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宁 明

冬至

在势均力敌的黑白面前

　　选择中庸，是一些观望的聪明人

　　最常见的选项

　　只要人们不去揭穿一场雪

　　冬天的真相就不会大白

　　雪越是极力地掩饰什么

　　它身后的泥水，就越显得肮脏

　　冬至的饺子，启发不出

　　一个心胸狭隘的人的包容与大度

　　而那些露馅的家伙，与成熟无关

　　总给人一些搅局的嫌疑

　　人生中最大的债主就是自己

　　捱过冬至，也躲不过小寒

　　唯有诚心诚意地偿还，方可重生

立冬

今天，天空真的不必做做样子

　　象征性地飘几片雪花

　　表演给信誓旦旦的预言者看

　　也请收回那条寒气逼人的紧急通知

　　和那一张阴沉沉的脸

　　不是所有的失约都该遭人谴责

　　灾难，一旦学会言而无信

　　就是最大的行善

　　一场气势汹汹的寒流和暴雪

　　绕道而行，让一座彻夜未眠的城市

　　不再雪上加霜

　　那些疲惫不堪卧地而眠的“大白”

　　才是这个冬天堆出的最可爱的雪人

　　我要起早包一锅热气腾腾的包子

　　去温暖他们和寒夜抗争的信心

　　让这些后背结冰的天使

　　都能尝上一口，这座城市素馅的敬意

小雪

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忽然迷了路

　　它们在回家的路上

　　迟疑，盲目，跟风顺从大流

　　雪花只能劝自己随遇而安

　　飘落到哪里，那里便是归宿

　　其实，雪花的心里还有梦想

　　忍着，不肯流泪

　　也不学冰雹那样孤注一掷

　　雪花坚信课本上描述的理想

　　也相信古人为它写下的太多诗句

　　当我凑近观察一朵雪花时

　　它终于在我掌心里哭了

　　今冬的雪花，不同于往年

　　我祈盼它，能开成五瓣就足够了

大雪

撒一个弥天大谎

　　只有靠这一场意念中的大雪了

　　它能把黑说成白

　　把脏的东西捂在白的下边

　　不许说出真相

　　不必为说谎的雪担忧

　　待雪化时，它总是能够

　　找到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

　　大多的雪，眼光看不了那么长远

　　逃离时，也不在乎会留下

　　怎样的一副脸面

　　那些留在雪地上故作思考状的脚印

　　貌似很深刻，大地却并不愿意

　　为它们曾经走过的路作证

霜降

一滴水银的情绪波动

　　无意间泄露了人间的冷暖

　　正午的阳光，还是一副热情的笑容

　　可一转身，就变成了另一副

　　寒夜里的冷若冰霜

　　在一种忽冷忽热的环境里过活

　　所有的叶子都小心翼翼

　　哪怕被一阵意外的风推上一把

　　都可能让生命提前谢幕

　　草尖上的白霜凝结再厚

　　也不足为惧，而人的心头上

　　即使轻描淡写地落下薄薄一层

　　便会让心绪萧索万里

　　红彤彤的柿子在树上跳动着火苗

　　脸蛋儿被霜打得越来越薄

　　它们想把由青涩变成熟的心路历程

　　统统告诉人们的舌尖

　　甜蜜，才是生命追求的真正滋味

寒露

一到深秋

　　叶子们就会在风中议论

　　看谁最先走红，而有的叶子

　　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松开了枝头，也没红过一天

　　那些叫枫的叶子

　　说红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在秋风里摇摆几下

　　就能一夜间大红大紫

　　很多黄了很久的叶子

　　还没盼到变红的那一天就飘落了

　　它们在下坠的途中

　　一路自责自己的不够努力

　　所有的叶子

　　在这些忽冷忽热的日子里

　　都要接受离别的考验

　　只有秋天，才把一种被命运的遗弃

　　当成生命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