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埭路口旁的楼房又长高了
几只蚂蚁费力往上爬,爬入云层
它们又忘记了
忘记了就在昨天
其中的一只不小心掉下来
把工棚砸出一个大窟窿
一只只蚂蚁慢慢爬去
慢慢变成楼房中的一块砖头
这个时晨
凉山应该还沉沉地睡着
而我又得进厂了
如是某天哪只蚂蚁不见了
新闻里一定会说他们没有买过保险
——《一只蚂蚁爬进天堂》
蚂蚁,是确实的蚂蚁,以生物学的角度来说,蚂蚁是世界上的“大力士”。据说,蚂蚁能把数倍于自己体重的物品运输到某地去。蚂蚁,细细看他的体魄,娇小玲珑,像一个点似的,但它的身健壮得令人生畏,浑身充满阳刚之气。这就是蚂蚁,这就是人们熟知的、但人们不会记得的蚂蚁,甚至在许多时候自然不会想到它的。蚂蚁的命运大多数是人们所不熟知的,低贱还是高贵、贫穷还是富有……一切的一切,我们大多数人、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来说,确实不知道。蚂蚁又不仅仅是蚂蚁,至少,吉克阿优不这么认为,他要的是为蚂蚁而写一部诗集,这就是《一只蚂蚁爬进天堂》诞生了。其中,除了蚂蚁这个意向物以外,随着阅读,很自然看到“天堂”字眼了。天堂,通常的正统的思维中指的是极乐世界,是极乐世界的代名词。一个是蚂蚁,另一个是天堂。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呢?关联,说有就有,说无也就没有。这就要读这部诗集的看官们来评判了,我呢?自然有了的,但是我不说出。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想更多的是:人类从哪里来呢?西方的达尔文进化论阐述一切了,但通过越来越多的实物证实,肯定不是从人猿进化而来的?!。比如说是:“两千年前的花瓶电池、法老陵墓的飞机模型”等等,这些不能证明吗?……但这个不影响我的思维。相反,我确实感到惊讶,确实感到我们人类自身就是一个谜团。
一把扫帚,一个撮箕
一晃便是三十年
她从清晨扫到夜晚
扫没了曾经的青石板
沥青路上车水马龙
都是吐着黑烟呼啸而过
曾經的荒地上竖起了高楼大厦
唯有不变的是这蓝天白云
她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烙印
永远扫不清违停的车辆
累了,蹲着我楼下的台阶
手上的茧一天天老去,她的微笑很甜
——《环卫工吉布莫》
时常在我梦乡和现实里出现,这种情景,阿优所描述形象,我怜悯地一次次又错过,又一次次地尴尬的面对。这个时候,我很多次是想给他们说“不如回家算了……”。但细细想来,家里贫瘠,地上没有产物、地下没有矿石、空中没有飞物,守着空山——那是真真正正的“有天无地、有山无田、有人无路”,确确实实地空山有啥意思?!与其这样还不如象他们出现在街上。每当这时候,我的喉咙哽咽、眼泪汪汪,我决定不说话了,只有攀亲戚过好友,因为每一个彝族人相互间都有或长或短的亲缘的,这些亲缘说来要么源自父系那边“骨质”里的,要么源自是母系那边“血液肉身”的。这样一来,我对人类思考,就确定在彝族老祖宗说的一句话,甚至是谚语了。它是这样的:“天上的雄鹰也要老去的一天/森林的老虎也有死亡时候……”。
母亲在喊你的乳名呀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已让易县颤栗
假如你还没有走远
请应一声吧
就一声
今夜,我的眼泪不比易水少一滴
遥想当年荆轲策马而去
易水河边枯草连天
而你睡在荆轲塔下的沉沉暮色
数千人却整夜未眠
在那陌生的城市里
你只呆了两天
却用生命阐释了一个彝人的信仰
也赚回了一对母子的重生
山外,雷锋已经慢慢变成一个名词
你纵身一跃
又一次把这个名词贯穿驰骋
你用弱冠之年
向世人宣誓:“打工的彝人仰不愧天!
