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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学视域下彝族民歌的文化内涵阐释

时间:2023/11/9 作者: 凉山文学 热度: 14993
阿苦有色

  摘要: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工作地开展,民歌也重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彝族民歌作为一种根植于彝族民间传统的艺术形式,承载了广大彝族人民的生存愿望与现实诉求,彝族当地民俗事项都可以在其中得以折射和映现。在对彝族民歌田野调查和文献的整理与分析基础上,发掘彝族民俗在民歌中的具体体现,并结合彝地的自然地理及人文环境,运用民俗学的理论对彝族民歌中的民俗文化内涵进行审美阐释。通过民歌了解彝族人民的生产生活方式和精神世界,从而更好地认识彝族民歌传承发展的价值。

  关键词:彝族民歌;婚恋歌;民俗文化内涵;叙事长诗

  民间诗歌,简称民歌,“民歌”就是“原始社会的诗”[1]208,“‘感于哀乐,源事而发(《汉书·艺文志》)以及‘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春秋公羊传》)”[1]208民歌起源于物质生产和人类自身繁衍的生存实践活动,来源于彝族劳动人民客观生活的、主观内在的、叙事抒情的需求。“民俗文化是传递着我国群体文化基因的文化。民俗文化是人为的,也是为人的,人的个体生命不能永生,其依靠生命的繁衍而保存生命的基因,而使得人的生物基因能够传递,而人类承载的民俗文化可以传承人的文化基因。”[1]8民歌作为民俗文化资料的重要载体,是传承民俗的一种重要工具。彝族民歌拥有悠久的历史,几千年前,彝族先民们披毡裸足,扛着弓弩、带着猎犬,奔波于深山野林之间时,他们就有用歌谣来表达他们狩猎和放牧日常的习惯。后来,由于生活和情感宣泄的需要,彝族劳动人民创造了极具民族和地域特色的“婚恋歌”,同时也把民间文学用民歌的形式唱了出来。这些民歌通过民间的口耳相传,作为保留在文艺作品中的历史文化遗迹,有着宝贵的认识和审美价值,用民俗的角度研究它,可以让我们窥见过去彝族人们的生活状况、行为方式和精神情感。

  爱情一直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人们倾情地在色彩斑斓的爱情蓝图上勾画,咏叹各自的爱情生活。对于生活在山清水秀、群山逶迤、风光秀丽的武定彝区的彝家儿女也不另外,这里的青年男女热情大方、开朗豪爽,对爱情婚姻也有着特殊的理解和品味,或浸润其中,享受快乐幸福的爱情,或为爱所困,被情所伤,其中呈现出五彩缤纷的婚恋民俗文化。武定彝族的婚恋民歌真实地反映了彝族人民对自由恋爱和美满婚姻的追求及对封建包办婚姻的反抗,赞颂坚贞的爱情。本标题阐明的是武定彝族婚恋民歌中的婚恋民俗,从婚恋民歌的本体出发,将爱情、失恋、婚姻和思乡文化集于一身,从婚恋民歌到文化内涵,反观彝族人的爱情婚姻风俗文化,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

  一、武定彝族婚恋歌中歌唱爱情的文化内涵

  婚恋歌是武定彝族民歌中数量最多、最脍炙人口的一种,内容丰富,流传广,不断传承,已深深地烙刻在武定彝族人们的生活与思想中,成为他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武定彝族的婚恋歌是武定彝族人们恋爱生活的真实反映,通过歌颂纯洁向上的爱情和高尚美好的审美,表达彝族人们追求幸福的婚姻和追寻美好情操的理想,唱词本身充满了哲理,气势宏大,反映了武定彝族人开阔博大的胸怀。武定婚恋歌自身蕴含着大量的彝族民俗文化,通过研究它可以了解武定彝族的社会生活风貌和民俗习惯,充分表明了婚恋歌的作用是广泛的,具有社会学、认识和审美等价值。

  婚恋歌在武定彝族青年男女从相识热恋到结合阶段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情侣间常用唱歌来表达或热烈或复杂的感情。武定彝族民歌中的婚恋歌从内容上可划分为相识歌、赞美歌、热恋歌、离别歌、思念歌等种类。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婚恋民歌,表现着武定彝族青年男女对自由恋爱和婚姻幸福的积极追求和热切向往,他们用歌声抒发或美妙浪漫或失恋苦涩或离别忧伤的恋爱情感,体验爱情中的酸甜苦辣。武定婚恋民歌中倾诉互相爱恋之情有《山歌唱成和气药》,其唱词:

