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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邀约与诗性美学

时间:2023/11/9 作者: 当代文坛 热度: 18754
张德明

  摘要:生物多样性的全球化衰退让很多动物面临灭绝的危险,直接威胁整个世界生态环境,深刻影响人类的未来生存甚至文明进程。龚学敏的《濒临》站在时代的高度,从人与动物和谐共生的视角,去书写他倾情关注的动物话题;透过人文关怀和历史极重的对峙与冲突,深刻表达新的生命价值理念之下动物书写的迫切和艰难,寄托诗人深刻的道德判断与价值取向。

  关键词:龚学敏;《濒临》;动物主题;精神价值;生命关怀

  一

  龚学敏的诗歌写作普遍充满了对民众生活处境的深沉关怀和深刻表达,冥想未来,叩问灵魂,自省,自悟,坚持翻刨生活的真相和人生的意义。他知道,文字的终极目的是要带给世界一种体贴之情和款款暖意。这种已经变得相当可贵的理性自觉使他在甚嚣尘上的物质语态中能够很好地保持着自己诗歌行走的端庄姿势,这种书写精神也使他这样的诗人成为一个时代孤独而有意味的卓越的风景。

  与学敏豪迈爽朗的性格相比,他的诗歌写作却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温和平静。读者看不到在很多诗人那里常见的一泻千里的激情挥洒,也没有命意遣词的苦心孤诣,在诗意构造的过程中他是一位智慧型的高人,也是一位优雅的文字工匠。在山头林立、诸侯四起、群星泛起的喧闹诗坛,他像一个得道高僧,以难得的定力心无旁骛地倾情于自己的文字。他已参透诗歌的内里堂奥,适时地微调着文学与生活的关系,既充盈平淡弃绝矫情,又心灵警觉独立发声。在他的作品里没有一时流行的扮酷吆喝,更没有媚眼与煽情,他不希望用那些精心伪装的叙述去败坏读者已然于诗越来越差的味口,这种努力不能不说是一种稀缺的良知和少见的勇气。

  龚学敏出生于四川省九寨沟县,那里因为一个特别诗意的地方——九寨沟而享誉世界。巍峨的高山、洁白的云朵、湛蓝的天空以及精灵的水景,构成了一幅人间梦幻世界,吸引了数以亿计的各国游客前往朝圣。这是中国第一个以保护自然风景为主要目的的自然保护区。在这里,天然形成了艳丽典雅的群湖、奔泻湍急的溪流、飞珠溅玉的瀑群、古穆幽深的林莽、连绵起伏的雪峰。同时,这里也是动物们的天堂,居住了陆栖脊椎动物122种,拥有大熊猫、金丝猴、豹、白唇鹿、扭角羚、绿尾虹雉等一、二级保护动物近20种。龚学敏从小生活在这片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地方,他在那片美丽静谧的神山秀水间长时间地学习、生活、工作,对大自然保有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信任和亲近,对所接触到的各种动物有过太多亲密、生动、鲜活的记忆,人与自然的友好交流开启了他生命的智慧,那种令人永生难忘的自然生活情景感动着诗人的一生。由此推而广之,作者从现代生态主义人文理想角度出发,近几年在他的诗歌写作中,反复地表达自己的切身感受,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他根本写不出连续多年的“祭物”作品。在现实生态中,人与动物的很多关联场面他都看到了,他强烈地希望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这种感情是极其复杂的:欣慰、疑问、忧郁、悲伤、激动等等交织其中,他愿意在笑闹不堪的世界里传达隐忍良久的现实思考。他的新作《濒临》就是在完成一个严肃而郑重的交代——心灵精神的交代,也是新的动物视角下诗人表达的系列挽歌和一段深情。