——《凉山高阿锋》
凉山,自古以来,盛产“英雄”的,在不久前,连续出现了两个:贾巴伍各和高阿峰,他们一个是缉毒英雄,一个落水救人;一个是在凉山境内,一个是在遥远的北方。他们都是神人英雄支格阿龙的最好传人之一。支格阿龙射日射月、定乾坤等等已经成为了神话,而他们是我们身边鲜活的生活。这种英雄,值得可歌可泣,大书特书的。落水救人英雄高阿峰,可是个打工的小伙子,在北方,他救起了落水的俩娘母而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凉山州总人口有500多万,而打工者就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些打工仔又大多数彝族农民。凉山又是全国脱贫攻坚的“主战场”,为什么需要扶贫,大多数是凉山多数处在高寒山区,屋里庄稼地生长不出什么东西,屋外也是荒凉一片……我年轻的时候,还在想,如果艾略特不在英国,而是到凉山地区了,那他的名著《荒原》也许更辉煌。想归想,他的世界文学、特别是诗歌史地位无可撼动的。我年轻的时候,确实崇拜艾略特,我就自发地写起了诗歌,写的诗歌却远远底下。还在当初的彝人,我的彝族人,头一个出去打工的人究竟是哪一位?不知道,可是人们希望生活得更好一些是始终不渝的愿望。我也在《诗刊》上的《瓦板房》(原载《诗刊》2010年2月号上半月刊“每月诗星”)里面就写到过的:“……揭去瓦板房,随之而来的是高大的砖瓦房/宽敞而明亮的,你看窗子你看门缝你看烟囱/全都是崭新的,看我们的头脑梳洗得干净/在悠远的大凉山上,在临近的大凉山下……”我在这首诗里,就好比是“祖宗神灵”在诉说,喃喃地诉说……从而叙述了大凉山急需要改变生活和精神的渴求。
在很多层面上,凉山是个相对很贫穷很落后的地方,但是,凉山州的老百姓力争要把脱贫帽甩掉,这个毅力是坚定的和必然的。
曾经妹妹在山岭放羊
蓝天白云是妹妹唱不完的歌谣
曾经妹妹在溪边背水
那一弯腰的背影藏着一个故乡
如今妹妹“东南飞”
妹妹失去了太阳的烙印
山寨已冷冷清清
只有妈妈在无线电话里叫唤着妹妹的乳名
念叨一声女儿,妈妈的泪水
淹没了眼角的岁月,浇湿新挖的土豆
妈妈缝制的头帕已经被遗弃
在密码箱缩成一团一团的寂寞
餐厅、酒吧、工厂、超市、大街上
我认识的妹妹已经不会唱山歌
那一年我严重内伤
孤身奔走在返乡与回城之间,像一列火车
——《阿都妹妹》
是欢喜?还是忧愁?……我的眼睛在这首诗歌身上提留了很久,既有老人无奈,又有年轻人的冲动,为什么?又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原地唱出的歌谣?!却要到很遥远的异地去唱……大凉山,我梦幻的地方,我又现实的处所,无言又无语,最终是有很多话要说……我也曾写过类似的忧郁,名叫《西昌的忧郁》,那是散文诗。我说彝族人就是忧郁民族,有的人不信,可绝大数人相信。民歌里面,百分之百充满了忧郁,甚至到毕摩经书也忧郁,可以说是真正的彝族人或多或少的充满了忧郁。凉山是很原生态的地方,很多东西,在外人看起来就如获至宝般眼睛一亮。但是,对于凉山彝族,他熟悉多少呢?就连我们彝族人自己也要学习,我们懂得确实不多。更何况,现今有我们的彝族人不懂得彝族的人,就更多了。阿都高腔,是的,阿优是一个彝族阿都人,高腔唱的很好听的。愚昧和原生态划不划等号?……这就要人类学家去研究了。
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
学生、名流、文人、达官……
一一皆在
口音各异,着装也各不相同
但大伙儿都拿着手机拍照
刷朋友圈
讲台上
老师一边用彝语教读
一边用汉语解释
摄影师扛着机子录像
记者在采访
——《学攀文》
阿优是彝族人,属于彝族吉克惹史——吉克七子家族的。他的这个名字——阿优,属于是笔名,他的真正的身份证上的名字不是这个的。我曉得,但是我不说出来。阿优,是七子当中的一家,属于古代的大毕摩阿苏拉则直系传人。我们就看他们族姓,我听到过阿优给我说的一句话:……某某说他不是彝族的话。我就开玩笑说,你确实也可以说不是彝族,因为你们吉克家传说就是汉族所生的呀。我们相视一笑,哈哈了事。阿优是大凉山甚至彝区都承认的大名鼎鼎的:“吉克惹史”家族的。对于他们家族而言,有句老话,说:“大凉山就是吉克作毕,孜孜普乌就是斯木布约作毕”,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大凉山是由吉克家族去作毕,昭通地区是由布约家去作毕。作毕,说句实话,是我发明的一个词。作,就是做的意思;毕,毕摩和毕摩所从事的事。很多人把彝族的“毕摩”跟他们所熟悉的“祭司”等相提并论,但不合事宜的。毕摩,除了操持祭祀的任务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那就是传统的彝文,只有毕摩所掌握和一些上层人士。解放之后,共产党的民族政策抚育下,才有政府所管辖的规范彝文的。《学彝文》,这首诗歌,我要单独例出来说,阿优凭他勤奋好学的精神,我相信他掌握了古彝文的,那是作为毕摩世家所必须的课程。《学彝文》讲的是肯定是规范彝文后的事。个中的幽默诙谐让人哭笑不得、忍俊不禁。现在好了,我听说高考也已把彝文列入高考的范畴。我也要给阿优说,现在好了哦!