  男:哎

  高山青松是青又青

  武定调子是真好听

  云南有棵和气药

  武定狮山是捥得着

  今天捥来送给你

  不用媒人仔细说

  武定狮山和气药

  阿哥阿妹捥得着

  只要山歌唱得好

  合心合意腳跟脚

  女:哎

  随便学得是三五首

  保你越唱越年轻

  ……[2]

  这首婚恋歌是武定彝族地区普遍流传的男女对答情歌,唱词开头用了比兴手法,充满了诗情画意。男生的部分在开玩笑的同时也在向姑娘表明爱慕的心意,此歌描述了甜蜜浪漫的相识经过,运用了抒情的表达方式,把彝族青年开朗大方的性格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也侧面反映出武定彝区的婚恋民俗。唱词含蓄委婉而又情浓意切,情、景、意、象皆备,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整体表达的是武定彝族青年对自由恋爱和幸福婚姻的积极追求,寄托了彝族青年对美好爱情的强烈愿望,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写别离的婚恋歌也《十送小妹》:

  一送小妹堂屋中,郎背酒壶妹背盅,郎背酒壶得酒喝,妹背盅子一场空。

  而送小妹院子心,一堵黑云遮上天,求求老天下大雨,多留小妹玩两天。

  ……[2]

  这首离别歌唱词生动地塑造了两个性格直爽、勇于追求幸福的情侣形象,唱词既含蓄委婉,又情浓意切,情、景、意、象皆备,充满了诗情画意,充满了哲理性,虽写的是离愁别绪,但唱出来却欢快而朗朗上口,有回环复沓之美。同时,此曲把叙事和抒情完美结合,形象生动,雅俗共赏,写出恋人分别时难舍难分的心情和想象离别后的思念之苦,能感受到他们浓浓的恋爱气息,歌词采用了一种“口语化的歌腔惟妙惟肖地刻画了男女主人公的内心呼唤,艺术表现上也独到而精致”[3],把武定青年豪爽开朗的性格和积极追求爱情的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看出武定彝族的婚恋歌来源于当地人们的爱情生活,大多数的婚恋歌都有真实的故事和历史时代背景,唱词较率直爽朗,背景清晰,主旨明确,综合运用各种表现手法,艺术造诣极高,能够准确而强烈地表达人物内心的思想感情。唱词常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来表达,善于将叙事和抒情结合,其主要功能是抒发恋爱的情绪和歌颂自由忠贞及积极向上的恋爱,寄托彝族人们对爱情生活的美好愿望。

  二、武定彝族婚恋歌中控诉传统封建婚姻的文化内涵

  于众多武定彝族的婚恋民歌中,有一类是反映封建婚姻和控诉封建婚姻的,此類民歌有宣泄和补偿的情感的功能,讲述封建买办婚姻造成的婚姻不幸,抒发心中的怨恨和不平,以求得情感的满足和心里的平衡。造成彝族恋爱婚姻悲剧的因素有很多,主要的因素是封建婚姻制度的存在,其中的“门当户对”是一种择偶的观念,反映出封建社会的等级思想。在择偶方式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彝族传统社会中必须通过的婚姻程式,男女双方几乎没有决定自己婚姻的权利,同时也会要受到家庭、家族及其他社会关系的制约。“农村、城镇、普通人皆重视婚礼程序的完整进行,实际上反映出“男娶女嫁”、婚后从夫居而建立新家庭的一整套社会文化规范。”这种传统的婚姻制度对彝族女性造成的不幸婚姻比比皆是,又因山高路远,于是就只能用唱歌发泄心中的苦闷和悲伤,以求得心里的安慰和平衡,她们发出的叹息震撼人心、发人深省!控诉此类传统婚姻的武定民歌有《不愿也得嫁》:

  昨晚满屋乱麻麻,家门亲戚都来齐,村中老小都来到,人人来庆这喜事。

  我不嫁也没办法,泥鳅翻不起破浪,单手拍不出响声,愿嫁也得嫁,不愿也得嫁。[2]

