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旅游,见识了很多厕所标识,有些是挺好玩的。这些标识大多十分简单有趣。一个烟斗、一只高跟鞋,分别代表男女厕所。一颗螺丝钉、一个螺丝母,也分别代表男女。一个圆圈,下面画个倒三角,是男;一個圆圈,下面画个正三角,是女——圆圈是脑袋;倒三角像男子的宽肩膀;正三角像女士的石榴裙。也有复杂的,男女厕所分别画一位绅士、一位淑女。更绝的是,画了男女分别“内急”难忍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这些画在厕所人口的画,表意明确,不懂洋文的围人,也不会闹笑话、进错门。
相比之下,咱们国内的厕所标识,就死板、单调得多。而外围那些趣味盎然的厕所标识,倒令我想起汉字的起源。
字之初,性本画。原始人没有文字。人类祖先欲“记事”或“说事”,靠什么?先是结绳,后是画画。结绳表意笼统,不明确;而图画再现了客观事物的形象,可视为“图画文字”,令看的人明白其意——譬如螺丝钉代表男性,螺丝母代表女性。据说苏美尔人的楔形字,古埃及人的圣书字等古老文字,都是图画性的。咱们刻在龟背或兽骨上的甲骨文,更是脱胎于图画。楔形字、圣书字产生于5000多年前,在两三千年前失传了。咱们的甲骨文产生于3000多年前,是近代考古发现的,其遗址在河南安阳殷墟,其历史虽不及上述两种古文字早,但她延续了下来,没有失传。
从发现者王懿荣到后来的王国维、唐兰等学者,几代文字学家已经破识了几千个甲骨文。甲骨文隐隐约约的“图画性”孑遗,撩起了汉字起源的面纱——在甲骨文之前,必然存在着比之更早、更原始的文字形式,就是“文字图画”。到了甲骨文,她依然美丽如画。甲骨文经由钟鼎、大篆、小篆、隶书、楷书、行书、草书,一脉相承三四千年,直至今天,隶、楷、行、草等各体汉字,美丽依旧,仍然活在中华儿女的灵魂和实践里,被咱们愉快自如地使用着。历代文人学士又变着法儿将包括钟鼎和篆书在内的各体汉字艺术化,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即成碑帖佳篇,名日“书法”。书法于是成为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
汉字造字,如上述,最初为近似于绘画的“象形”之法。东汉文字学家许慎在《说文解字》里说:“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口”之方框原为圆圈,拟似太阳;“月”则像半轮弦月。象形字数量毕竟有限,传说中造字的始祖仓颉,即使实有其人,一个人也造不了多少字。后来的文入学者,更有广大百姓参与,应用“指事”“形声”“会意”等法,创造了大量汉字——大众乃是真正的“仓颉”。
目下汉字,已达皇皇10万多个。这么多汉字,是咱们中华民族的财富,任由咱们使用,咱们应该感恩“仓颉”,更须珍惜和保护汉字。古人有“敬惜字纸”之说,咱们更不该糟蹋汉字。
汉字的应用,除去写文章,制作各类文本、标语之外,各类牌匾更是比比可见:“荣宝斋”翰墨凝古;“稻香村”口齿留香;“文吕阁”子曰诗云;“妙音轩”宫商绕梁;“唐花坞”百卉争艳;“照胆堂”龙腾虎跃……这些牌匾都意匠典雅,美不胜收。在一个喜欣的场所,没有匾额,贴着个“囍”字,不用解释,是男女举行婚礼的“双喜”之庆。这个“囍”字,乃是用“会意”法创造的一个特别美好的字。
至于咱们的厕所,不但味道刺鼻,其标识也不见了西方人的简约和幽默,就那么直通通地写着“男厕所/女厕所”,不胜乏味。厕所如今多呼做“卫生间”,一要清洁,二在标识上,我觉得不妨以汉字的象形传统“返祖”一下,弄点趣味图标什么的,叫大家喜闻乐见,以便内急之时放松身心……
若子荐自《法制日报》2019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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