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完生

　　成长得慢是一种珍贵

　　一种珍稀，或一种珍惜

　　年近知命

　　才看见湟鱼瘦弱地游动着尊贵

　　我是长得太快了

　　穿着露脚趾的鞋奔跑的童年

　　穿着工作服不怕流汗的青年

　　不停地运动、进食的人生

　　给了我高度，更给了我宽度

　　而今，青海湖边

　　渔政人员护佑着湟鱼

　　年迈的父母却无力呵护我的中年

　　没有鱼鳞的湟鱼在眼前游过

　　身着单衣的我突然感到恐慌

　　想想避不开的雨水、遮不住的阳光

　　这些现实的事情

　　我就愈发心生敬畏

　　面对碧水蓝天

　　不去进食湟鱼

　　就像在步入老年之前

　　不去做无意义的回味

　　只看青山入云

　　连天接地

牦牛

牦牛盯着草，吃草

　　吃饱后，躺在地上盯着草场

　　这被自己占领的土地上

　　它将迎来被血磨亮的刀

　　和碧空中浮动的云

　　它曾经扫拂草尖的毛发

　　沾着的污秽，云一般飘着

　　我看见这一切

　　但不知我灌满清水的眼里

　　可以洗涤的牛毛有几绺

　　等等高原

　　那些明早端到眼前的酸乳

　　那些明天灶膛里沸腾的血痂

　　正在被晒干的肉松

　　会不会被风轻轻吹走