  另外,武定彝区比较流行的“娃娃亲”也是造成婚姻悲剧的因素之一,订亲后,由于彝族高彩礼和重家族等传统习俗的原因,很难说分开。控诉此类因素造成婚姻不幸的武定民歌有《诉苦调》:

  小小葫芦开白花,七岁不满嫁人家,公公打后婆婆骂,小小丈夫扯头发。

  早饭吃的黄菜叶,晚饭的的干萝卜。

  三更舂碓不得憩,五更堆磨眼睛涩迷迷糊糊睡一觉,公鸡叫时要起床,倒穿协助的反穿衣,腰围头巾全带反。

  拿起扫把扫地下,拿起柴来烧灶火。背起水桶没桶高,挑起水桶铁链长,下到深箐去挑水,爬到高山去背柴。

  早饭不饱要放羊,放羊放到高山顶,回来早了婆婆骂,回来晚了怕虎豹,前面山上豹子叫,后面林中老虎吼。

  说一声给姊妹听,嫁人莫嫁贫困村。[2]

  唱词讲述了定了“娃娃亲”的女孩七岁不到就被送到夫家去,在夫家经历了艰辛痛苦遭遇的悲剧故事。她被嫁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村里,公鸡一叫她就得起来做各种粗活累活,过着披星戴月的生活,可公婆和丈夫还是对她不满意不满意且经常辱骂她,让她承受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苦不堪言,于是只能以自己的经历规劝其他姐妹,唱词是她发出心底的呐喊声。这首歌充分表明了“娃娃亲”给彝族女性带来的痛苦,强烈地控诉了传统婚姻的罪恶。此外,有父母为了高彩礼迫使女儿出嫁,也会酿成婚姻悲剧。表达此类情感的婚恋民歌有《穷女嫁他想》:

  又瘦又弯树,只能生崖头,又寒又少水,只能滴崖下。

  又苦又穷男,只能到他乡,做上门女婿。

  姑娘一生下,注定命苦人,媒人把我嫁,看似好地方,实则苦处说不完。[2]

  这首歌中的女主人公出生在一个穷苦人家,父母为了金钱利益把她嫁了出去,她婚后的生活苦不堪言,婚姻不幸的她用歌声唱出了心中的哀歌。歌词简洁朴实,将她怎样一步步坠入婚姻深渊的故事讲的通俗明了,听了让人嗟叹同情,狠狠地痛斥和控诉了高彩礼的彝族封建婚姻给广大彝族女性的婚姻带来的痛苦和伤害,发人深思。哀怨地哭诉封建婚姻的婚恋歌有《不把夫家回》:

  公公不喜欢,拍着手掌骂。

  婆婆讨厌我,跺着脚底骂。

  丈夫不爱我,打打砸砸的。

  别的未砸断,砸断三对镯,捡来揣怀里,没揣去别处,揣回到娘家。

  放入金银锅,化作金银水,女儿搂娘脚,不愿回夫家。[2]

  唱词用直白率真的语言叙述了自己的婚姻悲剧。夫家人对她不尊重,随意辱骂她,丈夫还对她家暴,使得她只能躲到娘家去,这里的女主人公只是一个符号和象征,类似的婚姻悲剧在彝区普遍存在。原因是婚姻遵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婚夫妇常常是一对陌生人,而彝族“传统的婚姻伦理规范又要求夫唱妇随。”[4]21这首歌通过女性哭诉在婚姻生活中遭受到的境遇来控诉传统封建婚姻给自己带来的深深的伤害,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彝族以家枝为单位呈散居的方式,为防止近亲通婚,传统上有“远嫁”的习俗,年轻人需要到没有血缘关系的其它氏族去找对象,彝族女性出嫁后,由于山高路遥,多山和沟壑纵横等的地域特征,回一趟娘家不容易的现象普遍存在,又因为在夫家生活的艰难,使得远嫁的彝家女性唱出了了许多哀伤的思乡曲,逐渐形成了一种远嫁女儿思念亲人和家乡的,带有感伤情绪的婚恋民歌文化。如《思乡伤心调》:

  我来到这方,每次到垭口,就思念父母。

  思父不见父,思母不见母,不见更想念,见了想不够。①

  布谷鸟鸣声,像父喊我声;