  二

  《濒临》的阅读使我对龚学敏的动物诗歌写作有一种比较清晰完整的感受:在现代世界物欲昭昭的历史语境中,在人类活动与自然发展(特别是动物世界)关系日益紧张的重要时期,在动物生存红灯闪烁警报不断的危机时刻,龚学敏果断做出自己理性而及时的判断,填补动物生命价值的某种书写盲点。这种不无奢侈的念想与有些“不合时宜”的声援和呐喊尽管显得无奈甚至无助,但这种物化时代的感伤书写自然具有它隐秘对称的意义和价值,总归是会产生效应的。龚学敏是幸运的。家乡生活的动物的原初印象在他情感和心灵深处扎下了根,成为他2018年开始介入动物诗审美感知和艺术思维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当然,以前大量的相关思考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创作前夕的氛围罢了,真正值得关注的乃是他在一种无意识状态里所阐述的动物故事,以及抗拒暴戾世俗的审美世界。他在跨越个人经验的时候悄然将写作提升到了一种寓言性的高度。《濒临》取名简洁纯粹,直指要义。正如他自己所说:“全球范围内生物多样性受人类活动的影响,受到很严重的影响,很多动物都面临着即将灭绝的危险,濒临灭绝的不仅是一种两种具体的动物,而且是整个生态环境。气温升高,环境污染,就全球范围而言,已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严峻的时候。濒临就是我们的生存现状。这个动词本身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有紧迫感。”这段话,可以说是龚学敏诗歌精神有效性的最好注脚。

  《濒临》辑录的78首诗写了77种动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悉数囊括。这些动物身上寄托了诗人深厚的人文关怀、生态情怀和生态意识,深刻地秉承了诗人“濒临意识”和“生命文化”的写作初衷。诗集中异常丰富的动物形象书写,凸显了龚学敏个性化的人性体悟、生命意识、审美取向和抒情策略。

  中国当代文学是在新时期开始触及规模性的动物书写,最初以小说打头,篇幅短小,成熟度不高,且大部分作品均以动物写人情世态。诗歌对动物世界明确而直接的关注则是在21世纪之初。20年来,一些动物生态意识敏感的诗人各尽所能地写出了自己重逢现实的强烈感受。据我所知,当代诗人在最短时间以最快速度用最直接书写的方式集中面对种类繁多动物的诗人,写出动物世界的现代感知与生存求索,龚学敏可谓第一人。

  “来吧 / 前世的霰弹被我开成了满身的花朵……来吧/霰弹的花朵,已经把我招摇成/最后一面旗帜,一个被钉在墙壁上的/动词”(《金钱豹》)。作品虽然没有夸张书写剿杀和血腥的冷酷与凶残,但人类的残暴野蛮缺乏基本的怜悯与同情却显露无遗。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人们为利益驱使,丧心病狂,对珍稀动物肆意掠杀,令动物界充满恐惧。它们除了逃亡,别无选择。诗人通过表达豹子与人类相生相克的复杂关系揭示出生态失衡对人类的影响。

  许多人认为诗歌是一种主观化的思想行为,与现实生活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其实,龚学敏自出道以来几乎所有的写作都是关心现实的,尤其是执掌《星星》后更是无形中强化了这种意识,因为杂志的定位决定了龚学敏必须很清醒地面对现实。所以他的有关自然生态问题的积累其实由来已久。肯定地说,这不是一个抽象的过程,而是诗人目睹的一系列见血索命的事件所串成,当走南闯北的行游猛然刺激着他的时候,内心的积存一触即发,一种书写的历史激情魂灵附体。蒋子丹说:“眼下人类正经历着自诞生以来与自然界关系最复杂的时期,而且这种复杂关系还有着继续恶化的趋势。人与动物的关系,又是自然界各个分支中最难把握最具不确定性的关系。不确定性越大,文学越能有它的用武之地。”龚学敏是一位当代诗坛自在的生态写手,青少年时期特殊的生活环境成为其作品生态气质建构的基本源泉,他随时表现出了对作为自然符号之一的动物的生态关照,向读者昭示了他对自然灵性的一种特殊的生态感悟。在这些作品中蕴藏着非常丰富的生态倫理思想,诗人将伦理关怀的对象由人自然地扩展到动物,冷静温和地解析动物与人的微妙关系,一贯性地强调和主张动物合理的生存权利,建构了属于自己的生态情怀。“和天空脆弱的壳轻轻一吻,率先成为/坠落的时间中……被年轻的水一次次地清洗/那粒冰已经无水敢洗了/所有的水都在见证,最后,成为一本书/厚厚的证据。”(《白鳍豚》)本诗是从自然的生态现实和人类的生存现实的角度切入动物主题的作品。人类对于长江资源的过度开发以及沿江两岸工厂的建立,使得白鳍豚的生存受到严重威胁,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作品悲伤地揭示这一物种在人为捕杀和伤害下濒临灭绝的真相。诗人对生态困境的不断产生、科技手段的滥用以及人类欲望的无休止扩张进行了深刻检讨。

