两箱东西打开了。威尔一看,是一盒盒的玩具娃娃。大胡子就像变魔术一样,从一个玩具娃娃里掏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
突然,威尔浑身打了个激灵。电影里那些毒品交易的画面闪电般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真让自己碰上了?可事已至此,威尔知道也晚了,自己还是“成功”完成了运毒。
经过了这件事,威尔萌生了辞职的念头。他第一次感到弗朗克不简单,他和这些罪犯打交道,弗朗克一定是清楚的。可合同上有规定,要是违约的话,十万欧元就没了,况且这些罪犯心狠手辣。威尔经过慎重思考,还是决定继续干,自己加倍小心就是了。
上帝的安排就是有趣。这天一大早,威尔还没睡醒,弗朗克的“要命”电话就打了过来:“下午三点,哈莫街3号,送一位客户去一趟阿尔山,完事后接客户回来。”威尔已经对电话敏感了,每次铃声响起,他就害怕是弗朗克。可逃避也没用,工资是按次数算的,威尔硬着头皮去了。
阿尔山在城市北部,常年雾气笼罩,气候寒冷。威尔在山脚下就瑟瑟发抖。等汽车开到半山腰了,一个大块头男子示意停车,将带的东西抬到了一片树林里,威尔也跟了过去。大块头戴着墨镜,表情冷酷,活像电视里的杀手。
“帮我把它埋了。”大块头递给威尔一把铁家伙。
见威尔还立在原地,大块头暴跳如雷:“我给你们一大笔钱,可不是光让你们当司机的。”威尔无奈,跟着大块头动起了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威尔感觉不对劲,这包东西五英尺高,一英尺宽,太像是人装在里面了。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威尔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手都有点儿不利索了。等威尔干完了以后,大块头并没有离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威尔。
威尔的汗珠开始像雨点一样落下来,衣服都湿透了,说话也打起了结:“老,老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要是举,举报了你,我也得完……”这时,冷风刮了过来,威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大块头爽朗地笑了,大步朝停车的方向走了。
原来如此
阿尔山一行虽然没有要了威尔的命,却吓破了威尔的胆。威尔的全身充满了恐惧,他不想死,一点儿都不想。
第二天,威尔就敲响了弗朗克公司的门。“我不想干了,我要辞职。”威尔毫不犹豫地说。
弗朗克倒没感到意外:“辞职可以,钱不会退。”
威尔连忙摆手:“不要了,我全都不要了,我只想赶紧辞职。”
事后,威尔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差点儿连命都赔上了,可到头来交的钱还是没了。威尔曾想去告弗朗克,可弗朗克太狡猾了,那一系列的犯罪他都沒有参加,自己倒是有直接关系,他若死不承认,还真拿他没办法。何况惹恼了这些罪犯,杀人灭口也有可能。这一刻,威尔欲哭无泪。
可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怎么办?难道就让这些罪犯得逞了?这样一想,威尔立马朝警察局跑去。是的,威尔平时胆小如鼠,可威尔内心的良知在关键时刻还是占了上风,威尔的下半辈子不愿背负罪恶生活。
警官格雷高度重视这起案子,第一时间组织警员开展了调查。过了一些日子,格雷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威尔。经过调查和审讯,这是一个新型的诈骗团伙,成员大多曾是话剧演员,弗朗克是他们的首领。他们先以招司机为名,让受害者交押金,等受害者进了套,他们就会制造各式各样的“犯罪现场”,光打雷不下雨,给受害者增加心理压力,直到那笔钱落进他们的腰包为止。受害者由于害怕承担责任,只能自认倒霉。现在,罪犯已全部落网。
“原来是这样。”威尔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的勇敢竟帮了别人,也帮了自己。
“以后有情况了赶紧告诉我们,请相信我们的力量。”格雷把押金交还给威尔,郑重地对威尔说道。
威尔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威尔的工作还没着落,整天泡在劳务市场。这天,威尔总算被录用了,成了一名货车司机。签完了合同,老板领着威尔到了一辆卡车前,正当威尔拉开车门时,看到一把锋利的斧子呈现在座位上。威尔惊得跳了起来,嘴里直喊:“我再也不干犯罪的事了。”
老板笑了:“老兄,这是我砍树的工具忘拿了,我只是想请你帮我运木头。”
选自《上海故事》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