  小云雀鸣声,似母唤儿声。

  几度布谷叫,不曾见父亲;

  日日云雀叫,不见我母亲。

  久离倍思念,隔远难相见。[2]

  唱词以深深地眷恋之情咏唱出了对家乡和亲人的无限思念,具有浓厚的抒情性特征和伤感气息,另一方面,风光秀丽、群山逶迤的环境赋予彝族女性大山一样的胸怀气度和善解人意、豁达开朗、吃苦耐劳及坚韧的秉性,使得她们在面对远嫁带来的思乡和其他婚后遇到的难题时,也能笑着去面对、接受和释怀。诠释已婚彝族女性这种坚韧、豁达、乐观心态的婚恋民歌也不少,如母亲安慰已婚女儿的《好好在夫家》:

  老人坐上堂,去到他乡后,他乡像我乡。

  到了他家后,他家像我家。

  到了他家后,他父像我父。

  到了他家后,他母像我母。

  到了他家后,他柴像我柴。

  到了他家后,不知问亲人,不懂靠族人,向亲人讨教,靠族人生活。[2]

  慈祥的母亲把以自己的经历把解决思乡情结的秘方传授给女儿,就是要把夫家的人都当作亲人对待,慢慢得融入到夫家,用时间来治疗心中的伤痕。把一位善良、乐观和豁达的伟大母亲的形象展现在我们的面前,映衬出彝族女性吃苦耐劳、坚韧、豁达的人格魅力,彰显着独特的婚姻文化,令人敬佩。

  三、彝族民间口头文学中的文化内涵

  口承语言民俗或可称为民间口头语言文学,指通过语言约定俗成、集体传承的信息交流系統,它包括两大部分,即民间文学和民俗语言,民间文学指由人民集体创作和流传的口头文学,主要有叙事诗、神话、民间传说、民间歌谣、民间说唱等形式。彝族普遍流传较广的民间长篇叙事诗有《阿依阿芝》、《阿诗玛》、《妈妈的女儿》等,是彝族民间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彝族民歌的重要组成部分,用吟唱或演唱的方式来讲述集体创作口头文学,通过口耳代代相传。在彝区广为流传的长篇叙事诗《阿依阿芝》唱词意译:

  阿依阿芝啊,是在荞种刚刚播种的时候来到夫家,如今当初散播的荞麦已经收割,再种的已经黄了,但阿芝还没有回过娘家,哦,可怜!

  收割燕麦的时候收捡散漏的燕麦,收割荞麦的时候收捡散漏的荞麦,收割大麦的时候收捡散漏的大麦,收割小麦的时候收捡散漏的小麦。

  捡成三斗三升,酿成美酒三坛,先舀第一杯,敬给公公喝,您家女儿可否远嫁他乡,远嫁之后可否归来省亲,如果她有归来过,我可否也回家省省亲,哦,请开恩。

  公公说,我家女儿也有远嫁他乡,但是没有归来过,阿芝的心凉了半截,哦,心碎!

  阿依阿芝啊,决意回家看父母,茫茫大雪要走,倾盆大雨也要走,烂泥齐膝也要走。

  阿依阿芝啊,走啊走,穿过三座山梁,遇过三股冷风,阿芝差点被风刮下山,哦,艰辛!

  ……[5]

  歌词所反映的民间故事大致发生在400年前的彝区,那时彝人居住的山区与世隔绝,住的是茅草屋,交通方式主要是走路和骑马,狼、老虎这些肉食动物还处在食物链顶端,人畜均为其狩猎对象。阿依阿芝远嫁后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地操持家庭,却受尽男方家的虐待,她离开家太久了思念亲人,可夫家却坚决不让回。阿芝实在太想念家人,每天遥望娘家的方向以泪洗面,她知道跨越那座山一直往前走就是娘家。到了荞麦收割的季节,阿芝收捡散漏的荞麦穗,阿芝用荞麦酿成酒,依次敬男方一家,恳请他们准允她回趟娘家,但都被冷酷无情的男方家人拒绝了,阿芝的心也彻底地凉了。由于思家心切,路途遥远和路上危险重重阿芝都顾不得了,独自一人踏上了逃亡路,她宁愿死也不想再忍受男方家的摧残和虐待。她翻山越岭,几次都死里逃生,可最后还是逃不过厄运,被老虎活活地吃掉了,阿芝死无全尸、魂飞魄散。造成阿芝悲剧的根源是是父母兄长之命的封建婚姻制度,通过对阿芝一波三折的悲剧情节的描写,强烈地控诉封建婚姻制度深深的罪恶,在当时那个时代,彝区封建婚姻制度造成的婚姻悲剧比比皆是,阿芝只是一个符号,现在有些比较封闭落后的彝区仍然有许多阿芝受困其中,深受其封建婚姻制度及封建礼教的毒害,让人深思。