  三

  《濒临》呈现了近80种动物物象,精心洗涤的日常经验和现实断想的偶然性相遇,使彼此无关的世界变成了一系列感官合奏,自然和艺术的奇异联袂让这些自然圣物获得了超越常规的庄重。这是学敏诗歌作品纯洁化的极致表达,这也是一种对外在物象侧面观察的角度和哲学起点,表现的是对一种自然事物原始状态的迷恋和思考。诗人通过对心灵世界的秘密探访给这个缺陷伤感和牢骚满腹的世界留下意义,让生灵世界自给自足井然有序。这些文字观察当然显然绝非仅仅倚重感觉经验,作为敏感的智者,诗人无疑更信赖于对静寂世界的倾听。诗人显示出了一种明确无误的倾向性,他希望尽可能沉潛于幽微和暗淡的底层世界,探游查察,再返回自身清醒意识的抽象感觉,穷极诗性自然的美学传达。

  动物是龚学敏诗集中唯一的意象即原型,作品对具体动物的交代和描述是客观平稳的,服从于动物的视角,极其巧妙和灵动地展示动物的精神活动与心理反应。纷扰和冷漠的人类活动在很长的时间里拒绝和否定了对大自然动物界友好的接纳和共生,人们对动物的常识性理解和亲善的关照因为持续无耻的攫取而姗姗来迟。龚学敏寻找和复活了有关动物的时空记忆。《濒临》中动物是作为美好的社会理想的象征出现的,龚学敏诗歌的动物原型反映的其实就是强烈的人文关怀和历史极重的矛盾冲突。

  《濒临》里山川有灵,万物共生,蜜蜂、鸭子、黄鼬、白蚁、牦牛、警犬、鲤鱼、雪豹、布谷、幼鲸、蝴蝶等等各得其所,相伴相依。诗人在不停地检视过程中找寻到了属于自己题材的声音和方式,来表达他对自然与人类和谐共生之美渐行渐远的遗憾和自救,借助对这些万物生灵的书写把生命之美的历史意义和生存质疑转化成纯粹的大众记忆。“春天,蜜蜂把人群的花瓣搬弄到/是非的树上/药房一样整齐的蜜,在超市货架上讣告/蜜蜂的生平和遗址……/把花分类的蜂/把蜜放在人类不同的病灶里测谎”(《蜜蜂》)。诗人在熟视无睹习焉不察的生活表象中发掘出被遮蔽的诗意,在世俗烟火的琐屑与平淡穿越中,深刻感悟到司空见惯的平静背后无限的怅惘和沉重悼亡。诗人用一颗怜悯之心和絮语方式,展开与生活真相的悄然对话,平静地书写自己深邃的生命感受与体悟,细致入微地端详现代人对自然世界的冷漠与无知。“黄鹂/在大雪中提醒识字的人/错别字才是扫雪者存活的真相……天空从此苍茫/直到可以用新鲜的咳嗽,喂养/透明的玻璃的黄鹂。”(《咳嗽的黄鹂》)诗歌没有任何高蹈之气,尽显从容、平淡和慈心、善意,写作因此进入到一种宽广博大的智慧之境。