作为凉山来说,特别是解放后,真是人才辈出,就拿诗歌来说,先后拥有了自己的民族诗人,有吉狄马加、阿库乌雾、倮伍拉且、俄尼·牧莎斯加、霁虹、阿苏越尔等等,这些诗人都成为了彝族现代诗歌的符号。相形之下,诗歌创作比其他诸如小说、散文等要多一点。这也难怪,彝族是个诗歌的民族,彝族传统文化上主要是诗歌形式表现的。而彝族现在创作诗歌的年轻人,不仅仅是吉克阿优一人,其他的就更多了。但是,以有鲁娟、英布草心、吉克阿优等等为新一代的代表比较突出的。他们都正在“成长期”,新鲜的风气扑面而来,比如吉克阿优的诗歌就是那么一回事,短小精干,还不失有发光的地方,让人心生对他的仰慕……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发在我微信号里的《一只蚂蚁爬上天堂》(诗集),我细细致致地郑重其事地读了数遍,不得不说,阿优的汉语掌握得相当的准确、用词精准的。读着他的诗,美感就悠然悠然的,相当的优美,这是值得褒扬的;他把一个个场景也写出来了,一首诗歌也就是一个场景,这也难能可贵的。这也是我要力推荐给读者的一个原因,不然,有许多人要求我给他们写序,结果是找各种原因一一推辞了。阿优诗歌,唯一不足,好像少了升华,这样的作品读了之后,读是读了,并且读得很优美,但是没有给人留下回旋回思的余地。还是拿《学彝文》作例,仿佛应该是一种文化,彝族的或许是其他民族的,但在他手里,变得轻巧了很多。这样作品,其他的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要紧的,阿优,慢慢来,因为你年轻。
让我们这些“蚂蚁”到“天堂”去逛逛,以强健的身姿作出强劲的事情,也许“其中的一只不小心掉下来/把工棚砸出一个大窟窿”(《一只蚂蚁爬进天堂》),是他?是你?是我?我们?他们?……不管了,至少我们来过,我们毅然地从容地来过。就对了,这就对了,就对得起生命给予我们的责任和重任,也介于此,人类无论什么样的谜团终归就是一个命题的,那就是生与死,或许是赋予命定的。谁又是不属于打工仔呢?你是,他是,我们大家都是的。惊蛰和惊讶,更多的是想象的空间。就让诗歌细雨和现实的雨丝纷纷扬扬吧,让冬眠的虫儿醒来。惊蛰,如像一个惊讶,它的一声响雷,更是开春了哦,诗歌的歌谣唱起来了。彝家固守的家园也动起来了,像冰雪融化一样,因为彝人要下山了,神似的现实中的都有。
俗言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讲的这个道理吧,阿优,是的咯。你只要像你的这部诗集一样《一只蚂蚁爬进天堂》充满了正能量,艺术上是美丽的,我相信,诗歌和人生将为你越开越大的、越开越美丽的。
相信吧,相信,阿优,吉克阿优!
是为序。
2018年3月28日晚19:20分。
2018年3月29日下午16:00改定。
责任编辑:罗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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