  《阿依阿芝》曲调苍凉,节奏舒缓,充满了悲剧色彩,加之运用彝语方言演唱,形成了很有民族韵味的复杂调式。从歌词看,用朴实自然的语言和生动有趣、酣畅淋漓的民间语言手法,生动地还原了故事里的一个个可怕的鲜活画面,听者无在心灵上产生巨大的同情共感。《阿依阿芝》融合了语言、历史、民俗、宗教、音乐等于一体,是一首“民族生活大百科全书性质”的长篇叙事诗歌。[6]128通过它可以了解彝族当时的生产生活情况和婚姻制度等。“随着国际交流的日益扩大和深入,随着民间故事研究者的研究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向更远、更宽的领域、向其他民族和国家不断扩展,编纂涵盖多民族、多国家民间故事资料的比较索引的必要性与日俱增,学者们的呼声也越来越高。”[6]129《阿依阿芝》用口耳相传的诗歌形式把民间故事记录下来,作为彝族沧桑的历史故事传给后人,在世代的口耳传承中,不断地被赋予新内容、新思想,使这些宝贵的艺术形式保持了长久旺盛的生命力。彝区广为流传的彝语民间口头文学还有《阿诗玛》,其唱词意译:

  从前,一个贫穷的彝族人家生了个漂亮的姑娘,爹妈希望女儿长大后像金子一样珍贵闪光,于是给她取名叫“阿诗玛”。

  阿诗玛长大后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能歌善舞,许多小伙子都爱慕她,但她爱上了青梅竹马的孤儿阿黑,立下誓约非他不嫁。

  有一年的火把节,她和勇敢的阿黑订了亲。

  ……[7]

  《阿诗玛》以塑造阿诗玛这个彝族女性形象为中心来展开故事情节,从阿诗玛出生、成长、热布巴拉家托人说媒、抢亲,再到阿诗玛坐牢、被救、以及变成回声神,把阿诗玛的一生悲剧命运抒写得动人心魄。曲调深沉慷慨、婉转含蓄,娓娓道来的故事让听者有浓厚的欣赏趣味,唱调有“喜调”、“悲调”、“哭调”、“骂调”等,在婚嫁、祭祀、丧事、劳动、生活等多种不同场合中传唱、讲述。表达的是彝族青年男女自由爱情的追求和渴望,鼓励被压迫着同敌人斗争到底,同时也是对惩恶扬善、崇尚勤劳智慧等正能量观念的宣扬,“对听众的精神起安慰和潜移默化的教育和思想导向的作用。”[1]207

  《阿诗玛》是生长并深深扎根于彝区的叙事诗,富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唱词运用了伏笔、比兴、讽刺等多种表现手法和倒叙、插叙等多种叙事方法,同时也使用了肖像、语言、心理等多种写作技巧和谐音、顶针、拈连等多种修辞手法,它“是叙事和抒情完美结合,节奏性强。”[4]147在遥远的年代,彝族先民们能综合运用这么多种艺术手法,这在民间文学史上是罕见的。阿诗玛和阿黑的爱情故事与双双殉情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和双双化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凄美、动人心魄。“随着国际交流的日益扩大和深入,随着民间故事研究者的研究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向更远、更宽的领域、向其他民族和国家不断扩展。”[6]129《阿诗玛》是我国非遗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该得到保护和传承,用口耳相传的民歌形式把彝族民间文学记录下来,让彝族先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更好地得到传承,并赋予其新思想和意义,这对保护和传承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有着重要的意义。然而,随着现代化的加快和外来文化的强势冲击,《阿诗玛》的传承正面临着危机,因此,国家有关部门应该采取有效的措施来保护《阿诗玛》。同样广泛流传于大小凉山彝区的叙事长诗还有《妈妈的女儿》,其文本:

  生长母家时,睡时枕母臂,

  饥时食母饭,寒时穿母衣;

  不下塘汲水,不上山砍柴,

  挖菜不攀篱,慈母为照理。

  嫁到夫家去,砍柴登高山,

  汲水下池塘,挖菜攀刺篱;

  菜叶若枯黄,夫家说闲话,

  汲水水浑浊,夫家闲话多!