  四

  我以为,龚学敏的诗歌写作有两个重要向度:一个是着眼于他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川西高原的精耕细作,叙写那片广袤无垠的神奇大地上的雪山、森林、河流的瑰丽美妙;一是表达一个都市人对现代生活复杂面貌的瞬间思考和无限感叹,“写实”的外观之下暗藏念念不忘的哲理性冥思。前者的文字脉象持续了二十余年,集结了他对川西地域精神内涵最为敏感最为精致的深度打量,饱含着对那片肃穆土地的悠悠眷恋和天然敬畏,在那些精美的组合中,诗人以一个纯正的知识分子的身份透露出类似除了这片高原我几乎了无牵挂的深刻而动人的精神情绪,也使他当然地成为当代诗人对川西圣地歌吟最为杰出的代表之一。后者则表达一位城市诗人在以财富论英雄的商业时代对一种绝然圣洁的反拨声音的广远期待,延伸到对芸芸众生崇高深挚的人文之爱。诗人虽身处闹市,不得不保持着与众人和社会的必要接触,但警觉自省的诗人却借助那些优雅的书写理想地隔绝了世俗的喧闹,恰到好处地消解了现代世界生命精神的惨淡虚无。“海子里的水在眼眶中惊呼/直到被地震传说到旅游的生产线上/酥油不断盒装/白色存活在被众人盯死的传说中……皆怀疑水,噙着海子的牦牛在休息区/反刍游客们的讨价还价/纸币烧沸的水”(《与叠溪海子边的白色牦牛照相》)。全诗用六个“怀疑”笑看世人在牦牛面前可笑夸张的搔首弄姿,这种非常典型的现代“静夜思”,表现了一种独到的灵魂反思和强烈的忧患之情,这也是忍痛叫阵世俗的形而上的注目与庄重。作品从司空见惯的俗物世态获取智慧灵光,由此呈现一种令人爽心悦目不可多得的痛快而浩荡的情景表达,在诚恳和率直中保持着一贯的质疑性话语风度。读者在牦牛和世人身上看到了一种崭新的美学寄托,这里有着最为朴素动人的生活打量,它浸透着诗人对日常生活喜剧富有血性和道德的公共追问。诗人正是以“动物式的注意力”(里尔克语)对麻木不仁的世俗风物持久省察之后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出人意外的文化断想。

  社会生活的急遽变化对诗歌书写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和新的要求,它对生活中的各种敏感问题和公共事件的关注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和直接,它全方位地对应着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烟尘滚滚的生活真实面前,诗人充分感受到现实的丰满和残酷。龚学敏描绘社会实相,是他语言和想象之外的现实承担,他早已发现了信仰与现实之间的冲突,这使他能够始终保持着清晰而难得的思考品质,同时,他具有冷峻的旁观者和热情参与人的双重身份,这又使他诗歌中的生命意识、历史意识、存在意识、生态意识和哲学经验变得无比沉重和丰富,这样的写作背景就让龚学敏获得了一种更为深刻的意义层面与更加宏阔的哲学时空和理性辨识生活、生命与诗歌本体的能力。主题与对象之间构成了一种神秘而和谐的诗性之光,从这个意义上说,学敏的诗歌体现了更加开阔、深厚、包容的人文主义诗学特点:一方面尊重个体写作本身的独特多样,构建高远、精密、创新的言语系统,探索个体表达的最终深度;另一方面,数十年的忠诚写作积累使他具有难得的人文情怀,他写作中表现出的对生活的关注、包含的现实启示以及高度纯正的严肃性,恰好是一种比较理想的人文主义诗歌状态。

  “用狼的外套与村庄拉锯/鸡拍成的黑白警示片/被冬天以讹传讹。春天/让黄历封着/雪地上的谎言,距离群居的村寨越近/便越醒目……用村寨纷呈的灯光鄙视村寨/无序的生长/如杂乱的草,迟早会被冬天/逼上雪地/日渐膨胀的村庄/比猎物还要慌乱/微信的红包小兽纷纷出来拜年/空中的水,被网络搅浑/僵硬成空壳的村寨,只剩一句/黄鼠给鸡拜年/的旧衣衫”(《黄鼬》)。本诗把客观事物与意象之间的内在关联同审美想象悄然勾连,生活气息氤氲深厚,扑面而来。这些日常的东西经过诗人温热的灵魂抚摸之后,顿然之间具有了生动的精神意味。这种建立于客观实体之上的书写,鲜活而不世俗,灵动毕现。作品将社会心象与自然物象融于一体,不露痕迹,人与自然全息天成。当我们从修辞的角度去读这篇“动物记”的时候,肯定又会发现,其中深蕴着一个心灵的大千世界,一个勾连现实的社会人生。

  五

  龚学敏《濒临》对卑微的生灵世界的倾情关注和展示生活现场所显示出的原始特征,其实与诗歌的底层书写不谋而合。这种细小触角生发的意味深长的审美意义实则隐含着一种许多人倾慕而不得的诗学观念,它表现了对当下发生的社会生活事件的即时回应和严峻思考。“把刀子一样的雪片朝高处搬动/看大河撒手东去/雪豹在峭壁上用腾跃哀悼她们的魂魄/……所有河流的箭都溯源而上,射中/最后一只雪豹/制成她们尸体一样静默的标本/人们在雪后的大地走动出/一些肮脏的印迹,用来诋毁/雪豹的皮”(《雪豹》)。诗人以一颗虔诚倾听之心,面对一幅宁静的雪地水彩,制造出无限端庄华贵的遐想,平易之中包含着深刻高妙,耐人寻味。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对生活的理解,惟其如此,方可感受人生乃是生命、生活的古远馈赠。龚学敏善于发掘生活蕴含的悠悠真情,传递出来自心灵的福音,铸就了他将和优秀的同行们成为这个时代孤独而有意义的卓越风景。

  《濒临》中动物成为龚学敏倾力描述和倾诉情感的对象,其中寄托着诗人非常深刻的道德判断与价值取向。这种表达对象的唯一性与强烈的时代性,为诗人提供了道义上的鼓励、支持和信心。我们不希望把这些作品视为简单的“动物世界”主体展播,“更愿意将它看着是物和人的情感相同……在这个世界里,万物有灵,万物花开。一旦物拥有了这种通感的可能,它就拥有了与人同样的主体性,它就拥有了被叙述的权利,它们也要自由,它们也要反抗死亡追求精彩的生活。”人与动物的关系是非常敏感和极具挑战性的话题,当龚学敏选择这样的生态主体的时候,他面临着双重的煎熬和絕望:一边是人类对动物丧心病狂的欺骗、占有与肆无忌惮的疯狂敌对与掠杀;一边又是物种自身的先在局限性。这种写作的挑战性是非常诱人的,当然也是相当艰难的。诗人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执意弹奏着自己美好而忧伤的旋律,凝聚高洁灵慧、不同凡俗的精神档案。“拼命的角,把天空臃肿的皮肤,用奔跑/划得尽是伤痕/这不怪我,铅弹把我家族的天空/早已射杀得只剩雪片那么小了/我只有用奔跑,把一片雪扯成一面旗子/白旗子,用来遮盖/电视新闻中,那些彩色的遗体……我的角因同族的对手们纷纷逝于子弹/而孤独,直至纯弱得被风吹化……我现在只能用浅浅的草,提醒子弹/我是食草的一种奔跑/和子弹一样的奔跑/可是,子弹不听,它嗜血,嗜我,嗜众生/最后,还要嗜发明它的人类”(《藏羚羊》)。人们习惯了太多动物的生死,心灵变得麻木,无法体悟自然生命的内在灵性。人们已经模糊了自身需求的范围,绝望地破坏了人与动物和谐的起点,肆意放大了自己扩张的起点。《濒临》显示了生态中心主义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合理超越。我对龚学敏如此执拗的鼓与歌,一直深怀敬意,是一种社会责任支持着他一步步完成了一次难度极大的写作。这样的现实关注,其实也是扩大和解放了文学。

  注释:

  ①龚学敏:《濒临》,百花文艺出版社2021年版。

  ②张杰:《龚学敏新诗集〈濒临〉出版》,《封面新闻》2021年7月30日。

  ③蒋子丹:《动物保护:新内容决定新形式》,《当代作家评论》2009年第2期。

  ④申霞艳:《狂想带我们飞翔》,《当代作家评论》2008年第3期。

  (作者单位:西南科技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共产党文艺群众观的现代理论发生与当代实践展开[1921-1966]”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1BZW131)

  责任编辑:刘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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