  ……[8]

  《妈妈的女儿》是一首流传广泛、情感丰富、家喻户晓的彝族民间叙事长诗,同时也是凉山彝族新娘在出嫁前夕与同伴们一起吟唱的一首哭嫁歌。“其内容主要包括序歌、出生、成长、议婚、订婚、接亲、出嫁、哀怨、怀亲、明志十个章节。”[9]是一部全面反映彝族婚姻制度、婚姻习俗、婚姻内容的具有喜剧性质的民间文学作品,具有人类学、民俗学、民族学的价值,在婚嫁、火把节、部分毕摩仪式等场合都可以吟唱。《妈妈的女儿》植根于大小凉山彝族群体的文化传统之中,在该民族群体中起着确认文化身份的作用。唱词运用了对比的表现手法,把妈妈的女儿在家里舒适安逸的生活和在夫家辛劳持家小心翼翼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表达了新娘对父母的感激和对婚后生活的担忧之情,婉转动听,让人百听不厌,抒咏和叙事高度融合,“其浓郁的伤感之情深深地打动着人们的心弦,有种思绪未尽、余情未了之感。”[10]这首长诗以一名彝族女子之口,通过回忆,抒发了女儿对童年、少年生活的无限怀念和对男女不平等的封建婚姻制度的不满,表达出广大彝族女性对美好生活与婚姻自主权的向往之情,是千百年來彝族妇女对买卖婚姻及家庭奴役悲惨生活的强烈控诉。

  综上,本文运用民俗学理论来探讨了武定彝族民歌民俗及其文化内涵,唱词多采用比兴手法,有很强的文学研究价值。民歌所反映的民俗现象和活动较多,笔者只阐明了生产歌、婚礼歌所蕴含的民俗文化,从民歌的内容到文化内涵,反观彝族人的生活面貌、生存意义和人际交往理念等,综合地塑造了彝人的道德情操、心灵世界、价值体系和行为规范等内在品质和外在的行为规范,使武定人潜移默化地在日常生活中内外兼修,使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和谐,这种大美境界逐渐印刻在武定彝人的人性之中,使达到社会安定太平,人民生活安静祥和的整体社会面貌,表达出他们“诗意的栖居于大地”的美好生活愿景和人生诉求。霍布斯鲍姆说过:“习俗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因为即使是在传统社会,生活也并非永恒不变。”武定彝族民歌作为我国民歌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丰富祖国的文化多样性有着重要的作用,然而,在社会变迁和外来文化的冲击下,武定彝族民歌正在濒临着消亡,因此,国家有关部门应该采取有力、有效的措施来切实保护武定彝族民歌,使之能可持续地发展下去。

  参考文献

  [1]钟敬文.民俗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208、208、8、207.

  [2]楚雄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彝族毕摩经典译注第四十三卷:武定彝族民歌[M].云南民族出版社,2009.(下引此书,不再加注。)

  [3]乔建中.中国经典民歌鉴赏指南(上)[M].上海音乐出版社,2013:43.

  [4]万建中.中国简明读本,新华出版社,2013:21、147.

  [5]吉则利布,克惹丹夫,阿牛木支.彝族传世民歌[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8.

  [6]刘魁立.民俗学论集[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年:128、129.

  [7]黄铁、杨智勇、刘绮、公刘.阿诗玛:彝族民歌[M].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47.

  [8]https://www.docin.com/p-2479763642.html.

  [9]宋阿依姆·彝族民歌唱词研究——以云南楚雄地区为例[J].当代文坛,2017,(01).

  [10]刘建波.论彝族叙事长诗《阿诗玛》的经典建构[J].民族文学研究,2020,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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